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留一身骨气虽硬,终是没忍住金钱的诱惑,他本就是个十分看重钱财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来赌场赌钱了。
他沉默半晌,抬头问赌坊老板:“老板贵姓?”
那老板一听他问这话就知道他有答应的打算,不禁再次大笑起来:“哈哈,乞丐我免贵姓方,酒醉方知浓的方。”
说着,他又提起桌边的酒壶痛饮三大口。
谢长留犹豫片刻,却是语带悲愤道:“方老板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此等杀人放火的行径,善恶居的张算盘,还有各个伙计都不是坏人,就这么……就这么活活葬身火海……”
方老板若有其事的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谢长留道:“报官啊!这等当众纵火焚人之大案,官府一定会重视的!”
方老板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小子正气归正气,就是笨了点。”
“啊?”谢长留不明白自己哪里笨了。
方老板自己不说,却是向谢长留身后的赌坊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说。
那伙计明白老板的意思,便耐心解释道:“你小子听说过锦衣卫吗?”
“当然听说过!”谢长留道:“锦衣卫名声那么响,天下谁不知道?可眼前这种案子,官府就能解决,应该不用报到锦衣卫那里去吧?”
那伙计闻言噗嗤一声:“哈哈哈,你可真是好笑,外面那群放火的家伙正是锦衣卫,你觉得官府会主动和锦衣卫起冲突吗?”
方老板醉醺醺的补充道:“不仅如此,那个被砍了只手的家伙,叫金小川,职任千户,借苏州知府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动他。”
谢长留听了这话不禁愣住,他只是个普通小百姓,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他只知道有不平之事就该管,管不了就该报官,这是他父母从小教到大的。
方老板又喝了口酒,抹了把嘴:“不过没关系,苏州知府治不了他,我来治。”
此言一出,整个赌坊立时沸腾,哗然声欢呼声层出不穷,赌坊伙计有些担忧的问他:“你要对付锦衣卫?”
方老板淡淡的点了点头。
谢长留见状满脸惊喜:“那你现在是要杀出去吗?”
那两名壮汉已经将他扶了起来,此刻的他摩拳擦掌,似是打算要和方老板并肩作战。
哪知方老板却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我要能杀的了他我早就冲出去帮忙了,这不是打不过吗?”
“啊?”谢长留的眼神和其他赌徒一样,都没有藏住失望:“那你打算怎么治他?”
方老板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透过窗子望向火焰滔天的善恶居,脸上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而阴狠。
未待火势熄灭,任风歌就没了耐心,先带着池笺去往了杭州百户所落脚,金小川则是为求保险,待火势熄灭,善恶居客栈彻底化为灰烬,还又进入废墟中检查一番才带人离开。
他们离开时天已经蒙蒙亮,只是天色仍旧阴暗,见不到半点阳光。
话分两头,洛舒离开杭州城后,快马加鞭连夜赶至苏州城,一路奔上了梅花岭。
八大高手之中,剑圣只将行踪透漏给了洛舒,只因为他想要来自己孙子阿岚,同时自然也是相信她的智商,不会透漏给外人知道。
洛舒一路来到梅花岭上那间茅草屋前,却意料之外的发现屋子大门敞开,里边空空如也。
原来,慕容胤知道阿岚选择了和锦衣卫作对,将部分功力传于阿岚的时候,就料到这些江湖事一定会顺着阿岚找到他的头上,他觉得与其一个一个劝退上门的人,倒不如换个地方生活来得直截了当。
所以那天阿岚刚刚离开梅花岭,他就收拾好行李,带着他十几坛美酒离开了。
洛舒自然不知道其中关键,这时找不到他的人,不由心急如焚。
其实原本她并不想让剑圣时隔二十年再面对锦衣卫,毕竟当年柒子光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大个亏,傻子也想得到他们一定会制定针对剑圣的方案,只是谁也不知道那套方案效果如何。
为保剑圣前辈不被针对,同时也让剑圣这个名头长期对锦衣卫造成心理压力,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藏匿起剑圣的行踪,并刻意往江湖上放一些剑圣的虚假消息以保持其形象长期活跃在锦衣卫与江湖人士的心里。
这都是洛舒一直在做的事。
只是今天阿岚不慎落在了任沧海手上,当今世上能从任沧海手上救人的,恐怕就只有剑圣一个人了,要是找不到他帮忙,一旦阿岚的谎言穿帮就必死无疑。
她进屋仔细察看了一番,发现里边没剩下半件衣物,甚至连桌椅都蒙上了一层薄灰。
很显然,剑圣搬走已经有些日子了。
她努力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可剑圣既然有意隐藏行踪,又岂会留下线索?
她苦苦搜寻无果,不得已,她只好重新上马,快马奔向了扬州城的方向。
她并不是直接去追任沧海,而是要去一个老朋友的府上,那个人,叫做慕少卿。
慕家三千精兵名震江湖,曾以三千将士大破倭寇五万军队,勇猛非常,若是能说服慕少卿出兵,任凭任沧海武艺再高强,也绝对难逃一死。
只是慕少卿二十年前回来就昭告天下,慕家今后再不插手与锦衣卫相关之事,洛舒这趟能不能说服他出兵对付任沧海,也着实没有多少把握。
但没有把握也要试一试,剑圣又找不到,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慕少卿也不肯帮忙,她就只能随儿子一同赴死。
反正她早就想好要随慕容书的脚步而去了。
她先从杭州至苏州,又从苏州转折至扬州,无疑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她刚离开梅花岭的时间时,任沧海已经带着阿岚抵达扬州城下。
如今的扬州城与苏州杭州的繁华差别并不大,大白天,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很难想象这么祥和的一座城市,曾经竟然遭过一场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