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仙一路向东行走,路上没碰见半个人,叙许是这荒漠太过荒凉,寻常人不会轻易行走其间,而区域又大,即便是有商队,也很难迎面碰上。
也不知道行走了多少时日,袋中干粮快耗尽了,水也剩下不多,阿依仙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她自己清楚要是在不遇到绿洲或者走出荒漠到中原,等水食耗尽,恐怕自己会成为这荒漠终又一孤魂。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水食就要耗尽了,但柳暗花明又一村,阿依仙走出了荒漠。但她毕竟资历不够,又在荒漠中挣扎数日,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在不远处看到有炊烟升起,心理激动,想着自己这下有希望了。
阿依仙毫不犹豫,甚至带点疯狂之色,驱着骆驼向村庄走去。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村庄了,在荒漠呆久了,对之前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倍感亲切与珍贵。可在离村庄不远处,她犹豫了,她想起了卢大夫对她的忠告“依依你生得如此美貌,要学会保护自己呀,这世道心怀歹念之人并不少,你涉世未深,切记小心。”阿依仙思索良久后,最终决定用布将自己的头裹严实,只剩下一双眼睛留在外面,然后踏入村庄。
阿依仙刚一进来,便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妇人抱着孩子躲回屋里,男人们都打量着她。在他们眼里,阿依仙这个外来者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手里还牵着骆驼,让村民警惕起来。阿依仙心里也清楚,恐怕这些村民看她如此,把她当作是外来胡人了,她心里也十分不安,生怕这些村民一激动便对她不利,要是单纯的驱赶还好,若是将自己生擒打杀,那自己该如何是好?但眼下不进来,自己没有水粮,无法前行,只有冒险进来了。
阿依仙在村庄里走着,缓缓开口“小女子无意冒犯,只是从玉门关来,要到中原探亲,只是水粮耗尽,实是无法,求各位行行好,收留小女子,可好?”阿依仙的声音透着一种疲惫感,她不知道自己此番话语说出,村民会有何种反映,她只是在赌,赌自己的一线生机。经历了家庭巨变与荒漠脱险后,阿依仙已然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小姑娘了,对于这世道,她也有些了解了。
村民中,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既然是个小女娃,路遇困难,俺们收留你。”随后那些村民也陆陆续续表态,阿依仙的心中紧绷着的弦在此刻终于松懈下来。随后,一个年轻妇人抱着小孩来将阿依仙带走了,她将阿依仙带到远处一间棚屋,里面只有一张草席和一张木桌,妇人友善地对阿依仙笑笑,说“妹子,外面有水井,想要洗漱就拿瓢去打吧,等一下我给你送饭来,走了这么久路,应该饿了吧。”阿依仙有些恍惚,她看着妇人,想起了妪,妪对自己也是这般关心的。阿依仙严重隐约有泪光,她低下头,阻挡住妇人的视线,轻轻应了声“嗯,谢谢。”
转眼间,阿依仙在村子中,已经呆了近半个月,她也与村子里的人熟识了起来。这里是中原边境上的一个小村庄,她所住的这间棚屋是村长闲置的,村民很热情简朴,在她来了后,村里的妇人无论老少都来她这拜访了一遍,都很健谈,甚至还有一些来说媒的,不过都被阿依仙婉拒了,而男人应为避险不方便,也就没有人来了。村子里很少有外人来,阿依仙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新鲜事物,这些妇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踏出村子,她们对外界有好奇、有排斥,但都会不约而同的想从阿依仙这里接触到一些外界的信息。
而阿依仙在这个月中看到了与自己不同的生活,有丑陋、有平淡。她经常会在这些妇人口中听到如“陈二家的媳妇生了,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看得陈大媳妇心里着急,她去年生了女娃娃,眼看着家产呀,陈老爷子可是要给陈二咯。”;“昨天大张家那个买来的媳妇儿不听话,又想外逃,可悲大张教训惨了呢。”;“村头亮子家的娃呀,挺有出息的,前些年被他爹送去县城里学书,现在回来可厉害了,说话都文绉绉的。”……这是这个村庄的的生活,阿依仙看后颇有感慨,她以前多接触外界不多。
在此期间,阿依仙一直没在外人面前摘下过自己围在头上的布,她只是借口说自己脸上有伤疤,不好摘下。那些妇人们纷纷夸阿依仙的眉眼好看,她们觉得这眉眼与自己的不太一样,但她们没有见过胡人,便以为中原内的人都生的这样,也没有再去探究。
不久后,阿依仙将自己盘缠中的一部分留在了棚屋的桌上,绕到屋后牵走拴在那里半个多月的骆驼,在一个夜晚中没有跟众人道别,便悄然上路了。他虽心里清楚村民们的热情,但也从妇人们口中听过不少村民买外来媳妇的事,心有余悸,自己不感冒那个险,怕自己被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