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矮人的集市并没有处在地表之下很深的地方，不过曲折蜿蜒的台阶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感，这些逼仄的通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兔子的巢穴。和格兰之前所在的高山矮人部落不同，灰矮人的地下山洞充斥着阴冷潮湿的空气。
水滴时不时顺着格兰他们头顶的石棱滴落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先前还能感受的那些从地表倒灌进来的冷风已经消弭无踪。好在这些台阶旁边石壁上的蜡烛仍然静静燃烧着。
贝拉有些好奇这些蜡烛是如何保持持久的燃烧也不见少的，也没见蜡烛上有凝固的蜡油。
待会儿偷偷藏两根带走好了…
她默默的想道。
在格兰也开始觉得有些无趣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拐过一个拐角后脚下的阶梯不再向前延伸，逼仄的通路也豁然开朗。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开阔的岩洞，不同于自然的造物这里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岩壁也趋于平整。在这个岩洞中高矮不一人影穿梭在一个个摊位间，因为光线并不是很充足所以格兰他们也不能看清那些摊在地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里也没有一般人类集市的喧嚣叫卖声，那些摊主只是坐在那儿。他们并不推销自己的商品，客人遇上感兴趣的东西也只不过是和他们轻声的交谈而已，东西拿到后也是银货两清。
格兰松了口气，起码这儿没他想象的那么糟。高效的交易方式往往能够省去许多麻烦，譬如一些种族矛盾带来的麻烦。
虽然高山矮人和灰矮人都是属于矮人这一种族的部族，可这两个部族之间并不融洽。高山矮人钟爱的一个笑话就是将灰矮人比作紫皮老鼠，哪怕这个笑话已经老掉牙他们也能将其作为一次碰杯和一场酩酊大醉的由头。
避免节外生枝，格兰先练习了几句，避免自己一些无意识的口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贝拉，待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保持沉默就行。”格兰叮嘱完贝拉之后向那些摊位走了过去。
这些摊位只保持着人类交易最原始的状态，没有货架没有区分。卖主只是一股脑的把商品随便摆在了自己跟前。有些还会用一两块脏兮兮的麻布垫在地上，更多的摊子索性就只是把东西往地上一摆再在旁边摆上一根昏黄不定的蜡烛就万事大吉。
这些店主多是灰矮人，他们的外表与其说是矮人其实更倾向于地表之下的那些邪恶生物。他们往往有着矮壮的身躯和深紫色的皮肤，不论男女大多灰矮人的手臂肌肉都会极其发达，并且都是光头。
格兰兴趣缺缺的看着这些矮人中的蛮夷售卖的商品，和这些穿着土褐色的紫皮一样他们卖的玩意儿卖相一样不怎么好。这里大多是一些兽类的骨头和摩得黯淡无光的珠宝。偶尔有些金属制的小玩意儿，拙劣的做工也让格兰嗤之以鼻。
矮人高超的铸造技术往往能赋予金属生命，而这些破烂的铜片铁片穿成的环儿在他眼里就是些垃圾。
真丢矮人的脸。
本来格兰的打算是通过这个集市来获得一些关于灰矮人聚落的情报，白日里那些地痞的说辞让他很感兴趣。
这些灰矮人最近在筹备矿石，可眼前这些拙劣的商品却昭示着灰矮人粗糙的工艺水平。格兰怀疑就算是有成山的铁矿这些紫皮光头都不一定有办法将铁矿进行最初始的炼制，更不用说之后的煅烧和锤炼了。
而且最奇妙的事是灰矮人居然和人类有了联系。自己刚才还看到一个人类和灰矮人交易的时候用的人类通用语而不是矮人语和地底生物通用语。
根据自己之前从高山矮人处得来的情报这些紫皮光头总是会和其他地底生物结盟来对抗自己的表亲也就是丘陵矮人，之前格兰所在的高山矮人部族就俘获过几个灰矮人战士。
本质上这个族群的特征就是充斥着混乱与邪恶，他们有的时候守规矩仅仅是因为他们相当一部分人信奉灵能之神奥潘瑟。作为理智之主和思维主宰的神祗奥潘瑟，往往会给他的信徒带来思想的清明。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住了这些家伙混乱的本能。
但就算是这样，灰矮人也多半不可能和人类扯上关系。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格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先…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商品吗？”一个怯懦而轻柔的女声打断了格兰的思绪，声音的主人就像一头可怜而又无助的羔羊。
格兰没有回答，之前沉浸在思绪之中的他一直在无意识的踱步，不经意之间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山洞的角落。这里和其他摊位比起来显得十分不起眼，而这里的地面也十分不平整一些凸起的岩柱在这里像丛生的杂草一样随处可见。
回过神来的格兰抬起头端详起声音的主人，紫色的皮肤躯干比起一般的灰矮人显得纤细了不少，起码手臂上没有那坚硬的像石块一样的肌肉。脸部线条比起一般的灰矮人也柔和了不少，更接近于人类的女性。再往上看去，格兰居然看到了一头棕色的头发。
真是活见鬼，灰矮人不应该都是紫皮光头吗？
“我再看看。”格兰用人类语自如的回答道，借着说话的间隙他借着不多的光线大致看清了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灰矮人。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她应该是一名有着紫色皮肤的人类女性。她身材纤细，身高也比一般的灰矮人要高了半个头。
灰矮人和人类生下的孩子吗？这两个种族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格兰再看了看眼前这名少女的摊位所处的位置再想到她之前说话的语气。推翻了这个想法，起码灰矮人并没有接受她。
应该是灰矮人掳走人类女性之后偶然诞生的结晶。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种破事不管什么种族都有。上到西边日冕森林的精灵下到北方无尽荒漠的兽人，战争之后那些精力无处发泄的战士就会拿俘虏的异性种族来寻欢作乐。而产物就是那些类似半兽人和娜迦之类的东西，有些甚至又聚集成了一个新的族群。
可既然这个少女能在这里摆摊，说明她的生命起码没有受到威胁。要么是人类在灰矮人这儿已经渐渐被接受了（当然这个理由可能性近乎没有），要么就说明这些家伙是被制约了，强行忽视掉这个少女将其当作了族群中的空气。
想到这儿，格兰对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女展现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轻声道：“能给我推荐一下你的商品吗，可爱的小姐。”
“好…好的，我…这个…我…”像是舌头被打上了一个死结，少女急切的想展示些什么可是她显然没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很快她紫色的脸蛋上就泛起了好看的苋红色。
失败的推销使少女深感挫败，她刚才好不容易涌起的微小的勇气也消耗殆尽。她的手不安的揉搓着洗的有些脱色的土褐色麻布围裙，麻布粗糙的质感让她的手心有些发烫。
看来她的族群并不欢迎这个异类，格兰想到自己以前的经历有些感同身受。不过这个少女的处境比起当时的自己应该更艰难一点，她的外表注定不会被灰矮人或者人类任何一方所接受。
格兰拿起一枚在烛火下泛出淡淡光芒的珍珠手链，和其他灰矮人卖的那些黯淡的珠宝不同。这串手链仍然保持着珍珠的润泽，哪怕成色不是很好但和那些破烂对比一下这东西也能称作一件珍宝了。
“可爱的小姐，我就要这串珍珠了。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一件你最需要的东西。不过，我需要你为我解答几个问题。”格兰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一支靛蓝色的汤剂轻声的向少女说道。
“这…这是什么？”少女虽然不知道这汤剂是拿来做什么的，可是那妖冶的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透出令人目眩的色彩让她沉醉。
“它能让你变成人类，一名真正的人类。那么可爱的小姐，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是否同意我们这场交易。”格兰将玻璃管拿的更近了一些，声音愈来愈低。
“雪莉，先生我叫雪莉。”雪莉伸出手抓住了那支试管，将它捂在了胸口。像是渴求温暖的人将雪夜中最后的一缕火星罩在手中，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了。
“很好，雪莉小姐我们的交易成立了。”格兰的嘴角不自如的带上一丝弧度。
就像克里特迷宫的那团毛线，格兰找到了能查明这一切真相的突破口。雪莉，或许就是查明这一切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