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地下通道之中,难民们只能借着墙壁两旁的晦暗的烛火不断前进。在连光和风都无法达到的地表之下,时间都失去了意义。阶梯不断的延伸,往往通过一个拐角不久后紧接着的就是另一个拐角。这条道路似乎怎么也走不完,可这些饱尝苦楚的人儿内心里确实满满的希望。
或许安居之地就在下一个路口的尽头,或许走过这段漫长的阶梯就会有柔软的床铺和热腾腾的食物出现在自己眼前。每当自己已经僵硬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停滞在原地,难民们就会给自己新的希望。他们就像是被牧羊人拿着鞭子驱赶的羔羊,被神父赶向属于他们的牢笼。
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灰矮人的集市,也就是格兰他们先前抵达的那个巨大开阔的岩洞。可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那些兽骨破片提醒着来者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为首的几人以为这就是神父所说的安居之地,虽然这里没有床铺也没有热腾腾的的食物,但起码平整开阔,并且他们也从被送去矿洞充当徭役的命运中成功逃脱。至于食物,他们相信万能的神父有的是办法为他们解决。
“并不是这里,顺着烛光,在这里不远的前方才是你们的渴望的家园。”神父看他们停下了脚步,在队尾高声说道。空阔的山洞中不断传来他的回音,把他的话语送入每一个难民的耳中。
正当他们准备拖行着麻木的双腿继续前进的时候,属于孩童的嘹亮的哭喊声在岩洞中骤然响起。
“妈妈,我的,我的肚子好痛。”一个孩童痛苦的捂着肚子,他无法言喻此刻正遭受着何种痛苦,只感觉他的肚子当中正有千万只虫子不断啃噬着他的喂,那些肠子里也被那些蠕虫填满。遵循着孩子本能,他此时有多痛苦,哭声就有多嘹亮。
她的母亲只能把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她原以为所有的磨难已经过去,一路上她为了保住孩子不断地忍饥挨饿,把所剩不多的口粮也大多分给了他。可眼下怀里痛苦不堪,不断颤抖的小人儿,摧毁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女人也抱着孩子的头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该死,就差一点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让神父猝不及防。疼痛和哭声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那个孩子的转化已经正在进行,很快他就会被神之血转化成不可名状的恐怖的怪物。
被哭声惊扰的不只是神父,前方洞中正刚刚苏醒的灰矮人们也被孩子嘹亮的哭声吸引。十几个拿着连枷的灰矮人也迈着粗短壮硕的小腿跑了过来,他们是族群中的卫兵,也是前几日在这儿摆摊的灰矮人商人。他们日夜交替看管着这和人类世界相接的入口,用心提防着那些地上的怪胎们挥舞着刀剑来找他们的麻烦。在他们不远处北方山脉的远亲高山矮人——格兰所属的那一支,前些日子就被这群人类屠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地下王国最后只留下了一地白灰。自此之后,灰矮人们就完全丢掉了他们对于人类本就稀薄的信任。
在其中一人跑回族中报信后,那些卫兵朝着人群挥舞着连枷怒吼着冲了过来。山洞中聚集的如此之多的人类,他们可不会相信这些人是来找他们做买卖的。眼下,唯有战争。
“妈妈,我…我的肚子,肚子好饿…!”孩童的哭诉声逐渐从清亮变得浑浊,到最后他居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没事,妈…”孩童的母亲话音未落,他怀里的孩子小小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飙溅而出的猩红的血液和黄白的脑浆像是一阵大雨洒满了女人枯槁的脸庞。从孩童炸裂的脑袋里,无数鲜血淋淋满是毛刺和倒钩的血肉触手从里面不停的向外伸出。
还没等女人发出尖叫,那些触手就包裹住了她的头颅。蠕动的触手上锋利的倒钩将她的脸庞划得鲜血淋漓,女人的双手无力地在半空中摆动。还没等她碰到那些触手,锋利的倒钩把她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划断,一截白骨粘连着丝丝血肉坠落在地。慢慢地,女人停止了挣扎。那些触手不断伸长,包裹住了她的全身,从触手还在不断跳动的外壁中不断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咀嚼音,鲜血从肉壁的缝隙中缓缓流出。
“有怪物啊!快跑!”骤然之间发生的恐怖让所有难民都完全地失去了理智,他们连滚带爬朝着来时的路奔逃而去,唯恐下一刻自己就成了怪物的口粮。
神父在听到孩童哭声的那一刻就已经逃走了,眼见事不可为他不做任何留恋。神之血剧烈的侵蚀性会在转瞬间就把普通的人类变成怪物,他可是带了一百多名喝下了神之血的人类。本来他是打算假意把这些难民献给那些灰矮人,正如他之前做的那样。灰矮人需要大量的灵魂献给奥潘瑟,来完成他们的灵魂转生仪式。在他们接手这些难民的时候,转化刚好发生才是他心中理想的计划。现在只能等转化完成的怪物把那些紫皮杂种都杀光之后再说了。
奔逃中的神父一刻也不敢停留,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和怪物的嚎叫声像是一条鞭子不停驱赶着他向洞外跑去。
而山洞内此时已经沦为人间地狱,逼仄的出口并不能一次性容下太多人并行。前赴后继逃跑的难民被后来涌入的人给扑倒,摔倒在地的他们很快就被慌不择路的后来者给生生踩死。可他们之中不时有人也像那个孩子一样突然之间就转化成了怪物。
或带着巨大的满是利齿的口器,或身上满是看不清数目的复眼,或带着锐利的骨爪。他们能满足一切人类关于怪物的想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物们挥舞着骨爪撕碎难民脆弱的肉体,残破的肢体带着迸溅的血液在山洞中飞舞;怪物们张开满是利齿的口器将身边的难民一口吞下,锐利的牙齿划破了他们脆弱的肚皮,肠子和脏器混着血液从血盆大口之中缓缓流淌在地;怪物们伸出满是复眼和肉瘤的触手将奔逃的难民卷到了身旁,难民们脆弱的躯体被触手直接勒成了两半,从断裂的躯体当中还不断涌出蠕虫。
这是属于怪物们的盛宴,将无辜的羔羊作为牲牺,将血肉献给他们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