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总是很盛事的一番景象，不论是海坐的这班公车上，还是玻璃窗外骑小摩托的赛车手，亦或是人行道上匆匆的人群。大家手上无不是拿着咖啡和饭团等简易早餐，挎着包包的手上还拎着不大不小的午餐包。穿过许多条马路，奔向不同的写字楼。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并不能感觉到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海想，工作日，应该没有人会不开心吧。
这样望着窗外的风景，忽地看见了在站台旁背着书包奔跑的小伦。这小家伙，在福利院就属他最冒冒失失，没想到在外面上学，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书包拉链敞开着，只见一个文具袋就那样半吊在包口，终于在他转角过马路的时候，成功地被甩在了身后的柏油路上。
还好是在站台，炎海立马下车捡起文具袋，向小伦的方向跑过去。
一过转角，便看到小伦跌倒在马路中间，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海立刻跑过去，“小伦！小伦！”
听到海的声音，小伦一溜烟地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惊讶地叫了声：“小海妈妈。”
“你没事吧，啊？有没有摔着哪儿，疼吗？”海紧张地拉过小伦，把他在手里转了个圈，环绕式检查了下全身。这时司机也下车走过来，本来担心的神情随着小伦的起身也变为不屑，反倒认真看起自己的车来。堂堂七尺男儿的身材此刻看来特别遭人鄙夷，海的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我没事妈妈，这车还没撞到我呢！”小伦边说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司机算是抢夺了话语权，没好气儿地说：“听见了吗？还好我刹车踩得快。”边说还边检查车前头，像对个宝贝似的。
海顿时语塞，她知道是小伦自己不小心，但就这司机的行为她便不予理睬。
“啊我的文具袋！”小伦一把拿过去，转头就跑。“我已经迟到了，妈妈再见！”
“你慢点！把书包拉好！”
“知道了……”
“哎哎哎，那小子怎么跑了！”这司机突然直起腰来，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把视线从他的宝贵车上转向小伦消失的位置。
“你怎么说话呢？”海是自始至终都觉得他很没礼貌，虽然小孩乱跑确实有错，但不论怎样看到他快撞到人了却一点关心都没有，海就很来气。
“我怎么说话呢？你自己儿子不看好，大街上乱跑，出事了你这当妈的开始对我吼？”
本来就小小的一出事故，这男人开始一说，引来过往路人的注意，多了几只对炎海指指点点的手。
海心里也有点发毛，要说不是自己的儿子，好像一切都太晚了。海只能小声地说：“对不起，确实是，太冒失了。抱歉啊！”边说边慢慢往后撤。
司机却上来一把拉住海的包，“你站住，你儿子没事就完事啦？我车还有事呢！”他把海拉到前车灯旁，指着旁边一处刮痕，“你看，我就说刚刚他摔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的车。这是他的铅笔刀吧，瞧，就掉在这。我车上这儿的刮痕，就是这个。”
海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情况，不论是真是假，自己都说不清了。“大哥，这，真不好意思啊。他只是个孩子。”
“对啊，所以我跟你说啊。”
“不不不，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我不是他妈妈。”
“哈哈哈，什么？现在当妈的为了不赔钱连儿子都不认了！”
“是真的，您看，看我的样子，像有这么大的儿子嘛！”
“我管你几岁早婚早育呢，把车刮了就休想赖账。这也不是我的车，你知道这点维修得多少钱吗？”
“我……我知道啊，可是我真的不是他妈妈，你总不能让我来赔吧。”
此时此刻，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实话实说，但实话实说听起来也像谎话。
“其实……那小孩是孤儿，所以……我……”
周围开始聚集人群，仿佛上班的人们都已开始工作，围上来的是新一群的大爷大妈。海真的是慌了神，这根本说不清，况且自己也要迟到了。
“大哥，我快迟到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很重要的，我给你联系方式好吗？我下班跟你解释，现在一时半会真的解释不清。”
“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套想逃离犯罪现场。说不清是吧，好办，我们找警察。”说罢便掏出手机。
“我不怕你报警，主要我现在真的是没时间啊。”
“放心，很快，早高峰附近很多巡警，马上就到。”
海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第一天上班就被搞砸了。还不知道会有一天因为做好事而被讹。这小伦，看我下次去怎么教训他。海看着这辆黑色商务车，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大人物，这司机看来，也真的只是个司机吧，所以也才会这么紧张。算了，都不容易。这样想着，海稍稍心里有些宽慰。但一想到自己的工作，所有的忐忑就又开始作祟。
没几分钟的功夫，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到达。一辆是警车，另一辆是白色越野，从上面下来一位穿着随意、但很有气场的风衣女。大家一同往“犯罪现场”走来，一时之间还真让海以为自己卷入了什么大案件。
“哎婧姐，你，你也来了。”原告司机看到这位风衣女紧张了一下，往商务车上看了一眼。很明显，车主告状了。
“下次记住，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耽误他的时间。更不能报警。”风衣女小声在司机耳边嘀咕几声，眼睛却不离海。
当警察介入的时候，事件走向分三步，出示证件，详情叙述，拍照取证。
“炎海，”警察拿着海的身份证在一个小机器上一刷，海的前半生就全显示出来了。“你有孩子吗？这么小？”
“对啊！警察大哥！所以我就说那不是我的孩子。”
“我刚刚明明听见他叫你妈妈？”
“是这样的，他是一家福利院的孤儿，我算是那里的志愿者。在福利院我们这些大人基本上都被叫做妈妈，所以……”
“福利院叫什么？有院长联系方式吗？”
“是金山区的爱心福利院。联系方式……我给你找找。”海边说边在手机上翻找着。
那位风衣女倒是眼前一亮，转身去拨了个电话，速度比海快许多。
海翻来翻去也没找到院长的手机号，可能并没有存吧。毕竟每次去也不怎么见到院长，见到了也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于是问道：“有那里工作人员的算吗？”
警察则是很不屑地说：“算了，跟我回所里一趟吧，我们查一下，别在这堵着了。”
“啊？警察大哥，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啊！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这样迟到很容易被直接炒鱿鱼的！”
“我们看起来很闲吗？”
“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这次出警是我们的失误，这件事就算了吧。”风衣女在旁边挂掉电话后，立刻过来这边制止了警察的“逮捕”行为。
被搞迷糊的警务人员一脸不满地说：“什么情况？”
“我恰巧认识在金山爱心福利院工作的朋友，刚刚给她打电话问了问，才知道他们那里确实有这个习惯。而且这位……炎海……小姐是吧？确实是那里的志愿者，是个好人，这次事情就算了吧。也是我们新人司机处理事情不妥当，没搞清楚就报警了，真是不好意思，周一这么忙，真是对不起。”
这个风衣女真厉害，这么快的速度事情就全说清了，原告被告都说的清清楚楚。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这样吧。”警察同志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们说：“以后搞清楚再报警，你们一句话能说清的事就别阻滞交通了。都散了吧。”
周围的人群不够多，但对于海所经历的时光，这是她为数不多被人群包围的时刻了。
警察走后，那位叫婧姐的风衣女上前来向海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司机是新人，不太懂。看到车花了，有点着急，所以开始有点不信您。”
海看这位女士也是有理说理的人，办事干净利索，信任度很高。
“你有朋友在爱心福利院啊？”
“啊对……你应该不认识，她刚去。”风衣女低眼说了这么一句，“刚听您说，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让你迟到真是不好意思，我帮你叫辆车吧？”
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有礼貌地回绝了不想回答的问题。不过海也不是很好奇，再想到自己已经迟到了半天，于是便先行告辞了。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是我认识的孩子。我真心替他对您说声对不起。但我确实也赔不起，这……”
“没事，不用赔，您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这个维修费有保险呢。”
“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好人，也不耽误您时间了，那再见啦！”
海对风衣女和司机都招了招手，那司机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气了大概，想了想确实也挺冤枉的。没办法，什么事一遇上海，确实都不太容易讲得清。有故事的女同学总会有点令人不可思议的经历。海坐上出租车，摸了摸包里的策划案，《九十九态》，今天第一次被当犯罪嫌疑人叫了警察，又算哪一态呢？等下要面临第一次上班迟到，又是哪一态呢？
回头看了一眼，风衣女的车就那样停在路边，转身上了黑色商务车。不知道车上坐的什么人，竟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帮他工作，看来来头也不小。不仅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许多故事呢！
来到电视台，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三位前台姐姐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忙什么，炎海多想跟她们打个招呼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这前台桌面设计真不合理，那么高完全挡住了她们的美貌。
海坐电梯到三楼，综艺部已经在忙的一塌糊涂了。海站在办公桌中央仿佛是站在了十字路口，阻碍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接受无数个鄙夷的目光。是先去人事报道？还是先去找总监制？并没人来告诉她要怎么做。
“别挡路好不啦？”一位打扮弄潮儿一般的姑娘轻轻顶了一把海的胳膊，把她往路边挪了挪。海趁势拉住她，像感谢被打破尴尬的社恐症候群，抓紧询问道：“哎您好，请问新人来要先去哪？”
弄潮儿停下脚步，猛地斜眼看向炎海，“新人？刚来的新人？”
炎海赶快接话，“啊对，我是刚来的。”
“我意思是，刚，刚，到？的新人？”
“呃……对，路上出了点意外。”果然话不该那么说，起码不该让所有新同事都知道自己第一天上班迟到吧。
这位弄潮儿轻轻拨了一下炎海胸前报着的资料，找到简历封面的名字随即就松开了手，“炎海？”
“对，我是炎海，您，您知道我？”
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潮儿叉腰了一次，抱胸了两次，动作流线优美，像是惯用的一套轻蔑姿势。
“一群人等了你一早上能记不住嘛，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说罢右手轻指了一下左边的一排房间便走了，放下的双手继续插在阔腿裤兜里，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完全一副不好惹的做派。
“好的。”海的声音静静悄悄，消失在她身后的香水中。
海挨着左边一排房间走了一遍，在最后一间门上找到了“会议室”三个字，进去后找了离主座最远的位置坐下。
已经过去了八分钟，其实不太明白一上来就开会的形势，也不太明白大家都那么闲十分钟就可以号召过来吗？就在海这么想着，飘进来一位踩着滑板的白衬衣小姑娘，抱着一个文件盒和一小提矿泉水。海赶快起身去帮忙，接过那提矿泉水。
“就是你啊，第一天就迟到。”
这小姑娘从滑板上跳下来，以很慢的速度上下打量了一下海。明明是一张素颜脸，两只眼睛却锐气得很。她打开文件盒，开始把纸笔摆在每个座位上。
海则是不用交代地拿出一瓶瓶矿泉水，摆在纸张的右前方。想不到弄潮儿嘴巴那么大，十分钟不到连行政人员都知道了。
“这么快……就传遍了吗？”
“也没，就你们组几个老大，和我知道而已。毕竟九点我已经来摆过一次了，后来你没来，九点十分我又来全收走。”
“所以只等了十分钟？”想到弄潮儿说等了一早上，她还真以为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十分钟？”白衬衣姑娘都听不下去了，“一个会议可能也只开十分钟哦！你知道老大们的时间跟我们可不一样。每分每秒全网数据都在变动，公司策略也有可能会随之变动。”
“呃……也是。诶？这不是我的策划案嘛！”
“对啊，开会前我们会把资料影印人手一份的。”她又开始新一轮摆放，“九十九态”的策划案被整整齐齐地放在白色笔记纸的左边。
刚刚摆好，陆陆续续就有人进来了。她便抱着剩下的矿泉水从海旁边飘走，小声说了句：“祝你好运。”
海还来不及说声谢谢就被安排入座了，果然是离主座最远的那个座位。坐在主座的是位暗黑系少女，黑色长发，巧克力色的大眼，红得发紫的口红，外加大得夸张的耳坠，是总编无疑了。翻弄文件的手上戴着三两枚戒指，无名指上的是枚钻戒，看来外界口中单身率最高的女性职业圈也没有那么可怕嘛，这样女王光环的人物也已经是位少妇了。其余几位是三女三男，其中一位性别有些模糊，炎海暂且把他分为异性。
最先张口的是暗黑系少女，不，少妇。
“理由。”
虽然没有在电台的时候温柔，但工作狂天性的摩羯也是适应这种酷模式的。海知道她在替所有人询问让她们等待十分钟的理由，于是把早就组织好的语言搬出来。
“路上遇到认识的小孩差点出车祸，我配合警方处理了一下。”
海说完这句话后，这些看手机的老大们纷纷抬起头互相看看点了点头。暗黑系少女眨了下眼睛，说了声“充分”，会议随之开始。
“我先给你大概介绍一下，哪里不懂，记下来自己查。”
“好的。”海赶快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我叫金媛曦，是这个组的总编。你叫我金总编就好。这位是导演拜导、总策划西西、执行制片一哥、美术指导Ethel、艺人统筹AA、商务总监周子。你的方案现在是我的摄制组在跟进，你还不太了解，摄制组成员每次可能会变动，因为每个综艺的组织都不是固定的，需要挑选最合适的人来搭配这次节目。”
“嗯，明白。”
海借着被介绍的时机光明正大地认真看了看每个人，海最喜欢去以第一视角观察人，然后再接近，慢慢验证自己一开始的认知是否正确。随着正确的几率越来越大，也就意味着自己通晓人性的试验越来越成功，就更向睿智的阿香迈进了一步。
拜导，不同于炎海心中导演的形象，没有口袋马甲，也没有军绿网帽。反倒是很文艺地一头大叔烫，搭配米黄色的灯芯绒复古西装，脸上是习惯性的微笑。这样的人看似很好亲近，也确实很好亲近，但实际上那个度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且只到那里。海一直认为那些看起来就很好接近的人是他们刻意把自己暴露到一个范围，直到那里，他会对谁都很好，但谁想再进一寸都堪比登天。
西西，总策划，以后应该是自己最需要学习的前辈吧。海这样想着，比较开心，也带着不安。因为这位看起来十分古灵精怪，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但一直拿笑容去对待的人有时真的需要提防不是吗？因为大多数人会对她卸下防备，甚至觉得她友好到说出来的话都是对的。所以这样的人最易拢人心，也最易搅人心。与这样的人交往时要记住两点，微笑回应，少说话。
一哥，一哥？执行制片算是除了总编外控制全局的人，前前后后都需要盯着，没能力的人是做不来的。又叫一哥，看来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物了。黑色衬衣配小揪揪发型，整体日系的感觉看起来还蛮温柔。但执行力强的人好像不太适合温柔这个字眼，除非……能力过人。海瞬间想到古龙笔下的李寻欢，温柔外表下任凭一把飞刀慑人四处。这样一来，温柔，也成了有威力的词。
Ethel，原来那位弄潮儿是美术指导，怪不得身上的时尚气息那么重。其实海很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她们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也会闲言碎语，但都敢当面说。走起路扭来扭去的样子，是种无畏的下意识表现。这样的上海囡囡，海很喜欢。她们犀利伤人，但海百毒不侵，反而喜欢她们的直言不讳。
艺人统筹AA，为什么叫AA呢？是因为不够A所以叫double A吗？看起来性别有些模糊，这可得好好了解了解。对于偏女性化但性取向依然正常的男人，海是有些怕的。这些人向来凶巴巴，且比长舌妇还长舌，简直是把男女劣性集中在一人体内。但若是一位Gay，整个世界观就不一样了。海格外喜欢Gay，他们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也是不太会被接受的群体，所以对人对事会很友善温柔，对一切都有很大的包容心。海很喜欢和这种没有攻击性的人相处。再加上他们身上有女性爱讲话的特点，永远的气氛担当，对于炎海这种怕尬聊的社恐患者是再好不过了。
商务总监周子，顾名思义，和外界交流的主人物，任何和钱相关的事务都会经过她。现在看到是这样的人海就更安心了，完全一副女强人架势，她有着一双竟然能看出杀气的单眼皮。穿着也属于比较酷的类型，身上五颜六色却毫无违和感。海喜欢她接近深紫色的口红，转头来看看跟总编一样，一样的有气场。
信息从眼睛摄入进去，虽然只看了二十秒，但已全部印在脑海里。说可能是说不上来，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大脑中调取一下，收获到的感受就全都出来了。
“你的策划我看了，中心主题还行，但漏洞百出，环节设计都不够吸引人，整体而言一塌糊涂。”总编直盯盯地看着海说道。
刚低下头准备记笔记的炎海听到这句，缓缓抬起头来，“啊？”
暗黑系总编继续讲道，“我赞成公司搞无门槛招募的初衷是想找来很好的创意，但我没想到公司真那么实在，真的找来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你要学习的太多，但我们不设教学，所以你自己要聪明点，明白？”
“明白。”海被吓得一愣一愣，说了很大胆的话，“那方案很烂为什么还要用？”
总策划西西举了下手，微微笑着对海说：“我不觉得烂呀，我很喜欢。”
“我不喜欢啊。”随即接话的是商务总监，她没抬头地说。
总编靠在椅背上，说：“你看，就是这个意思。作为策划，西西喜欢这个新颖的创意。但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它并带不来太大的利益。明白？”
一口一个明白，说是不设教学，但还是能看出来总编在以授课的方式对待海这位小白，严厉，是位善良负责的领导。
“明白，那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提高它的商业价值？”炎海自己都讶异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它讨厌将一切艺术行为冠以商业名称。但她也理解世俗，想利用公司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必须为公司盈满。
“听说，你想找何树？”总编一句话，所有老大们都笑了。
原来只有嘉宾这里可以提高整体的商业价值了，炎海则十分无畏地讲道：“是啊，我觉得他适合。我也觉得，像他这样有名气的演员来参加，应该收视率也会很高。”
艺人统筹AA笑的最大声，海看到他跳跃的喉结就明白了，他确实是位异性。“看来你也不外行啊，知道何树来收视率会高。那你请他啊。”
海在心里默默回复道，我又不是没请过，只是还没有答复而已。
“好啊，那你跟他联系一下，告诉他这个方案，看看他的意思……”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总编盯着炎海，却向艺人统筹说：“给她试一试。给‘陆柒娱乐’打个电话吧。”她的眼神很复杂，海一时没读懂。是那种带着要你好看的颜色，但也含有我愿意给新人机会的善良。那个时候海不明白，想了很久。后来海才懂，确实，人的想法不可能只有一面，于正于反都是内心当下的反映，复杂才是常态。所以没必要拿人一时的反应去剖析她的全部内心，这不仅不严谨，也不公平。甚至是在最平和的情况、或是最极端的情况，这都是不对的。
“总编！”AA张牙舞爪起来，见总编如此坚定，便尖起嗓子对海说：“你是在害我自取其辱。”他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那我想知道，如果何树拒绝了，是不是这个节目就终止了？”
如此带有挑衅意味的问题也丝毫没有把气氛搞得紧张，反而大家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炎海立刻堆积笑脸，接话说：“先打打看嘛，万一同意了呢，PLAN B可以等会再做！”说完抬了抬手，示意这位先打电话。
他瞪了海一眼，看看总编。总编点点头，他也只能无奈拨通电话。
“Hello啊大经纪人……我是AA啊，方便说话吗现在？啊哈哈你们家树最近有档期吗……不是不是，这次不是和你谈剧本的事，是……是个真人秀啦！啊对对对，我知道你们不上综艺，但这个不能算综艺，这个是……啊你们家树不是出了名的爱读书嘛，这个就是跟读书有关的节目，我是真觉得树很适合啊，所以在他们提出的众多嘉宾当中，我还是最满意树！对啊，跟读书有关……好啊好啊，你开扩音，我跟你们俩一起讲。”
对方竟然第一次又问回来，顿时会议室的气氛紧张起来，树是真的会对这个感兴趣吗？竟然第一次要自己听这个方案？对于整个综艺圈可是前所未有的消息。所有人开始盯着这位大哥讲电话，他也开始认真起来，也点开了扩音让大家听。炎海则更兴奋，她伸着胳膊，示意要求自己来讲。但显然，不论是AA，还是总编，都没有下意批准。在他们看来，一个新人去直面沟通很有可能会断送可能的机会。但只有海知道，何树多半猜到是她的策划才会想听一听。
“这个策划是还原主题书中的场景，就是选择一本书，搭建一个和书相同的主空间。嘉宾就是书中的主人公，经历书中的生活。我们会设定大概的情节走向迎合书中内容，但后续的发展还是很真实的，需要嘉宾自我发挥。其实更像是场有趣的情景剧，如果你们感兴趣我们可以详聊。”
等待的时间最安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回复。
“是有点意思，这么好的想法，请问是哪位策划想出来的啊？”
对方问出这个问题，各位老大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若回答是新人，显得对这样大牌的演员很不重视。可又不能随便回复，毕竟HC电视台也不是那种欺负新人的黑心公司。
他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地说：“嗯……这位策划……她……叫炎海，是……”
“炎海？”对方问道。
“哈哈哈对，我知道你没听过，是我们公司新来的综艺策划。这次我们公司可是招来了很多创意很好的策划哦，炎海的创意是这批里面最新颖的。我们知道树说过不上综艺，所以别的好策划就没打扰你们，是有点可惜。但这个，也是真的觉得适合才想着来问问。我想对树也是一种多方发展的好途径，而且他也不会反感。对吧？树？”
“好啊，我很喜欢。可以约时间聊一下。”何树给出了肯定的回复，整个会议室不仅瞬间弥漫了成功在望的喜悦，也流露出一副副桃色满满的笑容。
“好的好的，那您这几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根据您档期我安排一下。”
“后天吧，后天什么时候都行。”经纪人回复道。
总编口型说了“下午”。于是AA也回复了。
“那后天下午两点可以吗？在我们公司见。我们和团队一起商讨一下。”
“好的。”
“好的，期待合作啊哈哈。”
“是啊，我也很期待何树的综艺首秀呢！”
“哈哈，那后天见喽！”
“嗯，后天见，拜拜！”
“拜！”
挂了电话后所有人清一色地望向总编。
“总编，我暂时不用被开除了是吧。”炎海笑嘻嘻地说。
AA立马换做小可爱脸，“真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竟然被何树看上了。”
“场地你想好了吗？”总导演问炎海。
“我……”
“你知道这份工作在准备前期没有‘谁一定要做什么’这种区分吧，大家都是集思广益。更何况你作为这个方案的策划，你在前期应该有预想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尤其是场地选择。”
“我明白，我心里有几个场地，但是我不太确定我们的预算，所以不知道具体要定哪里。”
商务总监周子也是很干练的女性，“预算的事交给我，你先联系下可选场地，问一下大概费用，下班前交给我，没问题吧？”
“没问题。”
“注意要问的事情很多哦，能不能商用，费用合同等等。下午我会跟你先过一遍，争取节约时间，不做重复工作。”制片一哥说。
“好的好的，谢谢您。”
美术指导，也就是早上那位弄潮儿说：“《瓦尔登湖》，所以何树要穿的像梭罗一样吗？服装赞助看来要找原始派了。现场图你下午如果联系到了也要发给我，我要确认整体风格。”
“好的好的。”海只顾闷头奋笔疾书，老大们真的太好了，布置工作就是一种很有爱的行为，好过一句话不说，独等自己出错。
“炎海，这位总策划是你要跟他过整体情节的人。你现在还不成熟，会忙很多也是因为各方面都会让你参与一点，参与就了解得快。但这个方案虽然是你策划的，可你还不够去总控。所以你把方案跟总策划过一遍，她总控，你辅助。”
“嗯好，我明白。”
“把重要的情节跟我再过一下，我找编剧写个更完善的稿子。”策划西西说。
“啊……可这个是真人秀，不需要编剧……”
“综艺编剧，我说了，关于职位，你上网查。这是必须有的，不是你理解的按剧本演，而是整体环节设定。一个节目如果没有环节，大方向都控制不了。”
虽然总编说的海确实没听明白，但貌似是有道理的。“好的。”
“嗯，下午我们两个先过一遍，你再去和执行制片联系场地。”西西说。
“好的。”
“明早九点开会，今天说的东西我明天都要看到，散会。”
总编最后一句话落音，大家也没了身影。甚至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告诉她办公桌在哪里，去哪办入职。
悄悄地，白衣小姑娘又飘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文件盒和一个塑料袋。炎海赶快抓住机会问了一通问题。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她好像是被问到了奇怪的问题，略显吃惊地看着她。接着把脖子上挂的胸牌举到炎海眼前，说：“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胸牌上写着：行政部——行政助理——陈橘。
“难道问同事名字不正常吗？何况你是行政，是大家经常都会见到的人，你看我一小时里都见了你两次。”
海不知道这位陈橘的心中是怎样定义这些事情，仿佛很正常的事在她这都显得很意外。
陈橘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如果不太有眼力的人可能会误解这是一种轻视的表情，但海知道这不是，但具体是什么意思？讲实话，这女孩，有点难到她的识人第一感了。
“才不会，这里的人那么忙，根本不会关心我这样不出名的小员工叫什么。”
“啊？那他们找你要叫什么啊？”
“就叫行政啊！哎，叫行政过来。哎，让行政准备茶水。都是这样的。”
陈橘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边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两句。这些话的口气让炎海听来，可是怨气满满。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海能感觉到她对自己说的话变多了一点。原来小员工在公司是这样不被重视，谁会愿意不被重视呢？她看起来又是那么地渴望表达。名字，受之父母，伴随着自己一生，是自己听到最多的字，是应该对自己而言最美妙的字，人人有权爱之，人人有权享受。
“那以后我叫你橘子吧，你名字很好听，应该多被人叫几句。橘子，橘子，来我帮你一起收拾。”
橘子笑着看着海，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不笑很不一样，看起来小了好几岁，海想问她的年纪，却被三响敲门声打断了。是西西，她靠在门上，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海。
“喂，聊起来啦？不是跟我过情节吗小妹妹？嗯？”
海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递还给橘子，小声说了句拜拜就赶快去西西那边了。
“没聊没聊，嘿嘿。”
“我们这里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哦！”西西把手搭在海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笑而有迫力，牵着海往电梯的方向走。
“你是不是还没办入职，先去二楼人事部报道，完事再来找我吧。”
“好的好的，谢谢西西，我还正不知道……”
没听完海说话，西西就把海推进正在打开的电梯间里，“别啰嗦，走你。”随即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对她招手说道：“待会见哟。”
好没有灵魂的一场对话，海很喜欢。其实职场上人如果都是这样也挺好的，大家统统笑脸相迎，哪怕不是真心，起码乐意融融，一副乌托邦景象。
在人事那里也拿到了自己的工牌，看着上面写的字：综艺部——策划——炎海。好美的七个字，熠熠生辉，因为字里行间有梦想的含义，看起来都是发着光的。阿香经常说这句话——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无论是福利院的爱心工作、还是现在的裁缝和餐厅，都是阿香喜欢做的事，所以她从不觉得累，一直干得很有劲。唯有一件事使她耿耿于怀，就是她没有上过学。阿香的母亲很早就离世了，基本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回忆的画面，记忆中有的只是电视剧情节般的父亲和后妈。因为条件不好，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后妈坏，所以当时在村子里最聪明的小孩——阿香却不被允许读书。听说阿香的聪慧努力是出了名的，村里很多领导和长辈都去家里向她父亲求情让她念书，无奈父亲并没有保护自己的孩子。小凳子都被搬到学校了，却又被典型的后妈给拿了回来。拿回来的不仅仅是阿香的学习机会，也是阿香的未来与梦想。后来不论阿香在党里工作多么出色，都因为没有受过教育而不能晋升大队长。这在要强的阿香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遗憾，但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放弃学习的机会，她总自己去慢慢认识一些新字，学习拿笔去临摹。看电视故意不开声音，为的是强迫自己通过画面去认字幕。在海眼里，这样的阿香是迷人的，有梦想的人都是迷人的。所以她一直说，人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海终于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阿香也会同样开心。
回到三楼，找到人事姐姐给自己安排的办公桌，海就开始把自己的策划案重新顺了一遍，将其中节目流程、主要情节又列出来，拿着这份文件去隔壁策划那里找西西讨论。整体和原策划案上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在此之上西西也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使之更完善、更吸引观众。有这样的策划引着是好事，否则不懂这圈的炎海可能真的会把这方案做成人迹罕至的《瓦尔登湖》。根据西西的提议，方案整体改了很多回，也查了许多资料。
西西对炎海说：“改方案这件事，不到开播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路上，所以不用太大压力哈。”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呵呵……”对于太阳摩羯，上升处女的炎海来说，没有定数、没有完美结局的吊着真的是难为自己了。
方案大概改了四五遍，今天应该是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了，明天会议上看看总编和大家的意见再听从下次发落吧。下一步开始场地的选择。
海心里对于场地是有两个完全相反的选择，这也是她一直在纠结的地方，西西的建议是两个都挺好的，可以各做一份明天和大家一起商讨。其实《瓦尔登湖》，大家都知道这本文学圣经是梭罗在林中的人生试验，追求的是一种出世的人生态度——“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生活，以图直面生命的本质”。所以一种场地选择肯定是像书中一样，选择一片临水树林，在林中建造一座简约的小屋。可若深入思考这本书，什么是出世？梭罗说过：“深切地活着，吸纳生命所有的精髓，活得像斯巴达人那样刚劲强毅，以彻底革除并非生命本质的一切，披荆斩棘、斩草除根式地开拓出一条道路，将生命逼入死角，滤去其他，只剩下最基本的要素。”如作家想向人们传达的一种简约生活一样，是种人生态度，并不是真正的逃离都市、回避生活本身。真正的出世应该是：带着出世的心去做入世的事。既然这样，或许可以尝试把场地定在市区，看灯火霓虹之下主人公如何去过一种出世的生活。
炎海先跟一哥说了一下这两种场地的选择，一哥果然是很温柔的人，他会很认真地听炎海讲每一个细节，也温柔接纳炎海作为一名策划想表达的自己的创意。而且他的专业素养并不会允许工作讨论变得拖沓，他也在引导着海往一份成熟的节目策划上走。海作为一名合格的好学生，细心记下一哥提出的种种问题与建议，能自己成长的事绝不麻烦别人拉那么一把。
一哥让海把两种场地选择的具体事宜都落到位，准备工作不怕多、一定要做齐，之后才能更快更准地选择。同时，一哥也把自己关于场地的部分人脉分享给海。他真的是位工作能力出色的人，所谓工作能力出色不单是指自己的能力出色，更是对于整个团队、乃至整个公司而言。虽然人是没有义务非要帮谁，但如果是真心想把这个方案做到最好，当然是能出自己最大的一份力最好。于是海也是通过一切渠道，仔细把每个细节都落实到位。最后整理出了场地费用清单，毕竟周子让下班前交给她，现在已经超过下班两小时了，算不算考试失败呢？
炎海找到商务总监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了，自己是没过关吗？她已经下班了。海站在门外，像一个不及格的考生。旁边的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了，告诉她商务总监是经常不在公司的，她的职位需要经常去外面见客户，所以有事直接手机找就好。
原来是这样，海这才放下心。用手机把文件发给了周子，但还是充满歉意地补充道：“您说让我下班前给您，抱歉晚了这么久，中间费了点时间，下次我会再提高点效率的。”
对方很快便回复道：“没事，我们这里没有人是到点下班的。我说的下班也就是指你今晚忙完的时候。”
女强人向来都是有事说事，海真是喜欢这种风格，于是也变得放松一些：“好的，我都会尽快，也是怕太晚影响你休息哈。”
这次停了一会才收到回复，看到这回复海能想象到，周子刚刚可能是忙着轻笑了几声。
“放心，我不可能比你下班早。”
太帅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来自周子的气场。海明白，真正的职场人，她还需要几年时间去锻造。
今天的工作算是完美交差，明天会出现的问题只能等明天大家一起提出了。在下班之前，海决定先去公司天台探探路。天台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学校的天台、电台的天台、电视台的天台，凡是她到过的地方，一定会把那里的天台“归为己有”。她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在偌大的生活片场有属于自己的一角，也喜欢感受天空的广阔、感受风。
虽然错过了今日份日落，但星空也是很美。天空真的是位风情万种的女人，日出朝霞那么美，日落晚霞亦那么美，白天的天空万象多彩，夜晚的天空繁星点缀，晴朗时美，多云时美，连下雨天也那么美。莎士比亚如果爱过这天空，一定就没有那些女主人公什么事了。哦不，他一定爱过，他的戏剧、他的十四行诗，他是把所有形容天空的美丽词汇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好像海现在凝望着的这片天空，正是莎翁笔下的朱丽叶，是苔丝德蒙娜，是考狄利娅！
一位画家说过，他没有画过两幅相同的画；小时候的社会课上讲过，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但海一直认为，世界上不只有一个自己。像何树，就是海知道的和自己最像的人。“两个人思想相连接，情感互碰撞，体面自信地相遇，有什么能如此美好？”这是海很喜欢的一句话，没有什么幸运可以堪比碰到思想相连接的人。但除了何树，也真的没有第二位。因为海从来没在天台遇见过别人，这样简单的一个相遇，从来都没有。
当星空美到会说话，海甚至能听见它的声音。那是从远方某颗知名星球上传来的音乐，悲伤、带着柔和，缓缓进入海的眼里。她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海爱看书、爱看电影、爱看舞台剧，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爱听音乐。因为音乐已经是她的生活，无论何时她都戴着耳机，贴身到忘记刻意说明。音乐，是最能使人感受到共鸣的介质，深入到灵魂。所有的感情、语言都可以通过音乐来传递。海爱过大提琴的厚重、爱过小提琴的优雅、爱过吉他的轻快、爱过架子鼓的热烈，但最爱还是钢琴的味道，若别的乐器是种旅行，钢琴则是家，是那种无论你听过多美的乐器再突然听到钢琴都会立刻被之融化的美。但这天，海第一次听到萨克斯，不知是身边环境烘托了乐器，还是萨克斯的音色真如此时这般动人。海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从别的星球上传来的声音，它在这儿！在海站着的这方土地。
她沿着天台奔跑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奔跑着。直到绕到天台的另一端，那声音，从一个晕着黄色灯光的老虎窗里传出来。海小心翼翼地靠近，怕打扰到里面的音乐家。曲子突然中断，从开着的窗户中能听到里面轻轻的一声叹息，随即又从头开始，好像是一首未完的乐曲，到高潮部分便会降落。海走到老虎窗边，轻轻侧过脑袋看向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应该是演播厅旁的乐器房，更像是存放旧乐器的仓库，因为看得出来上面好像已经有了轻薄的灰尘。除了那个上下摆动的萨克斯，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乐谱本和笔，而那吹萨克斯的人，竟是位白衣姑娘，没错，是橘子。
一阵风吹过来，好像是专门来和海一同享受着橘子这场乐曲盛宴。海贴着老虎窗边，慢慢坐在地上。她想，这是个迷人的橘子，她的眼睛里有故事，她的音乐里有故事，即使别人不知道，她知道，星星知道，吹过的风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