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仙和老妪在前逃跑,胡人男人在后面追赶,口里还骂骂咧咧的。说时迟那时快,一根猎箭朝着阿依仙她们的方向风似的飞来,紧接着“咻咻咻”,一根,两根,三根……眼看离玉门关越来越近了,只要进了关,就有汉人官兵,胡人要抓住阿依仙她们可就不容易了。眼下短时间内胡人也赶不上她们,重利于野蛮的胡商便想杀人取财。
这边,老妪和阿依仙在骆驼背上,一前一后,眼看箭矢就要临近老妪想也没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阿依仙。箭,射在老妪背上,射在骆驼身上。还没走几步,骆驼已经倒地,苟延残喘,阿依仙和老妪从骆驼身上摔了下来。
阿依仙猛回头,抱着老妪哭喊“妪,妪,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说罢,便要扶老妪起身,但老妪却推开他,虚弱地说“你快走,快走。”可无论她怎样说,阿依仙就是无动于衷,呆在原地抱着她。老妪见状,发了狠,说“你要是再不走,你是要我死不瞑目,要你阿爸死不瞑目,你就是不孝,快走,走啊。”老妪用仅剩的力气推阿依仙走,她没办法,她知道自己受伤严重,所剩时间不多,她必须要让阿依仙逃掉。
在听了老妪的话后,阿依仙一怔,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知道,她救不了妪,若再这样耗下去,就会把自己搭进去,妪和阿爸就真的会死不瞑目了。她跪下来,给老妪磕了三个头,跟老妪做最后的道别“妪,我走了,对不起。”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老妪最后一眼,拿起盘缠便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玉门关的方向跑去。
她边跑边哭,而身后的胡人紧追不舍。胡人倒是没有再放箭了,他们认为,阿依仙没有了骆驼,不会跑出它们的手掌心的,而且这小妮子是真的美,他们想人财具获。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阿依仙玩命似的疯跑,眼看就快到玉门关了。那个叫哈尔的胡人眼里闪过阴沉,停了下来,拿出弓箭瞄准阿依仙,向远方射去。“咻”阿依仙本能的转身往后一看,身子一斜,但没来得及躲闪,箭穿过她的身体,插在她的胳膊旁,胸腔中。受不住冲击,阿依仙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她现在除了悲伤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痛”,疼痛从胸腔蔓延,让她倒吸了口冷气。但她不能就此倒下,她必须要逃,她不能辜负老妪,更不能让老妪和阿爸死不瞑目。
有时候绝境是会激发人的潜能的,阿依仙满脸泪水,强咬着牙,忍着痛楚爬了起来,又开始玩命地跑。看到这一幕,胡人男人愣了一下,觉得这发生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他的眼底又闪过阴寒。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对自己多年行商的算计经历很有信心,可眼下,却让一个小女孩给搅糊了,况且这个小女孩让他损失了一匹骆驼和吃了一路上的白饭,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他的自信不允许,他的利心不允许。他,真的动了杀机了,不杀此女,他决不罢休。
胡人男人驱着马,手上提着胡刀,飞快的奔向阿依仙。阿依仙全不在意周边环境,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在她身后,胡人男人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胡刀在月光下闪现出白亮的光。
快了,快到了,城门就在不远处,“关大爷,求求你,开开门,让小女子进去,行行好,让小女子避难。”阿依仙声音沙哑,一路的奔跑让她体力透支,严重缺水。就在这时,胡人男人临近阿依仙,举起胡刀,就要看下了。“咻”突然从城上飞出一支箭,直穿胡人心脏,湖人抽搐着连人带刀摔在了地上,不一会就断气了。
也许是精神高度紧张,心中只有逃生的欲望,对刚刚身后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一路奔向正缓缓打开的城门。
开门的士兵看到的是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泪痕,表情痛楚狰狞,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只箭的女子。她刚一进来,便倒下了,不省人事,士兵连忙将她抬走,找人医治去。又有几个士兵去将城门前的尸体清理了。
而在戈壁滩上,躺着一头骆驼的尸体,隔壁是一个气若游丝的老妇人,她的目光看向玉门关,将发生的所有事尽收眼底,在看到奔跑的女人进城的刹那,嘴角含笑,闭上了双眼。
夜,又恢复了它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那惊心动魄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戈壁上的风沙掩盖。千百年来,这戈壁滩上或辉煌,或惨烈的传说,都随着黄沙掩埋了,而夜色便是最好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