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岑染冰冷冷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
莫呦呦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们一起做晚饭好不好？大家热闹一下。”
“无聊，没兴趣。”岑染冰抛出这几个字就再没有声音了。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Lisa李被岑染冰的冷淡激怒，一边大声说着一边要上去拍门，“拽什么拽？！你比别人高一等吗？”
“算了算了。”莫呦呦把Lisa李拉到了厨房。
Lisa李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气，酸溜溜地说：“人家是德国海归，不会跟我们这些乡巴佬吃饭的。”
“哦。”莫呦呦恍然大悟，“原来是德国海归，难怪一个人一间宿舍，还自带王者气质。不过，没关系，谁还没有过一两个奇葩室友呢？”
顾清影被莫呦呦逗得捂嘴直笑：“莫呦呦，你还真是乐天派。我好喜欢你这种个性。”
Lisa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说不定别人还觉得我们是奇葩呢？”
气氛很快就又活跃起来，大家话也多了。
莫呦呦从谈话间得知，Lisa李是去年从商务英语专业的，半年前跳槽来立德，已经转正几个月了；顾清影是对外贸易专业的，刚刚转正，刚从行政部调过来销售部；斯冉从公司成立起就在公司，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算是元老；岑染冰就连实习都是在立德的德国公司进行的，毕业后直接从德国公司调来中国公司。
莫呦呦忽然意识到这个五个人里面，只有她是个菜鸟，而且专业极其不对口。
听莫呦呦说了求职的悲惨经历之后，Lisa李好奇地问：“莫呦呦，你怎么不回家？你们家人帮你找个设计院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莫呦呦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是不会懂小城市人的痛苦。我要回去的话，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小就认识的。这种一眼就看得见自己一辈子的人生好无趣。”
“我也是不想被父母安排，才来立德的。”顾清影轻声说。
“你？”莫呦呦瞪大了眼睛。顾清影这样温柔的人，竟然会反抗家里的安排。
“对啊？想不到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不听家里安排。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气氛忽然就沉闷了下去。
莫呦呦咧嘴笑了一声，打破了寂静：“我跟你们说，我不回家还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被我妈逼着嫁给一个我看过他穿开裆裤的男人。”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都要看的。”Lisa李拍了一下莫呦呦的肩膀，大笑起来。
顾清影也捂嘴直笑。斯冉红了脸，叹息：“喂喂喂，这样忽然就开车不好吧。”
岑染冰的门忽然打开了，其他四个人一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你们能不能稍微安静点？！这个宿舍不止住了你们几个。”
“受不了就搬出去啊。你不是有靠山吗，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人一套公寓啊？”Lisa李立刻拉长了脸，毫不犹豫回了一句。
莫呦呦现在明白行政跟她说不要打架的意思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特别是有女人的地方。看来，岑染冰以前没少得罪Lisa李。
莫呦呦忙拉着Lisa李，对岑染冰说：“那个，岑小姐还没吃饭吧，反正饭都做好了，就一起吃一点呗。”
Lisa李还要出声被顾清影拉住了。
岑染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我可不洗碗，太脏。”
“啊，不用不用。斯博士会洗。对吧？斯博士。”莫呦呦捅了一下斯冉。
正埋头研究鱼眼睛大小的斯冉抬头茫然地回答了一声：“哦。”
岑染冰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主位坐下。
Lisa李被莫呦呦按着坐下后，讥讽朝岑染冰翻了个白眼：“我看某些人是借着找茬故意出来蹭饭的吧？！”
莫呦呦好担心岑染冰会直接掀桌子害她们一晚上白忙活，然后Lisa李就会真的跟岑染冰扯头发打起来了。
岑染冰却当做没听见，优雅地拿碗，优雅地夹菜，优雅地吃饭。
因为岑染冰在，气氛忽然压抑起来。刚才谈谈笑笑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大家都埋头默默吃自己的。
岑染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也不白吃你们的晚餐，告诉你们一个重要内部消息，当是回报。”
“呵呵，你这种人会告诉我们有用的消息？！”Lisa李冷笑了一声。
岑染冰没理她，接着说：“销售部是整个公司门槛最低的部门。只要是个健康正常人就能进来。进销售部的人分成两种，要么就是很有能力想在销售部做出点惊天业绩，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要么就是无处可去，被别的部门踢来销售部，能混一天算一天。”
听她这么一说，斯冉跟顾清影脸色立刻暗淡了下去。顾清影被从行政部调过来，斯冉则已经在很多部门待过了。
Lisa李冷冷哼了一声：“这需要你来告诉我们吗？”
“可是进来容易，想要留下来就难了。在年会之前，公司会从我们五个人里淘汰一个，所以即便是试用期通过了也没用。大家各自想想自己有什么本钱能让公司留下你吧。”
岑染冰说完就站起来不紧不慢又走回房间了。
大家在岑染冰进去了好久都沉默不语，各自沉思。
外面像是要下雨了，傍晚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空气和屋里的气氛一样压抑得让人难受。
“你们别担心。公司要踢也是踢我这种什么都不懂，专业还很坑的菜鸟。”莫呦呦勉强笑着安慰其他人。可是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起到效果。
大家依旧忧心忡忡，就连莫呦呦自己也越发难受起来：如果她试用期都没有过，再出去找工作只会更加难。
“我听岑染冰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行政部不想要我把我踢来销售部的。跟我谈话通知调动的时候，行政部经理还骗我说我能力最强，才……”顾清影红了眼眶，站起来进房间去了。
斯冉皱紧了眉头，像是思索岑染冰话的可信度。
“讨厌。还说是报答晚餐，搞得大家都没有心思吃了。”Lisa李放下筷子，皱眉嘀咕。
莫呦呦起得很早。可是她起来时，Lisa李已经画好了妆，穿好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了。
“啊，不是说今天培训吗？不需要这么隆重吧？”莫呦呦揉着眼睛问。
“说不定就能碰见外国帅哥，一步登天呢？”Lisa李朝莫呦呦抛了个媚眼，拿着她的lv包包出去了。
莫呦呦看了一眼Lisa李床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其实，她很想确认一下昨天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昨晚上，Lisa李在莫呦呦睡着了才上床，现在又叠好了被子。所以莫呦呦压根就没有机会细看。
算了，那是别人的隐私。况且，Lisa李也不像那种拿着名牌包却盖着破被子的怪人。
莫呦呦嘲笑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忙起身梳洗去了。
莫呦呦不顾外面热得要死的天气，特地穿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套小西装去上班。
杨守德看了一眼她，明显不满意，却终于没有出声。
莫呦呦松了一口气，想：都说有些私营企业很在意外表，特别是在魔都，等她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立刻就去买几套OL套装回来。
杨守德的眼神停在了斯冉的身上。斯冉今天穿了一间半新不旧的小衬衣和中性的黑色裤子，跟大楼里清洁阿姨的装束有几分相像。
莫呦呦以为杨守德又要讥讽训斥斯冉一番，最后杨守德却只是抿着嘴转开了头。
诶？斯冉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杨守德都把话憋回去？！莫呦呦跟顾清影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看斯冉的时候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杨守德对Lisa李跟岑染冰的打扮十分满意，就连她们格子间都安排在靠走廊的‘显眼’位置。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Lisa李不怕麻烦的打扮自己给她带来了立竿见影的好处。莫呦呦暗暗感叹。
杨守德训了几句话之后，培训就开始了。
各个部门的经理负责这次培训，跟莫呦呦她们讲公司概况，章程、产品的一些基本知识和销售入门技巧。
莫呦呦听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立德公司不但不是骗子公司，组成公司的德国合作方还是世界五百强。德国公司客户涵盖几乎所有行业在国外很有名。因为合资公司刚成立不久，产品大多运用于专业领域，又一直很低调，所以不被外人所知。而且，今年是立德在中国第一次招毕业生和新人。
说起来立德公司的结构有点复杂。组成现在合资公司的中国公司和德国公司都在各自在中国运营了很多年。只是中国公司的产品太低端，技术不过硬，所以客户都很低端，用量很小。德国公司本土化不成功，拉不下架子去宣传，覆盖面也很小，所以两个都没能发展起来。
几年前，一个既认识德国公司高层也跟中国公司老板关系好的厉害人物把两个公司给拉到一起成立了合资公司。中国公司负责出钱出力，德国公司负责提供人员和技术。所以，德国会常派专家来培训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需要的话还可以直接派技术人员过来支持。中国公司的员工还有机会去德国培训。公司的管理制度也是中西结合。
莫呦呦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大家都不知道立德公司，所以竞争者少，她才能捡漏混进来。
或者，就如岑染冰所说：销售几乎没有门槛，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就行，而她就刚好做到了，所以公司才会招她。
再悲观一点，说不定那一天就她一个人参加了面试，压根就没有竞争者。
莫呦呦不由得想起那个买了她一瓶空气的‘顾客’。
说起来，那个姓薛的帅哥应该也是公司里的员工，为什么她在公司里从没见到过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