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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听了报信人说的攻城经过,心道:这也太玄了吧,一般穿越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吴兴也是三吴地区的重镇了,虽然此次夺城有取巧的成分,但也可见侯景的统治基础之差了。
沈恪先前因为担心攻不下城,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在天目山还留了后路,现在恐怕也转变主意了吧。
但陈昌却知道侯景的败亡时间,此时侯景在三吴地区的实力还是很雄厚的,接下来沈恪他们将要面对侯景疯狂的报复。
于是陈昌写了封信,提醒沈恪,要他准备好应对侯景后续的报复。写完将信封好交给报信人由他带回去给沈恪。
陈昌送走报信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借着整理衣服理好了思路便去找钱蒇。
此时山上的陈钱两氏族人由陈昌和钱蒇带头负责,陈昌接下来的行动事关两族存亡,是以必须要和钱蒇商量好才能执行。
钱蒇武帝普通元年(520年)生人,比陈昌大了十几岁。陈昌到访的时候陈熙刚服侍他喝了药汤。
陈昌进来行礼问候,钱蒇要起身回礼,被陈昌按住没起来。
陈昌问:“姐夫今天好点了没?要不要再让大夫来看一下?”
钱蒇说:“没事,不用了。不过是些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劳贤弟费心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说话的时候,钱蒇还不时的咳嗽。看到钱蒇的这幅模样,再想到前世史书记载陈熙和钱岊没于梁世,一个健壮的男人在牢狱之中才两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更不要说女人和小孩了。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啊。
感慨完,陈昌不再废话,直接向钱蒇说了攻城的消息,告诉他吴兴郡城已经被攻下了。听到这个消息,钱蒇很是高兴,脸上涌起一片潮红。
陈昌见如此,便问道:“姐夫觉得郡城可以守住吗?”
钱蒇见陈昌如此发问,以为他是担心沈恪他们人少,便道:“敬业放心。郡城城高墙厚,沈氏吴兴巨族。羯侯在三吴不得人心,现下沈世叔攻下了郡城,只要振臂一呼,怕郡人都会景从。一两日间便能得众数千上万,不用怕守不住。”
陈昌又问:“那钱粮呢?可够支撑?”
此时天灾加人祸,三吴已很凋敝了,史书记载:江南大饥,江、扬弥甚,旱蝗相系,年谷不登,百姓流亡,死者涂地。父子携手共入江湖,或弟兄相要俱缘山岳。芰实荇花,所在皆罄;草根木叶,为之凋残。虽假命须臾,亦终死山泽。其绝粒久者,鸟面鹄形,俯伏床帷,不出户牖者,莫不衣罗绮,怀金玉,交相枕藉,待命听终。于是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
由此可见当时的惨像已经到了靠吃草木树叶的地步,就连豪富之家也多有饿死。
因此陈昌才有这一问。钱蒇虽然看好形势,但却不能睁眼说瞎话,于是强找理由说道:“或许郡中有存粮。”但他却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侯景养着十多万军队,在如此情形下,根本不会给郡里留下多少粮。就算郡中有粮,怕也不会太多,一两千人也许够用但人要是再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既然郡城守不住,那接下来陈钱两族何去何从就要另想办法了。
钱蒇因大了陈昌十多岁,此前一直当他是个孩子,前面听说是他设计诈死逃出了建康还有些不信,此时见他考虑问题比自己好要周全,不由得对这个内弟刮目相看。
知道他这会儿找自己可能是有了对策,便道:“敬业可是有了良策应对。”
陈昌谦虚了一下道:“良策称不上,一点小小的陋见,请姐夫参谋。”
于是陈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钱蒇听完,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已。敬业此策甚好,可为良将。”
其实陈昌的想法也没有多高明,无非就一个字:苟。
陈昌他们藏身的地方处于天目山边缘,还没出长城县,就是现在长兴县和平镇一带。此地除了西苕溪挡在山前,几乎无险可守,侯景要是反扑,很容易被人攻上山来。
陈昌重生一回,自然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同时也要为跟着自己的陈钱两姓族人负责。若是没有自己出逃,他们可能还在安心的生活,正是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蝴蝶翅膀一扇,导致发生了这后续一连串的事情。前世可没有陈昌他们出逃和沈恪攻打吴兴郡这两件事。
因此陈昌便想着往天目山深处去立寨扎营,那里山高林密,易守难攻。侯景就算是反扑也不容易,他的大军开不进山来,若是小股,则不起作用。
说服了钱蒇,剩下的人就好说多了,这些人大多是些没什么见识的妇孺。昨天陈昌他们又是打仗,又是杀官,这些人早就吓得心惊肉跳,陈昌再一说侯景的可怕,他们自是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既然说通了这些人搬迁,陈昌就先安排人去寻找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这时朱三说他知道一处绝好的地方,就是那里常年盘踞着一股强盗。
天目山是太湖水系和钱塘江水系的分水岭,长约四百里,宽百余里。比之茅山大多了,连茅山都有青龙寨,更不要说天目山了。
陈昌毫不意外,问朱三寨子有多大规模。朱三回答:大小喽啰不下两三百人。
陈昌此时自不会把这两三百人看在眼里。又问道:“你对那寨子还挺熟悉,可是有什么熟人在里面吗?”
朱三是在茅山投的陈昌,对这位救了他弟弟性命的人非常恭谨,所以知无不言。说道:“我有一个把兄弟,在那寨中当着个小头目。”
陈昌脑子一转想到个主意,问朱三道,“我这里有一件事情,比较危险,不知道你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去做?”
朱三受了激,大声说道:“小郎君不要小看人。我朱三从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小郎君有什么事只管讲来,小人要是办不好,任凭打杀。”
和劫狱时的套路差不多,陈昌活学活用,于是就安排朱三现在带几个人去投他的把兄弟,待到了明晚打开寨门,接应陈昌他们杀进去。
一千多人搬迁不是小事,陈昌还需要做许多准备。好在最重要的运输问题不用操心,有西苕溪可以逆流而上直达天目山深处,还有陈昌他们从长城县城带出来的大车。
不过这附近的船全被沈恪带去的郡城,只能再次让人扎竹筏。一千多人一起动起手来效率很高,很快就扎了数十个竹筏。
除了这件事陈昌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收编俘虏。沈恪他们带走了战场反水的县卒,把三百多俘虏留下了。
对于这些俘虏陈昌可不会轻易放过,这时候人力就是资源啊。
对别人来说,要靠两百人吸收消化三百多俘虏比较难,但对陈昌却不难。陈昌前世受爷爷的革命思想影响,深知我党最终获胜的三大法宝,其中有一项就是将敌人改造成自己人,这就是“忆苦思甜”。
当然需要稍微改一下,不能太过针对地主阶级,因为陈昌他们家就是地主。主要控诉的还是侯景,以及贪官污吏。
陈昌以同乡人的身份和这些县卒开了一场诉苦大会,这一法宝果然无往不利,当场就有数十人投到了陈昌这边。陈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思想改造是要一步步来的,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
第二天,陈昌继续开诉苦大会争取能多转化几个俘虏,省的到时候还得分心关注这些人。
同时派出斥候注意周边县城,主要是天目山以西。天目山以东不用担心,此刻沈恪他们占了吴兴郡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里,而北边的长城又被打残了。
天目山以西吴兴郡下辖三个县安吉、故鄣和原乡。原乡县稍远,接近宣城郡(今安徽宣州),可以先不用管。安吉(今浙江安吉)和故鄣(今浙江安吉北安城镇)却都在西苕溪边,陈昌他们要去那座寨子,必须经过这两座县城。
下午斥候来报,这两座县城都很正常,没什么异动。陈昌不解,沈恪攻下郡城已经两天了,这两县应该听到了消息,怎么会没有动静?
很快陈昌就释然了,这两县怕是在观望,也有可能如郡里一样兵力捉襟见肘。不过即便这样陈昌也不敢掉以轻心,最终留下了一百人,自己只带了算上转化的县卒一共不到两百人去偷袭山寨。
夺取山寨的过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一群山贼而已,陈昌他们在朱三的接应下进入山寨,大多数山贼在睡梦中就被俘虏了。
攻取山寨后,陈昌很高兴,任命朱三做自己的亲兵什长。再派人给钱蒇送消息。
第二天,还是诉苦大会,挑选出寨中头目及罪大恶极的公审斩杀。这些人每个身上都背着人命。
但朱三却上来为他的把兄弟求情,说愿意不要当官只求能饶他把兄弟一命。
陈昌很生气,朱三的求情让她很难堪,几乎下不来台。他才宣布要杀了这些人为冤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报仇,怎么能因为朱三的求情而放人。
陈昌问的清楚,朱三的这个把兄弟光是杀人劫掠,***女的案子就做了八九件。
朱三如是私下来求情,陈昌说不准为了换取他的效忠会放了人,然后再找个借口杀掉,或偷偷处理了。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陈昌怎么能徇私。如果这样的话他还怎么立威,好不容易争来的民心也会因此而丢失。
因此陈昌脸色一变,大义凛然的道:“国家自有律法,这人罪大恶极,岂能因你求情而徇私,难道私情还能大过公法?斩了。”
然后又道:“朱三此次攻占山寨功当为第一,但却挟功意图徇私,念在他因义气而犯错,降为伍长以儆效尤。”
之后陈昌留一部分人看守山寨,自己带人回去接钱蒇他们。回到驻地,钱蒇前面得了报信已经收拾好了,只等陈昌来了就出发。
今天斥候还是报两县没有动静。于是陈昌众人坐上竹筏逆流而上,大摇大摆的自两座县城前面经过。远远的看着城头上有人戒备观望,但就是没人出来阻拦。
一路无惊无险到了山寨。陈昌安排众人入住,又派人去给沈恪他们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