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快到石屋跟前时,看到两贼还在小心翼翼的撬门,心道这两蟊贼干的真没技术含量,还以为能见识到影视剧和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迷魂香之类的呢。
陈昌准备像刚才一样偷袭,可领头的贼人已经听到脚步声了,还以为是老三,正要骂,回头一看,只见一支棍子已当头敲下。间不容发间那人转身,抽刀向上格挡,听的咔擦一声,陈昌手里的棍子已断了一节。
那棍子陈昌拿在手里的时候就知道是根木棍,因此一上来就准备先偷袭拿刀的人,却不想被发现了。可陈昌初生牛犊不怕虎,依然挥着棍子打向领头的。
两人斗了几招,刘二也加入了战团。陈昌本想着两个蟊贼自己能对付得了,就没有叫人,那想到这拿刀的贼人竟然功夫不弱,一时拿不下来,等刘二加入,立马感到吃力。
也是陈昌大意,本来他的武艺要比拿刀的要高一点,但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再加上一对二,一个拿刀一个拿棍,陈昌时时要防着对方的刀划到自己,因此落在了下风。
这时屋里突然问:“是谁?”陈昌听到章要儿出声心里一紧,被刘二棍梢扫到了肩膀,因怕章要儿担心就没有出声,只是勉力招架。
章要儿听没人回答又问道:“外面是谁?”陈昌怕章要儿出来查看,回道:“阿娘安心,是两个蟊贼,你不要出来。”这一说话分心,被刀划到了腿上,几乎叫了出来。
章要儿本来因儿子失而复得神经过敏,晚上虽然很累,但却睡得不踏实。前面断棍掉在地上时便已惊醒,这时听到陈昌的声音,连忙问:“你怎么样?千万小心啊!”说完急匆匆穿衣就要出来。
陈昌拼着再挨一刀,说:“阿娘尽管放心,我很快就收拾了。”
刘二见有人醒了,事不可为,便对领头的说:“老大,快走。”老大看到陈昌手里拿的棍子似乎是老三的,而他们打斗有一会儿了,老三居然并未出现,担心老三被擒住了,并不急着走,对刘二说:“你先走,去找老三。”
他们的这番动静终于吵醒了其他人,最先赶到的是韩小四。韩小四今天刚换了新东家,可想到侯景的可怕并不敢睡死,是枕刀和衣而眠,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
有了韩小四的加入,陈昌轻松了不少,很快两人就压制住了那个老大。陈昌用余光看到陈蒨和华皎也出来了,便喊道:“大兄,树林那边还有一个,你们去追。”
那边刘二还没解开绑着老三的
腰带就看见两个人朝他去了,顾不得再救老三,直接落荒而逃。
见刘二跑了,其他人也已经围上来,陈昌便道:“赶紧束手就擒,还可饶你性命。”那老大是个识时务的,也不说话就弃了刀。韩小四过去绑了手脚。
这时陈蒨和华皎也带了老三回来,陈昌正要问该怎么处置。章要儿已经扑上来问陈昌受伤了没,陈昌只好回答:“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阿娘。”
章要儿当即就要察看哪里受伤了,这么多人陈昌当然不好意思了,连忙推脱。章要儿却不依,非要看,见月光微弱,就要拉着陈昌进屋去看。
陈昌向陈蒨投去求助的目光,陈蒨不为所动,对于章要儿对陈昌的宠爱已见惯不惯了,向陈昌表示爱莫能助。
陈昌当然不能半夜三更的进女人房间,就算不管两个姐姐,还有大嫂沈敬容呢,只能拉着去自己住的地方。
章要儿进了石屋,就着烛光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当发现见血了,便流出了眼泪,一个劲的埋怨陈昌逞强。陈昌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不疼。直到章要儿给上好了金疮药离开,陈昌才解脱出来。
经了这么一遭,陈昌感觉应对章要儿的关爱比想以后得出路还要难。怪不得陈昌自小跟着陈霸先练武,记忆里却不怎么样,原来是章要儿的宠爱导致陈昌都没怎么吃过苦。
章要儿出去后陈昌苦笑着对华皎说:“让明洁兄见笑了。”华皎道:“哪里,哪里。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先母在世时也对我们兄妹这样,现在……唉!”说完语气都没落了不少。
陈昌忙道:“节哀。”华皎没有回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陈昌没再打扰,转过来问陈蒨:“大兄,那两人怎么处置。”
陈蒨说:“放在阿忠那屋,让他们看守,再安排一个人值夜。”
陈昌说:“如此甚好。”
陈蒨又问抓贼怎么回事,陈昌讲了经过。然后三人又说起跑掉的蟊贼,陈蒨已经让阿忠去审问抓住的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阿忠回来禀告,说老大和老三本是亲兄弟三个,姓周,和刘二是同村人。三人因侯景之乱家里死了人,过不下去了才做起了这没本钱的买卖,不过他们只求财从未害人命也没其他同伙。
三人不置可否,只让阿忠他们好生看管,然后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就寝。
可能是前面打拳和抓贼耗得精力比较大,陈昌很快就睡着了。后半夜无事,跑掉的刘二也未再来。陈昌一直睡到了天大亮。
第二天做法事,辰时法事开始,主持法事的不是啥知名道士,因此陈昌也兴趣缺缺,规规矩矩的跟着走完了一套程序。好在章要儿不是李二和他娘,没有逼着他喝香灰。
挨到法事结束,陈蒨向道士说,因为昨晚抓贼陈昌受伤了,需要借石屋修养几天,待伤好之后再下山。那道士表示理解,还过来看了下陈昌的伤口,并赠了些草药。
因为侯景之乱,地方上吏治大坏,道士们也就没提报官的话。
闲下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陈蒨他们去瞻仰陶弘景遗迹,因为昨晚出事了没敢走多远,陈昌受伤了却只能闲待着。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到了酉时,众人吃过晚饭就要睡觉。
不过今日不同昨日,还要防着逃走的刘二再来。几人商议华皎去他妻子的房间,再安排华皎家一个仆人在稍远点的树林放哨,阿忠在章要儿她们门外值夜,韩小四和华皎家另一个仆人仍睡一起兼带看管周家哥俩。
本来一行人逃出建康时连陈昌有九个男丁,昨天在茅山镇两家各派一个仆人去通知家族躲避可能的追捕,现在只剩七个人。不过好在茅山没有大股的盗匪,七个人也可勉力支撑,不济时还能向炼丹院的道士们求助。
可惜的是武器装备太差,只有韩小四的一套半甲,一柄长枪,和一把腰刀,以及另外两把刀。两把刀中有一把是陈蒨短刀,另一把是缴获自周大的腰刀。陈昌会武艺分到了一把腰刀,其他没武器的人只能削木为棍来防身。
有人会问陈蒨都被囚禁了还哪来的刀?这还要从临安被俘说起。自陈霸先起兵便遣人过来让家族中的人躲避,为防止侯景派人来捕,一网成擒,于是宗族中人便四散而走。至于陈蒨为啥和陈昌一家在一起,也是因为陈霸先家里只有陈昌一个男丁,还未成年,其余全部都是妇人,所以和陈蒨一起有个照应。
后来在临安被围的时候,因为实力悬殊就没反抗,所以被抓后也没被搜身。这把短刀是陈蒨防身用的,平时大多藏在袖中,到没被发现。陈蒨还曾希望借机会行刺侯景,可惜连侯景的面都没见过。平常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华皎之类的小吏,又或者是韩小四这种兵丁。
陈昌前世早已习惯了当夜猫子,这么早睡不着,可等贼人实在无聊,昏昏欲睡,还以为贼人可能不会来了。
陈蒨比陈昌大了十几岁,两人没多少话可说,也是昏昏欲睡。
才过亥时,就听得外面阿忠一声惨叫,接着急呼“有贼”。兄弟两人瞬间惊醒,操起刀就要出门。拉看门一看,陈昌不由叫苦,本以为刘二他同伙不多,哪想到会有二十多个。
陈昌心想要是这伙人只为救人倒也罢了,求财也好说,就怕他们起歹意。为了家人,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才要出去,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插在了门上,陈昌立马高呼道:“大家小心,贼人有弓箭。”忙和陈蒨回屋搬了张桌子挡在身前。就这片刻功夫,贼人又靠近了不少。两人不敢耽误,举着桌子快步跑向阿忠,好在贼人虽有五六张弓但黑夜中射术都不怎么精,都没被射中。到了跟前一看,阿忠伤了大腿,伤的到是不重,箭没射中要害。
这时韩小四他们也押着周大周三挡在身前出来了,周大才出来就喊:“不要射箭,自己人,我是周大。”虽然喊的快却也中了一箭,嘴里骂骂咧咧。见箭停了,韩小四他们慢慢的向这边移过来。
陈昌这边有人质在手,那边贼人似乎投鼠忌器,停下了脚步,两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相距二十多步。华皎趁此机会举着桌子也冲了出来。
不久贼人似乎起了争执,有几个人吵了起来。陈昌他们几个却是有惊有喜,惊的是怕贼人发起狠来不顾人质,冲过来他们几个人可挡不住;喜的是贼人顾忌人质,就此退去。但是他们也知道贼人既然这么大的阵势,多半不会无功而返的。
陈昌他们趁此机会抓紧商量对策,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又有什么办法可想?除非是擒贼先擒王能够一举抓获贼人首领,可就他们几个人,不说万人敌,就是百人敌,十人敌都做不到。
就在陈昌他们准备趁机搏一下的时候,贼人后方突发变故,起了骚动,还夹杂着怒喝惨叫,然后好几个人转身向骚动的地方冲去。陈昌他们见此,当机立断向对方冲了过去。
十来步的时候,陈昌看到好几个人在围攻一个拿剑的人,却见那人丝毫不慌,一柄长剑使得潇洒非常,一两招间就有一个人中招,那人旁边很快就躺了三四个人。
陈昌见此大喜,不由加快了步伐。这时贼人也顾不得射箭了,陈昌很快就冲到了跟前。由于大半的人被剑客所吸引,陈昌当面的是个武艺稀松的,几招就被陈昌所伤。陈昌也没继续追杀,径自去攻击别人,不一会又伤了一人。
贼人见陈昌武艺高强,分了两个壮汉向他左右夹击过来。这两人一人使刀一人使斧,虽然不如周大的武艺,但陈昌昨天才受伤,因此几招过去就被压制了。
陈蒨见陈昌危急,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虽然他武艺比陈昌稍高,奈何也被两个人缠着,只能拿着短刀和对手厮杀,只盼着能快速解决对手好去帮陈昌。
好在韩小四看陈昌有危险,挥着长枪接过了一人。这下陈昌就能轻松应对了,还有余暇看周围的战况。这一看,发现周围已经没几个站着的贼人了,那剑客旁边已经躺了八九个人。
贼人首领见事不可为,大呼:“风紧扯呼。”然后转身就跑。
笔者注:1.陈蒨的短刀,《陈书·本纪第三·世祖》载侯景之乱,乡人多依山湖寇抄,世祖独保家无所犯。时乱日甚,乃避地临安。及高祖举义兵,侯景遣使收世祖及衡阳献王,世祖乃密袖小刀,冀因入见而害景。至便属吏,故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