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赤隅瞥了眼屋门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
进门的一瞬间,浮霜的瞳孔忍不住骤地放大,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就是自己原先居住的简陋木屋。
赤隅仰头饮下杯中最后的烈酒,站起了身,望着浮霜道,“随便弄了下,还满意吗?”
“……”
浮霜仍旧沉默着没出声,她打量了下屋内:床帘整齐的在木榻上被细心地挂饰好,床边竖置着一盏大朵青莲样式的床灯,靠墙处多出了一副雕工精美的沉木茶几,看起来十分敦实厚重,质量可谓上佳,最不易被察觉的是榻上的那一个绣花枕头,不过明眼之人都看得出其上所镌刻针绣的秀丽凰图,其中蕴含着无数的精工细活之操,想来入夜之时,轻靠在那绣枕上定及春风拂梦。
赤隅见浮霜略显吃惊的神色便能猜出大概,后者还是感受到了些许惊喜之意,故而他也不再多言,迈开脚步向着房门外走去。
…
“赤隅。”
在赤隅脚踏出门外的前一瞬,身后的浮霜唤了声他的名字。
“嗯?”赤隅疑惑地转过身。
“…谢谢。”浮霜微低着头,眼望着地面轻声地道。
赤隅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看了浮霜一眼,之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屋内。
“……”直至屋内仅剩浮霜一人她才抬起头来,望着屋门的方向发呆。
她的发呆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印象中似乎忘了某件事情。
“族谱…”
……
金瑕荒漠前端。
“小橙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阿芦有些吃惊地望着夏侯澄问道。
“哈哈哈哈哈,”夏侯澄略显得意地笑了笑,“我可是有贵人相助的啊!”
三人在这几日再次横穿金瑕荒漠,途中又遇到了那些惹人厌的毒蛛蚀魂蝎,它们总喜藏匿于阴暗处,而后伺机对敌人进行出其不意的奇袭。
不过三人并未受到伤害,因为世奚与阿芦惊奇地发现,夏侯澄的实力不知在何时发生了质的飞跃,先时一人竟力扫百只的毒蛛蚀魂蝎而处不竭,此时的实力已不亚于在太明观精修数年的世奚。
“夏侯兄弟先前可是有何奇遇?这般实力的升跃未免太过令人匪夷。”世奚不解地问道。
闻言,夏侯澄便将那日因故遇凌云仙人,随后他与浮霜受其解救,并将浮霜带离别处的细节都一一叙述了,而最后夏侯澄也不忘说自己的实力是因凌云仙人的灵力馈赠而有所长进的。
“原来如此。”世奚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他说的一句话我不太明白,”夏侯澄挠了挠头道,“什么琼浆玉液,唯有良人得之……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浮霜就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哦对了,”夏侯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浮霜之前体内的魂灵禁制就是凌云仙人设的!”
“啊?怎么可能呀?”阿芦满脸不置信地惊呼道。
“是真的,凌云仙人他自己亲口说的,后来他就叫浮霜跟他去一旁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世奚的眉头微皱,一会后推测道,“夏侯兄弟,你可有想过当时二人的离开,是为了解除浮霜姑娘体内的魂灵禁制?”
“难道…浮霜姐姐已经恢复她的记忆了吗?”阿芦有些紧张地道。
世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应是如此无疑,否则也难以说明浮霜姑娘之后的举动。”
“那浮霜就算恢复了记忆…不愿意对我们说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偷偷的离开呢?”这是夏侯澄最为不解的一点。
“这便不得而知了…”世奚对此同样是毫无头绪。
三人边带着满心的疑惑边向前走着,再过不久他们便可抵达卢洋城内,找寻客栈歇脚。
“小橙子,你等一下。”阿芦突然叫住了夏侯澄。
最前方的夏侯澄不解地转过身,“怎么了阿芦妹妹?”
“唔…”阿芦酝酿了一会后,似是下定决心地道,“其实我和浮霜姐姐一直有事瞒着你。”
“……说吧,什么事?”听闻阿芦之言,夏侯澄虽稍有诧异,但此时也不太有所谓了。
“浮霜姐姐她…其实是余拔族人,就是跟小橙子你们族一直不和的那个余拔族…”阿芦胆怯地望着夏侯澄道。
夏侯澄一反常态的冷静,他的眉头紧蹙,双手架在颔下,喃喃道,“浮霜是…余拔族人…”
“难怪!难怪我之前每次说要送她回去,她就表现得特别不自然,原来她早就知道啊!”夏侯澄顿时恍然大悟。
“所以她是为了不让我为难,还有为了我的安危…才变成这样的吗…”夏侯澄低着头,细细回想着先前种种。
“嗯。”阿芦点了点头,“浮霜姐姐一直不告诉小橙子,就是怕你会讨厌姐姐,而且姐姐也不让我跟你说…”
夏侯澄感到有些失落,“她可真傻…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会去讨厌她…”
见状,世奚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慰声道,“夏侯兄弟,你不必太耿怀了。”
夏侯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自己误会浮霜了…之前还用过不好的语气质问她…我真是太不该了…”
“以这种情形来看,浮霜姑娘定不会责备于你,若你们还能再遇,届时再把话说开不迟。”
“你说得对。”夏侯澄认同地点点头。
当夏侯澄得知浮霜的碧瞳是余拔族人独有的特征之时,他在内心就解开了之前所遇到而无头绪的一些疑团了:
初次带浮霜回到堰都村时,夏侯师尘为什么会对浮霜心存芥蒂;在众人到达卢洋城时,浮霜那几日为何表现得很是反常且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想必她也是在那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还有与浮霜同族的那位神秘男子为何对自己纠缠不休,全因自己是沣容族人,而他是敌对的余拔人……
这一切实属难言,任凭谁也想不到在这广袤的神州浩土之上会遇到这般缘巧之事…
(浮霜,如果还能见到你,我想向你道歉…你会给我机会吗?)
夏侯澄神情有些恍惚,他的神识仿佛飘到了天海之外。
……
“不知道阿喀拉和阿那扎西他们在不在城里,好想跟他们说说话呀。”阿芦站在卢洋城的繁荣地带,左顾右盼地道。
阿喀拉与阿那扎西自然是几人初次来卢洋城结识的当地人,只不过当时略有仓促,双方只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以及在那盛大壮阔的燃灯节当日有过一次会面,之后便再无遇际了,不过那两人口中独特的“中原”口音着实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闻言世奚无奈地扶额,“莫再学那二人的中原话了,阿芦妹妹。”
“怎么了嘛?哼。”阿芦假装生气的双手叉腰道。
一旁的夏侯澄表示有点看不过眼,“你看看你,最近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小橙子你!”听闻夏侯澄的话语,阿芦很是不悦,“阿芦脾气哪里大啦!”
“你看!现在不就发脾气了?”夏侯澄不依不饶地继续挑衅道。
“你!小橙子别跑!”
话音刚落,阿芦立马扯开步伐朝着夏侯澄追逐而去,夏侯澄则开始灵巧地左闪右躲,好几次躲开了阿芦向他伸出的“魔爪”。
两人围绕着世奚身周来回闪身,期间甚至不小心数次撞到了中间这个无辜的青年,惹得他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过了将近一刻钟两人才停止了追赶嬉闹,夏侯澄见着气喘吁吁的阿芦并对她做了个鬼脸:“略~”
“唉…”世奚不知是第几次感到无可奈何,身旁的两人就如同尚未成长的孩童。
阿芦缓过气后,将头往旁一瞥,“哼,不追你了,阿芦肚子饿了。”
不说便罢,一说另两人也感到一阵饥饿,故而三人决定先前往那间熟悉的客栈。
……
“来吧,再一次干杯!”夏侯澄举起身前的酒杯,示意着同桌的二人。
见状阿芦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阿芦不敢喝了…”
想来她还是没有从先前楼兰荣喜客栈的酒劲痛苦中缓过来,此时她对西域的烈酒还怀着一抹敬畏与心惧。
“阿芦妹妹不要扫兴嘛,我们以后能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可不多了。”夏侯澄怂恿道。
“话虽如此,”世奚插言道,“还是少饮为宜,毕竟阿芦姑娘不胜酒力,上次她在客栈门前抱着石柱,口中不断呼喊着‘好大的烤肠’的情形夏侯兄弟莫非是忘了?”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就意思意思,随便喝两杯吧。”夏侯澄边大笑着边道。
端坐着的世奚突然察觉气氛有些诡异,他凭直觉转头往身旁看去,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娇怒、朝自己瞪着双眼的妙龄女子。
见状,世奚略显尴尬地道,“咳咳…快些吃菜,否则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