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懋清在四合院内住下,不到两天,老师中生先生便带着梁饮冰、谭东升、刘广义、康落第、杨慎之、杨嗣之、刘锐等人来到《天下为公报》办公会馆,并邀请沈懋清前往会馆一聚。
其实,众人就是来探望沈懋清的,不过沈懋清之前想要拜访老师中生先生而不得其便,中生先生前来探望沈懋清,又显得沈懋清失礼,干脆众人便在《天下为公报》办公会馆之内共聚一堂。
沈懋清到了会馆之内,见老师和众位师兄早已经坐下讨论时局。他便拱手抱拳,冲着众人施了一礼,说道:“失礼,失礼,劳烦老师和众位师兄在此久候,懋清不胜惶恐,还请老师和诸位师兄恕罪则个。”
中生先生对弟子沈懋清也是十分看中,便说道:“懋清,你来得正好。不久之后,只要我能够说服皇帝陛下,变法图强,便能够轮到我们变法一派主持朝廷大局,到时候就是你们一展胸中所学,为国家之富强,民族之振兴,百姓之安居,肝脑涂地的时候了。老师身边正缺你们这些干才,希望你们能够在这变法的紧要关头,与老师一起共担重任。将来你我师生一起青史留名,也算是一段佳话。”
沈懋清和几位师兄听到老师如此之说,便说道:“我等师兄弟一定齐心协力,辅助陛下和老师变法图强,振兴方夏。”
中生先生看到诸位弟子皆是愿意与自己一起施行变法,心中甚是得意,仿佛这方夏已经重回盛世,谁也不敢欺凌侮辱,他脑海中闪过自己身居宰相之位,指点这亿万里江山,数亿百姓称颂自己为救国圣人的场景。
中生先生不免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虽然是一闪而过,却被沈懋清看在眼里。
他有些疑惑,老师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色。
国家如今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即便是执掌了国家大权,也应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怎么可以有骄矜之色?
不过,这些念头在沈懋清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逝,便听到老师中生先生说道:“你们坐下吧,我们先商讨一下见到陛下之后,该如何说服陛下支持变法。”
梁饮冰说道:“老师,一年之计,莫如数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如今科举取士,尽是八股文章,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中了进士,也难以治国理政,还需要衙门的师爷帮忙处理政务,自己什么也不会。既然变法图强,便要强其根本,废除八股文章,废除科举取士,唯才是举;大兴学习之风,接纳西祟大陆那些霸权之国的先进学识,改造国民的思想,才是国家富强根本之策。老师,还应当建议陛下创办学堂,从幼儿抓起,全盘将西祟大陆的学习体系纳入到我变法中来。”
梁饮冰说完,中生先生点点头说道:“不错,饮冰,你向来能够看得长远。废除八股取士,兴办学校,让我方夏国民接受西祟大陆之先进学识的改造。这样我们才能够更快地追上西祟大陆,不再受那些霸权之国的窝囊气。”
谭东升补充了一句说道:“老师,从幼儿开始,建立起一整套的西祟大陆教育体系,非得数十年方能建功效。如今我方夏正被那些霸权之国虎视眈眈,三年前又被吉奥盘尼国这蕞尔小邦肆意欺凌,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想培养人才,莫如借鸡生蛋,先选取国内一批有思想有学识的青年才俊赶赴西祟大陆留学,师夷长技,数年之后,学成归国,为国效力,这样比单纯地依靠我们自己培养人才要快得多。”
刘广义问道:“如何能够保证那些人还会回来?”
谭东升说道:“会回来的,那些人肯定会回来的。但凡是一个有良心的方夏人,都会回国效力的。我们国家受尽屈辱,他们在国外也不会被那些霸权之国当人看,他们也只能回国。”
刘广义又问道:“如果这些人在国外的花花世界,流连忘返怎么办?不学无术怎么办?我们根本无法知道那些人究竟能够学些什么,也难以确保他们不会被外面的温柔富贵迷失心智。”
谭东升说道:“所以我们从一开始便要先选好人,选那些有为国为民之心的青年才俊。总会有人回来的,只要有人能够学成归国,我们就是赚到了。真正为国为民的大才是用金钱买不来的,也不是温柔富贵所能消磨的,他们心中对祖国炽热的感情便是我们的依仗。学了这么多年的孔孟之道,若是贪图荣华富贵,自甘堕落于国外,那就是我们自己识人不明,也怪不得别人。”
中生先生见两个弟子争执起来,便说道:“想要学习西祟大陆的先进知识,便必须要派遣留学生前往西祟大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做好甄别。”
中生先生接着说道:“广义啊,你不要只提问,你有什么其他的建议吗?”
刘广义说道:“强国莫如强兵,兵强马壮,国家才会强大。当务之急,莫如先进行军事改革。裁汰老弱残兵,削减那些无用开支,将这些军需用在培养新军之上,采用西祟大陆蛮夷之辈练兵之法,强我军队,使那些霸权之国不敢轻易入侵,如此我们才能安稳发展。”
康落第、杨慎之、杨嗣之、刘锐也都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主张精简机构,革新吏治,清楚冗官;有的主张大兴工商,以工商立国,方才能够富国养民;有的主张奖励科学创新和发明......
中生先生与一众弟子讨论得不亦乐乎,涉及到国家的方方面面。
沈懋清却始终不曾开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中生先生注意到一言不发的沈懋清,便问道:“懋清,你有何高见?怎么一言不发?是觉得我们所说有什么问题吗?”
沈懋清说道:“老师,懋清觉得各位师兄言之有理,针砭时弊,所说策略皆是至理。即便让懋清去想,也不过是拾众位师兄的牙慧而已。不过......”
中生先生立即问道:“不过什么?”
沈懋清说道:“不过,懋清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梁饮冰开口道:“懋清,在座的没有外人,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也不要卖关子了,说出来,我们大家共同谋划便是。”
沈懋清说道:“老师,诸位师兄,懋清向来是未虑胜,先算败。若是我们变法成功,老师和诸位师兄所有的建议都能通过变法实现,到时候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百姓安居,我们师兄弟等人与有荣焉。但是,我们变法失败了,怎么办?且为之奈何?”
沈懋清说完,梁饮冰、谭东升等几位师兄都陷入了沉思,只有中生先生哈哈大笑,说道:“懋清所言,未免多虑。我们变法一派有大义在手,陛下支持,怎么可能失败?如今国家这个局面,舍变法更无它路,我们所作所为乃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即便有一些跳梁小丑,加以阻挠,也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懋清,不必多虑。”
沈懋清的担忧并没有得到老师中生先生的支持,反而被老师说他是杞人忧天。如今变法在即,大好局面怎会有失败的可能?
沈懋清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便没有再说。
因为现在变法的形势的确方兴未艾,束辫王朝的朝廷之上也有许多官员支持,幽州城内百姓都已经知道变法图强,连茶馆里讨论的都是怎样变法才能够使方夏强大起来。
沈懋清在幽州城内不过住了两天,出去逛街也不过两趟,便听到了许多地方在讨论变法的事情,如此深得民心的事情,如中生先生所言,天然便有大义在手,皇帝陛下如今亲政已达十年之久,国家大权逐渐掌握在手中,变法图强顺天意而应民心,怎么可能失败呢?
这或许便是中生先生真实的想法。
沈懋清也知道并不是先生听不进去自己的意见,只不过自己所提意见在此大好局面之下实在是有些大煞风景了,更有些不合时宜。
沈懋清这边不再多说,偶尔配合几位师兄,对他们的建议做一些补充,转眼之间,便过去了四五个时辰,天已经黑好了。
中生先生说道:“今日,老师做东,为懋清接风洗尘,也为我们变法提前喝庆功酒。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沈懋清通过老师中生先生和几位师兄的分析,又觉得变法成功的可能性大增,自己也渐渐相信,但是心中始终闪过一丝不安,却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在沈懋清和中生先生以及诸位师兄饮酒赋诗,相互庆贺的时候,幽州城内,章少荃府内,一名仆从跪倒在章少荃面前,口内喊道:“柱国大人,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李中生和他的弟子梁饮冰、谭东升、刘广义、康落第、杨慎之、杨嗣之、刘锐、沈懋清等共计九人,今天一整天都在《天下为公报》办公会馆之内,暗自商议,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章少荃“哼”了一声,说道:“议论什么?还能议论什么?无非是变法。一群连进士也不曾做过的书生,根本不知道朝廷里的水有多深,就想趟浑水,小心怎么淹死的都不知道。”
章少荃想了一想又说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那仆从又说道:“回柱国大人,今天复兴社社长宋逸山前来拜访大人,大人不在,那人等了两个时辰便离开了。”
章少荃说道:“算了,随他去吧。那人满嘴放炮,空说大话办得成什么事情?不必在意。你先下去吧!”
那仆从回了一声“诺”,站起身来,后退三步,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章少荃说道:“慢着,今天朝廷里可有什么事情?”
那仆从回道:“并没有什么事情,朝廷里面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常。”
章少荃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那仆从退下之后,章少荃感慨地说了一句:“唉,多事之秋,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波浪滔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