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的怎么不是我而是丽莎,这话我有时也想对自己说,但我忍住了。丽莎是个情种,我不是,所以,我不能挂,我最多是个吃货,吃货在一般情况下,是挂不了的。所以,小来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因为生气多了,饭就吃得少了,我可不想因为生气而影响自己对美食的热爱和消费。
在小来从学校里出逃之后,我和丽莎就成了系主任办公室的常客了。
我和丽莎两个人的性格相反,丽莎是那种外向的性格,而我,在饮食上很外向,但在别的方面,我可以肯定是内向的。我的话很少,有时候是少得要命,所以,相比较,我比丽莎去主任办公室的次数要少许多。
我们都是在小来走后,才知道小来的不寻常。小来的父亲是位将军,这一点让我们吃惊不已。
朱,早知道小来有这么显赫的身世,我就不为难她了!丽莎在与将军擦肩之后告诉我。
你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呢!再说,跟你同学的又不是将军,至于这么激动吗?
将军父亲也被学校请来了一次,当然,是为了他的女儿的事情。我和丽莎都见到了将军着军装的时候。那天我刚从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将军就由人带领着走进了我刚去的那间屋子。在进门前,将军还看了一眼我,当然,那会,他还不知道我与小来是同学,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小来而来。
我跟将军在一起也没话说,在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我就被叫到了教室,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将军坐在那里,他的边上,有一个小伙一直站着陪他。我跟将军也没说什么,有什么说的呢?我也闹不明白小来去了哪里,再说,他的女儿自己没看好,难道还要让别人家的女儿帮着看?我又不是将军家请的保姆。
我的逻辑与丽莎的逻辑可能有冲突,在丽莎看来,没把小来的去向搞清楚是她的过错,她在将军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一边哭一边问我要纸巾,最后,她向将军保证,有小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将军,这样,我们俩才回了宿舍。
小来的通报是:除名。
这一点我和丽莎都想到了,不过,我们觉得小来也应该想到了。她本来就不在乎嘛,不然她怎么会就那么离开学校呢?只是,对于她的处理,学校是把她除名了,但这事好像并没有完。
在小来的通报出来之后,她的将军父亲带着老婆来了学校好几次,每一次都是点名要见我和丽莎。
鬼才知道她逃到哪里了。她那胖墩墩的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我时,我也是这句话。估计我的话,她不相信,所以才被系主任问了近一年。不管怎么样,反正,小来不在学校了,我和丽莎还得接着上学。
丽莎的电话接着打,朋友也接着谈,她可以不出校门,甚至连宿舍的门都不出,因为一根电话线就可以解决她的一切需求。而我,因为学校担心再跑一个学生,严格控制学生外出了,我的需求完全被限制了,我的美食变成了校内的副食店里的一切食品。
没了美食,顿然觉得生活都没了味道。我告诉丽莎,我要退学,丽莎听了大笑:因为小来不在了你要退学?对得起你那些复习资料吗?
复习资料?那算什么,要是对得起我身上最近没吃美食长起来的十二斤肉就行。再说,小来走后,我的生活在一段时间里除了食堂的红烧狮子头以外,就没有任何美食了。
有!丽莎问:你想吃什么?
你当你有是哆来A梦呀!我拿了还是砖头样的诺基亚手机向她砸去,她没事,手机也没事,墙上掉了块皮,露出了红砖底色的墙壁。因为这块墙皮,我写了3000字的检讨。
我边写检讨边在那里让丽莎小点声,没想到她视我为空气,继续煲电话粥,而我,只能痛苦地把自己的错误一点点地用文字补起来。不过,丽莎也没让我有多痛苦,她通过宿舍里那个墙上挂的座机电话把我想吃的美食给弄回来了。开始只是送来点心、水果,到后来发展成为大蛋糕、整箱饮料,最后,她的追求者连火锅都给我端来了,只是火端只能送到宿舍楼下,我前脚端上六楼,后脚被宿舍的管理员阿姨连锅带汤给没收了。
好吧,没有美食的学校,还是得呆下去,我就不信,学校不会一直不让我外出!
小来一反常态没在半夜打我电话,大中午的,正睡得酣畅淋漓的我被她的电话吵醒:朱,恐怕我还得再结次婚。
怎么?你结的是假婚?我大叫,算上这次,应该是我知道的她的第四次婚姻吧!
不是,奥拉爱上了我的好朋友。
去你的!那是你们俩的事,你自己解决吧!我也学她,迅速地挂了她的电话。礼都随了,告诉我还要再准备么?当她的好朋友容易么!当然,除了这次的不容易,我还想起来,小来在学校的时候,立志要去当个驻外国武官的夫人,但她那长相,确夫不是驻外武官的夫人相。于是,小来常常拉了我和丽莎去整容医院咨询。那时,微整型还不那么流行的时候,她先去垫了个鼻子。当然,她做手术时,我和丽莎在一边看。
那次还真是不容易。
我记得那天是周六,因为听说手术得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我带了个披萨,我担心肚子饿,而丽莎,她带了手机的充电线。
手术很恐怖,我想,丽莎没去做整形是否与我们同去看小来垫鼻子有关。
医生先用一个超大的手术钳夹了些药水在小来的脸上涂了涂,随后便用医用喷雾枪在她的鼻子周边喷了一圈。喷完之后,我们以为医生要动刀子了,结果发现那个医生居然不停地拿手术刀刺她的脸,直到小来说没感觉,这才动刀子。当着我们俩的面,小来的鼻子被切开,然后往里面垫事先做好的硅胶,可能预先做好的那个硅胶还不太合适,我看到医生先放进去之后又拿出来用刀子削了好一会,然后再放进去,最后缝线。
我带进去的披萨自然是再也吃不下去了,而丽莎带进去的手机也没用上,因为小来喊痛,丽莎放下电话一直在安慰她。
整了形的小来形象也没好到哪去,记得有次她拉我一起去跟系主任请假,她告诉系主任她要相亲,需要我去陪伴,结果,邱主任两眼瞪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后叹了口气,说:小来,你要相亲就自己去,如果拉她去,万一你看上了人家,你们的友谊就没了。
主任说的是客气话,但小来听了心底里不舒服了好几个星期,在那几周里,但凡有系主任的课,她始终是不见踪影的。
即便这样,小来的志向还是没有改变。嫁个外交官,不,要嫁就嫁个驻外武官,要文有文,要武有武,隔三差五还能住到不同的国家,免费世界游啊!
小来的外交武官的志向还没改变时,宿舍里有一天来了一个找丽莎的电话,这个电话改变了小来的生活。
我们以为我们会在这个转角的宿舍里一起走到毕业,然后各自走上自己的生活轨道,在不同的城市,过不同的日子,若干年后,相夫教子,可是,这只是我们当初的想法,真正的改变,是丽莎那天天不可少的电话粥。
那天丽莎拉肚子,半夜了,她悄悄挂了电话去厕所,这时宿舍的电话响了,睡得正熟的我听到响声直接拍了拍床,而我听到小来以秒计的起速度冲向电话。
再次向一军官表白被拒的小来正生着气,那天她几乎没有睡觉,听着丽莎的电话就烦,结果还听到了电话铃声。于是,冲到电话边的小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接了电话,我好像听到她在那里质问谁这么晚打来电话,可是,她才问了一句,就没了后话了。电话是个老外打来了,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问好,惊慌的小来回复得结结巴巴。
对方打错电话了,尽管如此,小来和对方还一起聊到了天亮,我也不知道一个打错的电话怎么有那么多要说的话,但清晨我起床后看到小来一脸的笑意在挂电话。
小来把对方的电话留了。第二天,电话准时响起,随后的一周时间里,小来抢了丽莎的电话,每每看到小来在那里长聊时,丽莎一脸的幽怨,但又不能说出口。
我们不知道小来与谁在聊天,反正每天她都聊得很嗨,动不动就在那里大笑,全然不顾我和丽莎是否睡熟,好在我的睡眠很好,吃多了就睡得更香,得知这一点,小来每天下课后都会给我准备很多巧克力或是饼干,让我晚上早点进入梦乡。基本上,我一觉醒来,她的电话还在继续。
最痛苦的是丽莎了,她的手机讲一个多小时就没电了,而每天晚上是她接电话的高峰期,现在小来把电话占了,她只能抱着手机。她讲一会电话之后就在不大的宿舍里转悠,偶尔,她也来吃下我的零食,但这不能填补她没有电话可以讲的空缺,所以,更多的时候,她站到小来的身边,不管小来愿意不愿意,她都要在边上静静地站一会,以示自己的不满。
经过几天的长聊,小来的英语口语突飞猛进。英语课上,辅导老师张老师开始以为小来只是报了个培训班,会有三天热度,可是后来他发现问题不是三天的热度了,因为小来不仅口语了得,对张老师讲到的一些观点,比如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些人情世故她有时候会在课堂上做颠覆性的重讲,甚至她讲到让张老师坐到学生的坐位上听,她讲了整整三十分钟!有几天我发现张老师上课前爱夹着他的课件在教室门口瞄上几眼,开始我以为他是查人,结果发现他只瞄小来看,而且,一看到小来正在那里看书,他就会长叹一口气,但小来如果是在那里看手机,他就会把皱起的眉头放平,轻快地迈着步子来上课。
有一天张老师悄悄问我:朱,那个,你们同宿舍的小来,她是不是找了个一对一的外教?
外教?每天晚上和那个老外三个半小时以上的对话,应该算是外教吧,我本来想告诉张老师的,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周六小来说要请我们吃大餐的。
当然,那个周六小来没有请,丽莎的王子有很久打不进宿舍的电话了,他请我们去吃饭,只为了在晚上错开电话高峰期给丽莎打个电话问个安好。
饭在必胜客吃的,地点是小来定的。
我忘了那位王子是怎么求小来的,只记得小来一上桌就拿着菜单看起来,她看菜单的动作很快,点餐的动作更快。
这个,这个,这个,对,还有这个,一样来一个就行。小来也不问我们吃什么,她先点了之后就把菜单本合上递给了服务员,然后盯着我们看。
我还没点呢!我大叫起来,因为又不是请她一个人吃饭,要知道,我一直想吃必胜客的海鲜披萨,今天正好有人请,这大好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我每一种披萨都点了一份,朱,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为什么要快点啊,我要细细品味。
你当灯泡上瘾啊!小来全不顾及我的面子,直接在丽莎和丽莎的王子面前叫了起来。
谁愿意当灯泡,这灯泡不是因为你而让我来的么?我反问小来,她倒像没事人似的,在那里左瞄右瞧的,看着让人生恨。
对于我而言,饭菜都是有温度的,狼吞虎咽不利于消化,更对不起厨师们精心烹饪的时间,所以,在五个披萨很是壮观地摆到桌面上后,我很快就把属于自己的海鲜披萨拿到面前,我正要吃,小来却又叫起来:朱,那是大家一起吃的。
你不是点了五个么?
五个也是大家一起吃的!小来不容我多说,直接把我手里的刀叉抢了过去,然后飞快地把我面前的披萨分了五份:每人一份!
只有四个人!丽莎叫起来。
朱,你不是喜欢吃吗?那你多吃一份。小来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这让我和丽莎都不愉快了。我看到丽莎的脸突然之间沉了下来,而我,在小来把披萨分完之后,我连吃的味口都没有了。
我看看小来,再看看丽莎,决定自己去别的地方点餐好了。这顿饭,原本我不应该来。应该是小来、丽莎、丽莎的王子三个人的午餐,我真的是个灯泡。
在我准备起身出门时,小来却以更快的速度把三个披萨用盒子收了起来,她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冲丽莎和丽莎的王子说:美女、帅哥,我只是临时租用下这个电话,用不了多久就还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