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并未来得及细想其中关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再让池笺脱身,毕竟这趟扬州寻找剑圣是场骗局,一旦任沧海发现他在骗人,恐怕两人的性命都难保。
金小川目送两人马蹄溅水而去,扶着左臂伤口回头指着善恶居的大门下令:“想办法破门,不要有漏网之鱼。”
他的命令仍旧严肃,只是语气间藏不住断臂之痛,气息有些紊乱。
洛舒已经不在,锦衣卫卒子们行动起来也放松不少,只见他们陆续在善恶居周围铺满稻草柴木,随着金小川一声令下,熊熊大火瞬间便吞噬了整座客栈。
对面赌场里的玩家们都躲在窗台下边瑟瑟发抖,忽然有人提议要报官:“这帮人敢在扬州城杀人放火,目无王法,不如咱们告到杭州知府大人那去,将这帮歹徒绳之以法!”
一名赌场伙计闻言忙道:“大爷可千万不要报官,咱们这条街都是小本经营,您把官爷们招惹来,咱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呀!”
那人又道:“那咱们就看着他们为非作歹?”
他这话一说,有人跟着他义愤填膺,也有人嘲笑他多管闲事。
那赌场伙计又应道:“咱们这条街叫鬼门街,为非作歹的多了去了,您看个乐就得了,管不完的。”
那人显然对这伙计的言论十分鄙夷,厉声道:“就是因为你们这帮人坐视不理,才让这些歹人更加猖狂,我今天一定要去报官,将这群歹徒绳之以法!”
他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却忽然被两名壮汉一把扑倒。
两名壮汉一身横肉,显然也是练家子,把那人按在地上丝毫也动弹不得。
那人失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只听先前那名赌场伙计一改之前谄媚的神情,满脸阴森的说道:“小子,我可警告你,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若执意报官,可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那人是个硬骨头,越是受威胁越是不服气,怒道:“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义字当先,岂会因为你一句威胁就妥协?你只管不客气,你要是放我走了,我立马就去报官,不止抓了外边那帮人,就连你这黑店也一并给你查封了!”
那人显然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这赌场里的人会惧怕官府不敢动他呢,只听那伙计一声令下:“把他拖进去,剁碎了喂狗。”
语气之冰冷,就好似要剁的不是个大活人一般。
那人一听这话,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可仍是不愿开口求饶,被两名大汉抓着臂膀就往后院拖。
两边围观的赌徒们,有的被吓得不敢出气,有的满脸兴奋欢呼着要去围观剁人,还有的就好像没看见一般,自顾自摸着牌九,显然是司空见惯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个低沉而慵懒的声音:“两句话就能化解的矛盾,何必非要闹出人命呢?”
他声音不大,也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引得屋子里一二十个赌徒伙计都忍不住安静下来齐齐望着他。
只见那人穿着好似乞丐一般破烂,可比阿岚最开始的衣服还要破烂,但头发眉目却比阿岚干净整洁,鼻梁高挺,颧骨微凸,五官极具棱角,只是一双本该凌厉的眼睛此时却浑浊无神。
先前起哄想看热闹的赌徒被扫了兴致,心中有些不满,一看他衣衫褴褛,一时也没有顾忌,开口就骂:“你这个老乞丐……”
他话才开口,就被先前发号施令的赌场伙计拽住衣袖,眼神不住示意他闭嘴。
骂人那人不解的望向赌场伙计,只听那伙计毕恭毕敬朝那乞丐鞠了一躬:“刚才屋子里人多热闹,小的都没注意到老板您来了。”
“老板?”一屋子人皆发出异样的惊呼,尽管这条街算是扬州城最穷的地方,尽管这地方一共也只有三张赌桌,但大小还是个赌坊,一个赌坊的老板,怎么会搞得像个乞丐似的?
赌坊老板斜倚在桌边,提起酒壶灌了一口,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又抠了抠脚,整个一邋遢乞丐的模样,醉醺醺的朝那伙计招了招手:“把他拖过来,我和他聊两句。”
先前要看热闹的赌徒们一听他是老板,哪还敢有什么不敬?在这一片生活的都知道,能在这鬼门街把店做下去的,无不是能耐之辈,绝不是他们这群赌徒招惹的起的。
伙计吩咐两大汉把那人拖上前来,只听老板缓缓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报官吗?”
那人明知是死,咬着牙也绝不松口:“要我对这些杀人放火之辈视而不见,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起码不会良心不安。”
赌坊老板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这种人连利弊都分不清,赌钱也赌不大,不喂狗也没用了。”
那人心知是死,也并不是不怕,但仍然不愿像这些恶势力低头,咬着牙瞪着对方一言不发。
老板和他对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乞丐我开这赌坊也十几年,可从没见过哪个赌徒有你这般硬气的,有趣,有趣。”
不只那人,四周围观的伙计和赌徒们一时都没明白他在笑什么。
那老板笑了几声,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如实答道:“谢长留。”
“长留?”老板挠了挠额头:“如果我说要你长留在我这赌坊里干活,你乐意不乐意?”
“啊?”那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赌坊老板敲了敲他的额头:“愣啥呢?我又不白雇你,你帮我看场,我每月给你二钱银子,怎么样?”
一旁赌坊的老伙计忽然不乐意了:“二钱?我干这么久才涨到二钱……”
他话只说到一半,就见老板醉意迷蒙的眼神里忽然一道寒光射来,吓得他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地上趴着那人一时也被这价钱给诱惑住,每月二钱银子,对他们这种没读过书的穷小子来说无疑已经是天价,要知道,在西湖码头给慕容家的商队出苦力搬盐,一个月才一钱银子,就这都已经是慕容家大气给得比较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