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米诺镇虽然只是一个边陲小镇,但就像先前说过的。这个小镇还是有着一些用于驻防的卫兵的。可时至今日,他们早就忘了他们本来的职责—抵御镇外的异族(比如地下的那些灰矮人)。他们现在更像是一帮镇长豢养的打手,用来帮镇长威胁那些每到秋天后交不出高昂赋税的可怜镇民。
因为对手只是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这些卫兵们早就忘记该如何战斗了,要是小镇突然发生了什么战事。估计他们被酒精浸染的身体都握不住他们腰间生锈的铁剑。不过在他们看来,那些原先需要防备的异族甚至有些友善。时不时就有卫兵会去灰矮人的集市淘些小玩意儿,比如黯淡无光的首饰,去哄骗自己家里的婆娘或者镇上窑子里的jinv。来讨得他们的欢心,好让自己之后享受更多的快乐。
靠在燃烧着的篝火旁,高隆拿着一根破树枝翻动了一下火堆。他还记得前两天坐在自己对面的老高戈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满口神和神父之类像是被洗了脑一样的胡言乱语。可就算再怎么令人讨厌,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也是自己的表叔,自己也是经过他的推荐才进入镇上的这个卫兵队的。
昨夜老高戈罕见的没有来和他一起守夜,高隆今天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在看到高戈的破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之后,他怎么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怜的老高戈,就这样死了。可那个该死的像地精一样贪婪的镇长,还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依然每天腆着他的大肚子胡吃海塞,榨取着镇民们的血肉。
自己应该也会不得好死吧,想起之前在帕吉镇长手下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高隆默默想道,然后拿出酒壶喝下了一口浑浊的黑麦酒,内心不免有些升起类似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高隆正喝着闷酒,突然听见了一阵阵从小镇里传来的脚步声。只见神父领着那些难民缓缓地从镇口走了出来,那些靠在低矮的、岩缝里满是杂草的毛石墙上对这大队人马熟视无睹。每次有新的难民来到这片小镇之后,当夜神父都会领着他们来到镇口前往灰矮人的领地。他们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的数量稍稍有些多,有些卫兵揉了揉惺忪的醉眼多看了两眼。
“又是一帮可怜的倒霉蛋。”高隆喝了一大口酒讽刺道,“老高戈还以为他的神父是什么狗屁的救世主,说什么这些难民会得到真的救赎。”可我从来没在第二天早上看到,进去的家伙有一个活着出来的。高隆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神父领着大队的难民,站在了镇口的第三棵柳树之前。他挥手示意让后面的人都停下脚步,好在今夜是月圆之夜没有任何乌云遮挡的月光格外清亮。他身后的人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手势。
神父打开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个大包裹,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些陶罐。他把那个包裹递给了领头的那几个难民,“把这些东西发下去吧,这是教会的圣水。之后我们要前往地下可能会出现些邪祟,只有喝下圣水,神才会庇佑你们不受邪魔的侵袭。”
领头的那几人听完立马如获至宝般将那些陶罐小心的护在了胸前,“这是神父发给我们的圣水,都小心着点拿,每一个人都要喝下,不然待会儿地下的邪魔把你们抓了去我们可不负责。”领头的男子高举着陶罐高声喊道。
随着一阵骚动,百余名难民都焦躁不安的等着陶罐能传到自己的手中。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一个喝下圣水的家伙,生怕他们多喝一点。
“够了够了,后面还有人呢,你想让我们都喝不到圣水吗?”
“多喝一点,多喝一点。”这是一名母亲对孩子的督促,她接过陶罐后只不过是些微的抿了一口,就递给了自己的孩子。她用骨瘦如柴的双手抵着陶罐,拼命往孩子的嘴里灌着圣水。直到排在她们身后的男人一把把陶罐,抢去她才罢休。用骨节嶙峋的手掌轻轻擦拭掉孩子嘴边残留的圣水后,女人将手指含在了最终,吮掉了剩下的最后一点儿圣水。
“神父,大家已经全部喝下圣水了。”为首的几个难民把传回来的陶罐递给了神父,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布莱克神父猛地用脚跺了三下地面,柳树下的土地开始发出了剧烈的颤动,大地如同一张脆弱的纸片硬生生地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不断向着两边扩大。最后待到飞扬的尘埃都消散殆尽,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阶梯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漆黑的洞口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正等着猎物送进他的肚子里。
“神迹!这是神迹啊!”难民们看到神父只是跺了跺脚,大地就随之撕裂,把他们引向安居之地的阶梯也为之展开。高大的神父在月光下挺拔的身姿有如真正的神明,让他们不由得顶礼膜拜。
神父很快就制止了他们的跪拜,他的时间有限。因为无法确定神之血侵染这些难民的时间究竟要花去多久,他也是第一次用稀释了的神之血来转化这些无辜的信徒。根据他之前的经验,越是拥有对神明虔诚信仰的信徒,转化的速度也就越快。而且往往并不需要通过媒介来引发这种现象,只要喝下神之血后,信徒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会完全变成可怖的怪物。如果使用了媒介,转化的速度要来的更快,并且用媒介转换而来的怪物的血肉和血液能够提取制成新的神之血。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才能不断获取新鲜的怪物血肉,用以制作让雪莉能够存活下去的药剂。
至于那些类似威尔斯一样毫无信仰的异教徒,神之血只会是最为浓烈的毒药,带给他们冰冷的死亡。
眼下他必须争分夺秒,把这些已经喝下神之血的信徒们带到灰矮人的领地引发混乱。让他能够浑水摸鱼,在混乱中找到那个该死的灰矮人祭祀,让他探明灵魂融合的奥秘。
“你们先带着人先走,我去队尾保证大家不会出现什么混乱,只要顺着阶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神父对着那几个领头的难民叮嘱了几句,就朝着队尾走去。他可不放心把后背露给这些可能随时就被引爆的炸弹,如果见势不妙在队尾也方便他逃跑。如果在最前面领着这些难民,自己没准会第一个死在他们的手里。
可这些可怜的羔羊并不知道神父歹毒的心思,在他们眼里神父是如此的仁慈,如此的宽厚。不仅带给他们食物,还把他们带往了安居的路。
整支难民队伍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一个跟着一个向着未知的黑暗慢慢进发。等到最后一个难民也步下阶梯,神父才跟了上去,他的手死死按在了神父服之下的骑士剑的剑柄上,紧绷着自己每一条神经。
和这些难民不同,他们此时内心中充斥的都是些美好的幻想,神父清楚的知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何种恐怖的事都不为过。可雪莉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为了让雪莉活下去,神父愿意揭下人类的外皮,化身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