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是北潭城附近最靠近清河南岸的村庄了。
万圣河从万圣山发源,中间流经万圣山区,穿过北潭城,一路向北流去,最终汇入清河。李庄坐落在清河和万圣河的交汇点的南端,一片森林隔在李庄和清河中间,这导致了这附近一大片河段都并非是渡河的好场所。
要是想要渡过清河,就要沿着清河向西去,从南面的杜庄的渡口渡河,到对面的渡口镇去。拉拉秧先生从前没有走路去过渡口,这里又不像从河套庄到柳芸村那样,只要沿着河走就不会迷路。从李庄到杜庄要穿越一大片森林,森林里道路曲折,虽然不至于一定迷路,然而因走岔路或者不熟悉路况而耽误时间,都可能会错过堂的踪迹。
因此拉拉秧先生决定先沿着万圣河到李庄来,然后雇一辆车,再坐车前往杜庄的渡口。位于南岸的杜庄渡口可能会是拉拉秧先生和钰最后一次拦截堂的机会,如果堂渡过渡口,那么他就能到达他父亲的封地——渡口镇。等那时木已成舟,两个人就无能为力了。
“老乡,给您打听个事儿。我想从咱庄上雇个车,您看找谁方便?”
这是拉拉秧先生第三次跟村民打听车的事情,前两个村民只是摇了摇头,而这个人起码还知道一些有用的事情。
“你要是早来一回儿,村西头的韩老二、张斗金家里都养着马,庄家也有空,就是今天早上一前一后都叫人雇了去了。你说这事儿赛吧,先是来了些不正经的人,花了一两金子,要雇韩老二的车,上杜庄。韩老二高兴坏了,临走前还故意从张斗金家过去,非要显摆显摆。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又来了个教堂里的僧人,听说韩老二家的车被雇了,二话不说,掏出二两黄金要雇张斗金的,也去杜庄。你瞧,这两家都赚大发了,这三两金子得给这两家置办多少间新房子。”
拉拉秧先生听这话含金量不小,仔细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味,然后向这人问道:
“你也有车吗?”
那人看着穿着破烂的两个人,啐了口吐沫:
“呸,人家那是些好汉、僧人要用车,出的起钱。你们这熊脸的臭要饭的还想坐车,真是想瞎了心了。”
“钱我们有,车有急用,你看看有没有门路。”
拉拉秧先生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铸好的银币。那人见了钱,又是铸币,寻思着这两个人原来是乔装改扮的怪老爷,必定是有不少钱的,脸立刻和蔼了些:
“车倒是没有,但是家里还养着一匹马,鞍具也有,要是你们急着要马,便宜些卖给你们。”
“我们只雇车,没那么些钱买马。”
“我只有一匹马,带不走你们,如果你们不急着赶路,我给你们牵着马去也成。但是钱你得再给多些,人家韩老二可是要了一两金子,这一个银币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就这么些钱了,这点路程,给一个银币也是个肥差事,你凑活着赚一点吧。”
那人一看这两人果然没钱,顿时急了,把两个人臭骂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可怎么办,你出门怎么不多带些钱?”
“你空着手就出来了,一路上还白吃白喝着我的,又免费指使着我干活,还好意思说话?要不是处心积虑的准备坑人,谁出门带那么些钱?”
拉拉秧先生心里暗自庆幸,今天早上还是把自己的袋子找回来了。昨晚两人被兔子围攻的时候,自己在情急之下,把腰带和袋子全都扔在了岸边,幸亏袋子没被兔子叼走,要不然不光没药喂给钰吃,刚刚在村子里吃饭喝水的钱也付不起。
尽管如此,拉拉秧先生的爆炸物还是都用光了,现在袋子里只剩下了些药物、一些暂时用不上的道具和一些散碎银子,要是再起什么战端,拉拉秧先生恐怕就只能空手上阵了。
“我们再找个人打听打听路,然后自己走吧。这里没其他地方,路左右也就那几条,总不至于绕在那里面出不来。听刚才那人的意思,追兵们追到堂的前面去了,堂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一定会慢些走的,我们两个还有些机会。你这回舒服点了没有?”
“出了一身汗,这回大概退下点烧去了。”
“这次是一锤子买卖了,你还是得好好休息休息,早弄完了早回去吧。如果追到渡口还找不到人的话,咱们就没戏了。”
钰看上去很失落,拉拉秧先生又说道:
“我们走着去也不一定是坏事,这两路上没人听我们说话了。”
“你有什么话不能叫别人听?”
“刚刚我听见那人说话有些可疑的地方,我再仔细琢磨琢磨,等待会只剩我们两个了,我再说给你听。”
两个人又打听好了往杜庄的路,然后来不及休息休息,就接着赶着往森林里走了。清河森林的附近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处,路过的人无非就是从李庄到杜庄,从杜庄到李庄,因此里面的岔路很少,路口又有树墩、木牌、石头做标记,如果仔细记好的话,想要不迷路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林间的路走的久了,踩得十分平坦,马车也能过,因此如果走着走着发现路越来越难走,就能知道自己是走错路了,赶快掉头,也还来得及。
两个人起初还担心迷路,注意力还集中一些,走了一阵,胆子大了,又开始无休止的聊了起来。走了一大段,钰才想起来拉拉秧先生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要分析,于是便问拉拉秧先生。也是多亏了钰提醒,不然拉拉秧先生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出来太多有用的东西,但是他说的有一点让我感到很好奇。他说第二个来的人是一个教堂的僧人,这非常的可疑。”
“这哪里可疑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河套庄的时候,我叫你先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看见堂,你这笨蛋还给迷路了。你当时是怎么跟人问的?”
“你才是笨蛋啊。我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这么胖,脑门有点大,头发有点高,脸圆圆的一个人。”
“是了,你会给他们描述长相,但是单看长相绝对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修士,也就是那个人口中说的僧人。如果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修士的话,除非他们以前就见过,否则堂很有可能是穿着教堂的长袍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他肯定要换衣服的啊,要不然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教堂的人了。”
“是啊,虽然他一直没有被我们发现,但是适当的伪装一下的话还是可以降低被抓住的危险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呢,真有点想不通啊。”
两人今早从河套庄休息了好一阵,才出发去李庄。到李庄时已经中午了,等吃过饭,问好路,走进清河森林,到这里的时候,正是下午两三点钟。虽然有树林遮着太阳,但是气温正高,还是不免出些汗水。
拉拉秧先生又用袖子蹭了蹭脑袋,虽然自己的帽子已经丢在了河套庄的玉米地里,但是额头上总感觉还是和有帽子一样,蹭的怪痒痒的。
拉拉秧先生放下手,打眼往前看去,只见自己头顶前面好像有一根细细的绳子在绷着,拉拉秧先生扭头往旁边一看,绳子正牢牢地绑在两边的树上。
绳子比头要高,正常人走路是不会碰到绳子的,除非……
除非……
除非是骑着马。如果骑马的时候,马的脚步快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就会被这个绳子拦下马来。
没钱救了自己一命啊,拉拉秧先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