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谢桃花万丈、儒者人之所需、天馬飛翔、孤独的流浪诗人、十八岁の大叔的支持。
杜僧明这时已吞咽困难,姚僧垣拿出银针在喉部插了几针,然后又取出药丸,放入水中化开,搅匀之后灌入杜僧明口中。
不多时,只听杜僧明肚子作响,然后又闻到一阵腥臭熏天,稍待更是吐出来一口黑血。
看见杜僧明这样子,以陈昌的见识认为毒应该清除的差不多了。但姚僧垣却摇了摇头,叹气道:“只这一下怕是减了有五年寿命。”
陈昌对此时的医术一知半解,不清楚姚僧垣为何这么说,不过他却知道要是没有姚僧垣,杜僧明连今年都活不过去。便对姚僧垣说:“能有神医为世叔续命,已是夺天之幸,岂敢奢求。不过这件事还要请谘议代为保密。”
姚僧垣做过宫廷御医,自然知道这世间许多肮脏事,在宫廷时要是嘴不严,此刻坟头草早有三尺高了,因此便道:“云麾请放心,我绝不外传。”
陈昌见杜僧明没什么危险了,便出来见外面后军诸将。先是向吴明彻赔罪,道:“戎昭勿怪,昌心忧世叔病情,先前失礼了。这里向戎昭赔罪了。”说完长作一揖。
吴明彻,字通昭,秦郡人(今江苏六合县西北),时任戎昭将军、安州刺史,乃是陈霸先镇京口时投靠的。陈昌去京口探父时他还未投靠,是以没见过陈昌。他官职比陈昌低得多如何敢受这礼,立刻避身过去,道:“少郎君过谦了,明彻如何敢当。”
后军诸将具是陈霸先部属,所以大多见过陈昌,此时见陈昌到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全都等着陈昌说话。
陈昌和诸将见过礼,坐了下来。此时主帅杜僧明不能理事,是以军中庶务大多是吴明彻在处理,升帐时,他于帅位之旁别设一座。此刻陈昌到来,他于帐内众人中官职最高,又是陈霸先儿子算是他们的少主,所以就被请到了帅位上。
陈昌初来乍到,威信未立,怎么敢坐主位,于是在帅位旁又设一座,和吴明彻谦让之后,陈昌坐到了右手边,吴明彻坐到了左手边。时以右为尊,所以陈昌还是老大。
坐定之后,陈昌宣布了江陵城陷,皇帝被俘的消息。帐内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一时间纷纷攘攘。陈昌见了眉头一皱,有些不喜,看向吴明彻,吴明彻也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皇帝被俘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于是陈昌咳了一声,问道:“军法官何在?”军法官也被惊住了,半晌才道:“末将在。”
陈昌又问:“帅帐内交头接耳,大肆喧哗所犯何罪?”
军法官一愣,心道:难道少主这就要立威了吗?准备拿他们这些人治罪,自己刚才也嚷嚷了,这可怎么办?一时有些喏喏不敢言。
陈昌又看了吴明彻一眼,心道:史书记载吴明彻统内不和,果是如此。此前江北之战时,率军围困海西(今江苏灌云)孤城,城内北齐守将朗基以纸羽箭固守,吴明彻百余天竟不能克。他军功不著,虽得陈霸先信任,居于高位,但诸将没几个服气的。
此时褚玠、骆牙也在帐内,于是陈昌道:“褚玠,军法官不知禁令,你来说。”此时吴明彻还是一片茫然。
褚玠出列道:“罪当问斩。不过诸将得知天子被俘,过于震惊,情有可原。还望郎君体察。”
陈昌便道:“好。念尔等初犯,便免了这遭,如有下次定不轻饶。”
诸将一时凛然,高声道:“谢少主。”他们称陈霸先为主公,陈昌自是少主,这是自陈霸先去年镇守建康时才有的称呼。
陈昌又对吴明彻道:“军法官不知禁令,由褚玠接任,待主帅病愈。戎昭你看如何?”
吴明彻知道陈昌这是要立威,便道:“少主所言有理,任褚玠主管军法,我无异议。”
陈昌又同吴明彻商议道:“现在建康的王大都督和父亲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先将军情传递下去,请建康定夺。大军便暂驻这里,等有了下一步命令,我们再决定行止。”
吴明彻应诺,陈昌便请他下令让诸将约束部属。吴明彻是建康任命的后军副帅,陈昌不是,所以要由吴明彻下令才行。
其实陈昌在东下的第一时间就派人通报消息给陈霸先了,此时不过是例行公事。
陈昌又给陈霸先写了封信,说了杜僧明生病的缘由,请陈霸先决断。
杜僧明中毒虽没有明确证据,但他在行军途中被王僧辩部将宴请过,显然是对方下的毒。不过此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还要看他们的下一步举止,及陈霸先的决断,所以只能先按下情绪,不能声张。
陈昌既然威信已立,就不再严苛,每日里除了看望杜僧明就是和兵将们一起训练,同甘共苦,很快陈昌就获得了将士们的拥戴。
过了几天,徐度他们到了。陈昌为了拉拢谢答仁和城北守将多次宴请他们,就差要和他们拜把子,睡一张床了。
城北守将名叫边齐,祖籍陈留,是个十分豪爽的汉子,同陈昌喝了几次酒,就亲热的不行了。与谢答仁的交情也是与日俱增。
不久建康有消息传来,王僧辩和陈霸先决定迎萧绎第九子,江州刺史、晋安王萧方智为太宰、承制。
承制,承的意思是继,制是制度,就是继承原有的祭祀制度。也指秉承皇帝的旨意行事。前文有述,许多人都担任过。侯景之乱陷台城,太子舍人萧歆至江陵宣密诏,以萧绎为侍中、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萧纶也曾称承制,萧詧也曾称承制。所以在此时承制有特殊的含义。
国家主祭祀的是皇帝,继承的人当然就是储君或者下一任皇帝,所以承制有时候就是未下明诏的太子。皇帝萧绎、太子萧元良及萧绎诸子都被俘虏了,没被俘虏的仅剩一个萧方智,那么萧方智显然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了。
不过皇帝和太子只是被俘,所以不能直接称帝,承制就是个过度的身份。要是皇帝和太子能回来则归还大权,要是回不来就可以称帝了。
听到消息后,陈昌知道陈霸先忍了,毕竟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翻脸只会给西魏和北齐机会。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首先就要学会妥协。所以陈霸先妥协了,同前世一样。
西魏在听到王僧辩和陈霸先奉萧方智为承制的时候就准备动手了。既然不能招降这些人,消灭又办不到,而且他们又已准备另立皇帝,那萧绎等人再活下去也没啥意义了。
十二月十九,西魏派人以土囊闷杀了萧绎,和萧纲一个死法。同时被杀的还有太子萧元良,始安王萧方略及桂阳王萧大成等人。萧詧派了尚书傅准监刑,萧绎死后,傅准让人以布裹尸,蒲席收敛,然后用白茅束紧葬在了津阳门外。
杀了这些人之后于谨等人就撤走了。撤走之前,把萧詧所属的雍州收回,然后册立其为皇帝,给了他荆州周围三百里的土地立国。还留仪同三司王悦镇江陵,为江陵防主,居西城,萧詧居东城。名义上王悦是为了助防,而实际上是为了监视防备萧詧。
同时还将代表南朝礼制的礼器都带了回去,“尽俘王公以下及选百姓男女数万口为奴婢,分赏三军,驱归长安,小弱者皆杀之。”王褒、刘瑴、宗懍、陈顼等都被带回了长安。江陵城中逃过这次劫难的才三百余家,但被人马踩死、冻死的就有十分之二三。可以说是人间惨剧。
这时杜僧明已好多了,可以理事,陈昌就和他商议前去奉迎萧方智。萧方智此时驻于江州寻阳郡(今江西九江),杜僧明认为不能大军都去寻阳,否则会给别人口实,所以就请陈昌率本部人马前往,自己带大军为后继。
于是陈昌就率徐度、骆牙等人前往寻阳,到了新蔡郡(今湖北黄梅)的时候,萧绎遇害的消息传来,陈昌令三军缟素,为萧绎守制。
十二月二十八,到了寻阳。萧方智,字慧相,武帝大同九年(543年)生,现年十二岁。萧绎称帝后封晋安王,邑二千户。第二年九月,出为平南将军、江州刺史。
晋安王府此时做主的是萧方智母亲夏贵妃,名叫夏王丰。因为萧绎后宫内贵嫔王氏姐妹都很受宠,两个儿子,一个被立为太子,一个被封始安王,弟弟又是大将王琳,所以她颇受打压。萧方智出镇江州后,便就随着到寻阳来了,被封为了晋安王太妃。女儿萧含芷因为年幼,也被一起带出来了。
自出宫后,夏王丰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因为不用再担心宫廷里的勾心斗角,母子三人共享天伦,其乐融融。
但不久前西魏进攻江陵她很是为萧绎揪心,但知道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着听结果,反正有男人们操心。
此时突然传出江陵失陷,皇帝、太子等人被俘,太尉王僧辩和司空陈霸先要迎立儿子去建康承制,她就又开始担心了。她听过年幼的皇子被迎立的故事,自然知道皇子最后的下场。是以她一直不愿意,当天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能够拒绝的。
之后向萧方智说:“你原本是没有机会的,就连你弟弟始安王都比你更有可能,但他没你命好,没能逃出宫来。只要你能乖乖听话,未必没有富贵下去的可能。”
陈昌求见的时候,萧方智正在和妹妹萧含芷玩耍。夏王丰便就唤过萧方智说:“朝中有大臣来见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我前面教的你都记住了没?”
萧方智乖巧的点头说:“母妃,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然后夏王丰给他整理了衣服,便携着他出去见陈昌。待见到陈昌一身缟素,母子俩吓了一跳,夏王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昌下拜道:“臣通直散骑常侍、云麾将军陈昌拜见大王、太妃。”
萧方智看了夏王丰一眼,道:“云麾请起。”
待陈昌起来后又问:“云麾一路辛苦,不知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陈昌又行了一礼道:“大王,江陵城陷,陛下已经龙驭归天了。臣请大王移居建康,入统大宝,早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