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莫呦呦熬夜看完了新人手册。她害怕自己记不住，把重要的东西都抄在一个小本子上随身带着。
客户工厂的位置有些偏，莫呦呦拎着自费买来的礼物找了许久才找到。
与其说是这是工厂，不如说这是个比较大的作坊。除了办公楼是砖混结构的两层楼，其他都是板房。
莫呦呦找到了老板，也就是昨天挂她电话的张先生。
张先生正在看人指挥运液氮的车子倒车，对莫呦呦爱理不理。
一看液氮运输车不是立德公司的，莫呦呦心里不由得一凉：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了个新的供应商，怎么办？
犹豫许久，莫呦呦硬着头皮上前朝张先生一鞠躬：“不好意思。我是莫呦呦。昨天打电话说错话的就是我。真是太抱歉了，我刚毕业，有些事情不太懂，请您务必原谅我。”
“不用再说了，你们立德竟然会招你这样的人来做销售，实在是太不专业。我已经决定终止跟你们的合作。”张先生脸色极其难看。
“求求你，原谅我一次。我的领导说，如果您不肯原谅我，就要炒了我。”莫呦呦不停鞠躬，红了眼眶哀求。
“你被不被炒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先生转身，背对着莫呦呦，不耐烦地说，“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们工作了，不然我要报警了。”
看样子是真的无法挽回了。莫呦呦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起身。
眼角瞟到对方储存液氮的地方跟值班室的门相距不过十米，安全守则其中的一条闪过脑海，莫呦呦暗暗确认了这样做是有问题的。
值班室很大，里面有十几张床，却只有一个门。就算是不讲气体安全使用，光是建筑学上来说，夜里这么多人睡在一起，却只有一个小门逃生，隐患也是很大的。
“那个，您不用我们的产品也没有关系。”莫呦呦厚着脸皮说，“我想要提醒一下您。现在贵厂液氮储存区与休息室距离太近，仅有的门开口方向又朝向液氮罐。虽然厂区面积限制无法拉大液氮罐跟休息室的距离，但是可以在休息室另一边多开一道门。这样花不了多少钱，安全系数却高几倍。一旦发生泄漏，夜间在值班室里休息的工人可以迅速从另一道门撤离。”
客户像是没听见，压根就不理睬莫呦呦。
莫呦呦只能死心，闭上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莫呦呦心里很难受。虽然努力了却还是改变不了结果。这个教训还真是惨痛。
从客户到公司足足要坐三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等莫呦呦回到公司时，心情已经基本平静了。
Lisa李被陈平捉住讲了一天技术要领，正一个头两个大，看见莫呦呦回来，立刻上来问：“怎么样？”
“唉，没戏了。我现在就只能等着被炒吧。”莫呦呦被Lisa李这么一问又难受起来，红了眼眶。
斯冉，岑染冰跟顾清影今天又不在。莫呦呦开始严重怀疑薛渊梃不过是在敷衍她。像岑染冰她们这样出去见客户才是最合适她的。实在不行，扎扎实实跟着陈平学技术也好过现在啊。
“杨总今天不在没法炒你。说不定明天事情就有转机了。”Lisa李安慰莫呦呦。
虽然她一直在说，莫呦呦要是被炒了其他人就安全了。可是真到了这一步，Lisa李心里还是很难受。
莫呦呦感激地冲Lisa李笑了笑。这最多也只是拖延一天。她的试用期还没到。多一天少一天，对她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区别。
莫呦呦决定干脆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
顾清影回来的时候有些醉醺醺的。她根本顾不上跟任何人说话，上床倒头就睡。
岑染冰不知道又被赵建国拉去那个犄角旮旯喂了一天蚊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好。
只有斯冉今天回来得特别晚。她一回来就一脸痛苦地坐在沙发上：“我还是被王沪丽拉去陪客户唱歌了。今天客户越发过分，手都伸到王沪丽胸口里去了，完全不顾忌边上还坐着我这个大活人。我觉得自己像被妈妈桑带出去的小姐。辛辛苦苦读了二十几年的书，最后却沦落到做这些，真是让我受不了了。”说着说着，她红了眼，像是要哭出来了。
莫呦呦虽然自己也很难受，却还是上前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她：“好好珍惜吧。别像我，才一个月就被炒了。”
“公司不会炒我的。”斯冉放下手，“当年要不是我想进大学教书没去研究机构，后来有被大学给临时取消录取，也不会沦落到到这个公司来。”
什么叫公司不会炒她？这个书呆子还真是有谜一样的自信。
再说这个时候斯冉不是应该安慰她吗？怎么还捅刀子？莫呦呦苦笑。
岑染冰从里面走出来凉凉地说：“莫呦呦，你应该庆幸公司早些炒了你，因为你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早点离开，还能早点转行节省时间。”
Lisa李一听又不舒服了，立刻回嘴：“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这个时候还要说风凉话来伤人，你也太冷血了。”
莫呦呦怕她们吵起来，忙说：“没关系。岑小姐说得也没有错。与其在错误的方向跑很久才发现犯了错，不如早点改变。”
虽然知道杨守德一来就会炒了她，莫呦呦还是很早就去了公司等着。
大概是想着马上就不是同事了，杨守德今天对莫呦呦反而格外亲切和有礼貌。
人资部的同事拿着文件下来，路过莫呦呦的时候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莫呦呦知道，对方手里拿的肯定是她的解雇文书。只要杨守德在上面签字，她就不是公司员工了。
杨守德拿起笔，电话却忽然响了。
他按了免提：“喂。”
“杨总啊，你好，我是张先生，今天打电话是来特意感谢贵公司莫小姐的。昨天下午我听她的建议多开了一道门，结果晚上就发生了液氮泄露。还好有多一扇门，值班的十几个工人才顺利脱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莫呦呦张大了嘴。
杨守德看了莫呦呦一眼，问对方：“张先生的意思是？”
“我打算跟贵公司续约，还是立德的技术和质量更让人放心。”
也就是说，她不用被炒了！！！莫呦呦一下站了起来。
杨守德跟张先生讨论了一会续约的事情之后挂了电话，然后对人资部的同事点了点头：“不用签这个了。麻烦你了。”
人资部同事再一次从莫呦呦面前路过，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莫呦呦走进了办公室：“杨总，我是不是安全了。这个算我的业绩吗？”
“你想多了。你只是暂时不会被炒了而已。且不说你只是弥补了自己闯的祸，就说这个合同是续约又不是新合同，怎么可能算你的业绩？”杨守德冷冷看了她一眼，表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大概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忽然逆转，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莫呦呦兴奋得不住走来走去。
杨守德沉下脸来：“这一次，你只是走了狗屎运。你要还这么不小心，总有一天会被炒。”
表扬一下鼓励一下她就那么难吗？莫呦呦无奈点头：“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