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绪,阿依仙踏上了扬州城的土地。她从脖子上取下当年阿妈送她的玉佩,那是阿妈祖传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郑”字,是阿妈本家的姓氏。郑氏是江南的大族,祖上几代高官,旁系众多,各行各业都有人脉,家族的荣耀从前朝延续至今,而阿依仙的母亲是郑氏本家嫡小姐,出身显贵,才貌双全,许多名门公子都倾心于她,甚至皇帝还有纳她为妃的打算。但数年前她却与一位来扬州经商的胡商相恋,家族万般阻止之下两人私奔了,从此杳无音讯。
阿依仙一边问路一边行走,被问到的人都以为她是要到郑家做下人的,口气中不免有些轻蔑,想着这人到了郑家也是做下等的活吧,大家族里下人也是分等次的。阿依仙没有理会这些人眼中的轻蔑深色,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打扮问题吧,她并不知道中原大族到底是怎样的。
顺着路人的指引,阿依仙走到了郑家本家不远处,郑家本家宅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高墙耸立,漆黑的大门紧闭,有一种无形的威压,看的阿依仙有些喘不过气。阿依仙心里害怕,身上的寒酸打扮更是让她怯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阿依仙最终决定迈开步伐小心翼翼的走到大门前敲门,她不敢太用力,怕损坏这威严的大门。半晌,有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打开了一丝门缝,探出了个头来,他看到阿依仙翻了个白眼,便要关门。阿依仙连忙扯住要关上的大门,怯怯的说道“大哥可否帮我个忙,将这个玉佩递给你们家主人,说郑于馨有事。”说完,把那个母亲留给她的玉佩塞给了那个男人。阿依仙刚才看见了那个男人的态度,不得已搬出母亲名讳。
男人刚想破口大骂,听到郑于馨这个名字后,脸色大变,关上门后飞快的去找于家老夫人。于思汀可是老夫人失踪多年的嫡孙女呀,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耽搁。
于家宅子深处,一处花园里,一位和蔼的老妇人正在赏花,她身边环绕着众多女眷,穿着打扮不一,有郑家本家女儿、媳妇,也有侍女。这好兴致却被一男仆破坏了,“老夫人,老夫人,外面有一女子说大小姐,于馨小姐有事。”那个男人气喘吁吁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说完双手将玉佩奉上,心里忐忑,他觉得若真的是大小姐的话,那么这是办好了,老夫人定会给他赏赐,这是他在前院那苦差地领不到的。
听了这男仆的话,老夫人面色一变,接过玉佩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人呢,去把她请进来。”男仆听罢,便立刻起身奔向大门,看到阿依仙后,带着她从小门进入郑家,路上没少催促阿依仙,怕去迟了,老夫人不开心了,自己的奖赏就没了。阿依仙跟在男仆后面,也不敢说什么,一直在赶路。
待到进入到后院花园时,阿依仙看到的是一群女人,各自打扮得非常艳丽,再对比自己,阿依仙心中不仅更害怕自卑了。那男仆将她带到人群中坐在石凳上的老夫人面前,恭敬的说“老夫人,人已经带到了。”“你下去领赏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老夫人会议挥手说,那男仆立马心花怒放谢恩。
阿依仙一直不敢抬头,现在的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低着头,与旁边的女子一比,衬得她好似乞丐一般。老妇人眉头一皱,说道“取下你头上的土布,抬起头来说话。”闻言,阿依仙不敢怠慢,急忙去下头上的土布,一张极美的脸呈现在各人面前,在场许多对自己容颜颇为自信的女子都自行惭愧。
老夫人看到阿依仙容颜的刹那,露出追忆的神态,她在阿依仙的面庞中依稀找到了郑于馨的影子。看着阿依仙的容颜,老夫人已经知道了阿依仙的身份了,阿依仙身上有她大孙女的影子,但容貌又不似中原人,特别是眉眼间,没有郑于馨的寡淡,有的是胡姬的深邃,定是郑于馨于与那当初私奔的胡人库吐鲁克的女儿了。
“你的母亲可是郑于馨?”老夫人盯着阿依仙说道,阿依仙羞涩的点点头。在听到阿依仙亲口承认后,老夫人脸上现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冷漠,老夫人始终认为库吐鲁克当年用阴谋骗走了自己最喜爱的孙女,让自己的孙女过苦日子,故而非常憎恨他,连带阿依仙也没什么好感。在老夫人看来,阿依仙是库吐鲁克的女儿,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而且还是一样的穷酸样,血统低贱至极。
“你的母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老夫人沉吟,问道。阿依仙一想到母亲,悲从中来,欲言又止,最后说“阿妈在我四岁的时候便去世了。”这个消息给老夫人的刺激很大,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将你母亲生前的事说说给我听吧。”缓过来后,老夫人轻声说道,眼中泛着泪光,女眷中也有人低声啜泣。
阿依仙将记忆中对于母亲的记忆都给老夫人说了一遍后,老夫人沉吟问道“你来此时和目的?”言语中带着锐气,她觉得是库吐鲁克害死了郑于馨,故而对他的女儿态度也不甚好。阿依仙仿佛没察觉到这一变化一般,只是说自己丧父后无家可归,母亲生前给了自己玉佩要自己在遇到困难时可以去找本家。老夫人沉默许久后,叫下人安排阿依仙住下,便带着众多女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