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琳儿带着楚若雪等候在段宅大门外,一直等到将近傍晚时分,才见段无洛他们的马车回来。
段无洛刚掀开马车帘子,便瞧见了拦在前面的楚若雪,不免一惊。待他跳下了马车,段浔也随后跟了下来。
这次,段浔似乎对楚若雪友善了许多。只是看着她颔首一笑,然后带着其余下人等,悉数先回了府上。
芮琳儿轻轻拍了一下楚若雪的肩膀,以示给她鼓励打气。然后轻移莲步,也进了府内。
大门外,只剩下段无洛和楚若雪,他们面对面站着,视线里仅仅只有眼前人。
那时,他们身后的天际,印着落日的余晖,红艳艳的云彩,像极了红色的霞帔,弥漫出来的光芒,落了他们一身,宛若给两人加了一袭红色纱衣。
楚若雪仰着头,第一次这么清楚仔细地看着段无洛。他那两道如雕似刻的墨眉,原来如此英气;那双狭长微眯的丹凤眼,原来也可以如此这般深情脉脉;高挺秀气的英鼻下,那张薄唇轻抿着,原来它安静起来,竟乖巧得让人心里起了心思,想去挑逗它。原来的原来,一直出现在身边的他,是这般让人着迷……
“你怎么来了?”段无洛轻启着他那张好看的薄纯。声音轻轻的,有些低沉。
“我……”楚若雪对上他的眼睛,心里面却紧张得不知从何说起。
段无洛见她许久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自己先开了口,“你是知道我要成亲了,特地来恭喜我的吗?”
楚若雪瞪大了眼睛,忙摇着头,“不是!我不是!不是~~”
段无洛竟没来由笑了一下,“呵,不是?那是来责怪我没有通知你,给你送去请帖?”
楚若雪被段无洛一句又一句的发问,噎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能紧皱着眉头,直摇头。
段无洛见她一直摇头否认,不禁眉宇轻蹙,问道,“那你到底来干嘛?”
“我……我来,我……”楚若雪着急得很,可是想说的话怎么都提不到嘴边。这一切太突然了,她真的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叫她怎么开口……
段无洛翻了一记白眼,吐了口气,脸上显得很疲惫,他缓缓说道,“如果,你对我,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说,不必勉强!我是真的好累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段无洛说完,便转了身,准备进府上。
“哎!等一下!”楚若雪条件反射地上前抓住他的手,声音渐渐柔弱,有丝丝卑微,“等一下,拜托你等一下!”
段无洛停下脚步,回过身,低着头看着娇小的她。对她,终究还是无法狠得决绝。他轻声的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同我讲?没关系,我不走。你说,我听着!”
楚若雪无措的视线来回转着,心里面越发地紧张,“砰砰砰”快得像打鼓似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拼命撕咬着自己的嘴唇,纠结再三,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你……你干嘛突然要成亲啊!”
楚若雪说完迎上了段无洛的眼睛。段无洛则是不自觉愣了一下,而后,依旧面若冰霜,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嗤笑一声,“就是突然想成亲便成了啊!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楚若雪直直咽了口口水,真特么的自己也是够醉了!明明想说的就不是这个!
她禁闭了一会眼睛,内心的思绪一番苦苦争斗!段无洛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完。
楚若雪苦苦斟酌了许久,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来,注视着段无洛的眼光,不知不觉温柔了起来。她鼓起勇气说道,“段无洛,你听着!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我……我……我真的好像喜欢上你了!”
听到这最后这一句话时,段无洛心脏的位置,似乎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猛烈撞击!有些感动,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可是,随后,又变得十分痛苦!因为,这一句,来得有些迟了,迟得他只能把这份爱默默地收下,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段无洛双手拧成了拳头,用尽了力气,才把脸上的神情控制成了淡漠。对,只能是越冷淡越好……
说实话,楚若雪看到段无洛脸上这般莫不在乎时,心里是有些失落难过的。这样,可是代表不爱?
“你……你呢?告诉我,你对我呢?”楚若雪憋着最后一丝勇气,小心地问着。
段无洛冷冷地看着她,只用了简单的两个字回答到,“不,爱!”说完便甩开了楚若雪的手,大步离开!
段无洛转身之际,眼眶便已经红润,眼泪骤然落下!可见他,已经隐忍到了极致,无法再面对着她,多说一句违心的话了……
楚若雪又一次被他冷冷地留在了门外,只是这一次,他还给她留下了一地心碎!
楚若雪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双被甩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无处安放。一双失了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她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是,她来不及了,她再也来不及了。他说了,不爱……
楚若雪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方向,没有了去向,该去哪里好?也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步一步,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离开这里,她想离开!
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大街上。有人推着一辆载着米粮的独轮车过来,她也不知道闪躲,害得人家为了避开她,拐弯时车不小心翻了,气得那人指着楚若雪就是一通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楚若雪下意识地道着歉,然后就浑浑噩噩走了。
她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河边,看到了河面上飘着一盏盏荷花灯,星星点点的烛火跳跃着,那么明亮!
她记得!段无洛科考后,带她来过这里,也放了荷花灯,还许了愿望呢!当时,他说,他的愿望就是,楚若雪的愿望能够成真!他把愿望给了她!
可是多么讽刺,如今,他给她的,只过不是一份伤心绝望!
楚若雪慢慢蹲下身来,抱着自己的,黯然神伤。看着满池的荷花灯,却再也看不到,属于她的那一盏了……
一男人,轻轻地走到了她身后,声音略带喘息地说着,“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是越来越皮,越来越不好找了。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还是会把你找到的。若雪,我们回家吧!”
葛不凡说着,温柔地伸出一只手来。
楚若雪并没有起身,只是别过了脸,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让下人欺骗琳儿,说我不在府上!”
葛不凡伸出的手顿了顿,尴尬地收了回来,他慢慢说道,“我看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才吩咐下人,不要让别人来打扰你,好让你静静。”
楚若雪忍不住发笑,“呵呵,别人?你是说琳儿是别人?你这句话,未免太伤我们的心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葛不凡忙解释到。
“不是?”楚若雪缓缓起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凡,你在现代上学那会,什么事第一个念到的就是琳儿,可是,你如今轻轻松松脱口而出的琳儿竟说是别人!呵呵,不凡,你变了!你是真的变了!”
葛不凡眉梢拧出一个川字,眼眸里添了些许神伤,微微开口说,“没有谁是一成不变!大家,包括你,谁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是吗?”
“是!我们都在改变!但是,我和琳儿从来都是坦诚相待,而你呢?心里藏着掖着多少秘密,想法,你从来都不提!问你也闪烁其词。你真觉得,我们是傻子吗?”楚若雪质问着他。
对于楚若雪咄咄相逼的言语,葛不凡只是有些担忧,有些难过,声音不自觉也略带伤感,“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何尝不是伤我的心。有些事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提及,徒增烦忧罢了。请你相信,或许我有了改变,但对于你,琳儿或是琬玗,我葛不凡纵使豁出性命,也要护你们周全!此心永不会变!”
楚若雪静静地听着他讲,仔细想想,葛不凡确实也没有其它对不住她们的地方。刚刚那样责怪他,确实是说重了。
“对不起。我刚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楚若雪也是有些懊恼自己。
葛不凡轻轻一笑,“傻瓜,我们之间,又何需说这些。放心,我没有放心上。”
楚若雪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葛不凡没忍住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得轻声细语,“走吧,我们回家吧!”
“嗯嗯。”楚若雪乖乖点了点头。
葛不凡会心一笑,领着楚若雪一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