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战争终于结束了。”“霍将军真是个大英雄。”……
中原王朝与胡人王朝,大周与大月氏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边疆终于盼来了安宁之日。当朝皇帝萧嬴放注定要被史官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他治下,大周一改羸弱之气,愈发繁盛,又结束了与大月氏的战争,他当得起一个贤君的称号。而这次打胜战的主帅霍琛也是举国闻名,成为了大英雄,他的部下霎时也是风光无限。
卿玉阁
于轻懒洋洋地趴在窗边,看着院中忙活的丫鬟发呆。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霍琛凯旋的事情上了,上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还是大半年前呢,想想这也快一年了。
于轻还记得那抹深藏在她记忆深处的威武身影,那人救过她的命,有些瞬时印象是会随着人一生的,不会忘却。她突然想起了她十四岁时,有个人送了一支红蔷薇簪子给她,有个人到码头送她远行。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无比珍贵的回忆,那种在这世上有人牵挂的感觉,弥足珍贵,虽然只是刹那,但至少让失去所有的她感觉到她并不是孤零无所依。她真的很贪恋那种温暖呢,但她知道她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将军凯旋,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途径长安,班师回朝。长安城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百姓都列在两旁,欢迎保家卫国的英雄,而长安城有身份的人则在城门迎接主将。
于轻站在卿玉阁的顶层,带着面纱,眼睛只盯远处的城门。其实她也想像那些市民一样走到街道两旁的,但她还没准备好,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故人,她只能如此,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上故人一眼。
将军神披坚执锐,威武盖世,骑着宝马走在军队前列,正如于轻记忆中的威武模样。于轻在看到霍琛时,不由得愣住了,仿佛那一眼便是永恒。
直到身边的丫鬟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她注意到了霍琛身边的黝黑汉子,那是曾经给她家人的感觉的张和,看到他,于轻不觉得眼眶湿润,心中一片柔和。
于轻久久的伫立着,直到他二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军队在长安城没待多久,待了三天后边出发了,毕竟不能误了行程,还要去面圣。这三天,卿玉阁生意惨淡,大家的注意都被霍琛的军队吸引了。于轻道觉得没什么,自己还乐得清闲自在。她一直没有出门,但却派人打听张和与霍琛,她不敢靠近,知道他们现状安好,足矣。
霍琛带着军队离开了长安一个多月,但话题的热度仍未降下,将军如何威猛盖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卿玉阁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卿玉阁依旧热闹。
“妈妈,我今儿个晚上不陪客,想去庙会逛逛。”又是一月旳十五,于轻一大早便对清玉楼的妈妈说。“庙会有什么好逛的呀,你都来长安这么久了,还没逛够吗?再说了,今晚王爷邀你去他府上呢,这怎么能退呢,你这不是为难妈妈吗?”妈妈一听她这样说,立马说道,想要于轻改变主意。
“妈妈,待会我写封信让人带给王爷,你无需操心。”于轻对妈妈说。看于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妈妈也不好说什么,便由她去了。于轻稍后写了封信让身边的小厮带到王府交给管家,让他转交给王爷。信上大致是致歉,下次挑个日子给王爷赔罪。于轻知道王爷不会拿她怎样的,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王爷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她几句而已。
旁人不知道,但对于轻来说,九月十五她今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这是他一个故人的祭日,也是她曾经的生日,每年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纪念他。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于轻记得,三年前,她的生辰,有一个人,为救她而死,她很感激这个人,这个人她也会一直记住,记住那个曾经为她奋不顾身的少年。三年前,也有另一个人,曾经走进她的生命,她曾很贪恋那人的温暖,年轻的她天真的以为那人便是她此生的阳光,但她错得太离谱了,那人原来也是造成她的不幸的罪魁祸首之一。但现在,谁对谁错也没有必要去追究了,前尘往事,就让它逝去吧。
于轻带上面纱,一个人穿梭在庙会的集市中。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一个孤身的蒙面女子格外显眼,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是欢快的,唯有她,孤身一人,融不如人群中。兴许以前的她会介怀,会伤感,但现在的她不会了,看过世态炎凉,尝过人间冷暖,她强求不来,便一个人走下去吧。
于轻买了一盏河灯,走到河中一个小亭子里,也许时间还早,亭子里没什么人。于轻点燃河灯,轻轻地放到水面上,生怕火焰灭了。
看着河灯离她越来越远,在夜色中格外耀眼,黑暗中一点亮光。于轻看的出神了,她觉得她这一生都陷在了黑暗中,曾经那个为她奋不顾身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曾真心待她的人,也如那河灯一般离她越来越远了,最后只有她一人。淤青的嘴角微翘,这笑容是苦涩的,与她在那些权贵面前的笑截然相反,但这才是真实的她。
她一个低贱的胡女歌姬能有什么出路呀,就算从良也不过是几年光景,等男人玩腻了,她的下场不言而喻,当家主母和其他姬妾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的是法子折磨她,郑家已经给她留下阴影了。但继续做一个歌姬也会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门前冷落鞍马稀”会是她的将来,总是会有人正年轻着的,比她年轻的歌姬大有人在。
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了,庙会的集市陆陆续续有人收摊,行人也渐渐少了。于轻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往卿玉阁的方向走了,她看不到,她的未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