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左沿着楼梯上到地面,朝张算盘告辞,便出了大门。
这时夕阳渐斜,屋外已经下起淅沥小雨,但并不足以影响赶路,相左解下系在门口的红马缰绳,冒着斜风细雨一路往东。
雨点轻轻打在脸上,惹得人心神不宁,他总觉得不管是父亲还是洛姨,面对锦衣卫都显得太过于轻松了,轻松得不正常,他小时候听人提起锦衣卫的事,无人不是谈之色变,偏偏洛舒就那么有信心能吃定锦衣卫?
可父命难违,慕容书特地嘱咐他一切听从洛舒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想罢,他回头透过雨点望了眼破旧的善恶居大门,还是埋头向东去了。
雨势渐大,地上已有积水,红马马蹄激起层层水花,水花扩散,波澜阵阵。
波澜刚刚归于平静,就又被一人大脚踩开。
“围起来。”下令的自然是金小川,他身旁自然还有任风歌与池笺。
大批卒子立时踩碎了遍地水花,左右延长将整个街道团团围住。
街口那两个光屁股的小孩一瞧这阵势,吓得连滚带爬就往家里跑,窑子门前招客的老鸨也赶紧回到屋内紧闭门窗,朝屋里姑娘顾客吩咐噤声。
金小川迈步踏上街道,任风歌搂着池笺紧跟其后。
忽见窑子里冲出来个大汉骂骂咧咧:“老子正快活到一半,你们他妈竟敢……”
他话还没说完,径直撞上金小川利剑般的冷眼,吓得双腿一软:“锦……锦衣卫……妈呀!”急急忙忙逃回屋里紧紧把门闭上。
这万众俯首的模样使得任风歌十分满意,尤其是在池笺面前出了风头,更是忍不住抛去个得意的眼神,似是在说:“看见没有?当了老子的女人有享不尽的福。”
可他不知道池笺并不在乎这些。
三人径直来到善恶居门前,金小川伸手敲了敲门。
他深知毒娘子心思缜密且手段毒辣,保不齐屋里各个角落就藏着机关暗器,还是照正常程序比较稳妥。
锦衣卫情报网遍布天下,善恶居也不例外,来此之前金小川早已背熟了暗号。
快敲三声,慢敲两声。
屋内小二拉开一条门缝,一瞧几人眼生,不由问道:“来者何人?”
“伏魔金刀,金小川。”
“锦衣卫?”那小二脸色变了变:“您稍候。”
小二转身回去问仍在算账的张算盘:“今年竞宝大会,老板娘还约了锦衣卫?”
张算盘听见锦衣卫也是一惊:“我先去通知老板娘,你去拖延一下。”说罢一头就扎进柜台下边,跳进了地窖。
小二见张算盘神色慌张,心知事情不妙,遂定了定心神,再次拉开大门,朝几人道:“本次大会名单上并没有几位的名字,小的照规矩办事,要向老板娘招呼一声,两位大人不要见怪。”
金小川微微皱眉:“那你就让我们在屋外站着等?恐怕失了礼节吧?”
小二愣了愣,干笑一声,只好侧身让他们先进屋:“里边请。”
善恶居地面上的客栈并不大,金小川一眼就扫视完,确认没有危险,才迈步进屋,风歌紧跟其后,却被他伸手拦住。
面对风歌不解的眼神,金小川解释道:“毒娘子阴险狡诈,在这等狭窄地方,连我也难保不会吃亏。”
他意思便是说,在毒娘子的地盘,我自保已经很难,没功夫保你。
风歌自然听得明白,但却不禁暗暗不爽,要是平时金小川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他自然是愿意接受的,可此时池笺在一旁看着,明知前方危险就让他后撤,搞得就好像他任风歌胆小怕事一样。
金小川看出风歌脸色不悦,心知触了逆鳞,又解释道:“锦衣卫出任务,向来是属下打头阵,俗话说群龙不可无首,公子若是冲锋陷阵,可就无人主持大局了。”
他金小川能在锦衣卫里混到今天可不只是凭一身武艺,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丝毫不少,仅一句话就让任风歌心满意足的退到门外。
金小川独自一人进屋,小二急忙擦了擦桌椅上的灰尘请他入座,金小川坐下来仔细观察善恶居内的布置,却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也是第一次进入善恶居里边,此前他只听说善恶居内别有洞天,却是不知洞天在何处。
他在屋里等候,屋外的任风歌却盯上了对面的赌坊,听着里边的买定离手,有些手痒。
可碍于池笺在侧,他又不想让池笺过早看到他不好的一面,于是只好强忍着赌欲。
雨越下越大,风歌急忙拉着池笺到一旁屋檐下避雨,众多锦衣卫卒子却若无其事般矗立于各自的岗位上。
风歌望着倾盆大雨,扭头朝池笺道:“你知道吗,许多年前,有一对男女也是在杭州雨中邂逅,后成为天下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呢。”
池笺并未理解太深,不由问道:“是谁呀?”
风歌咧嘴笑道:“许仙和白素贞呀。”
这个故事池笺当然听过,一时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
风歌忍不住道:“你这小妞怎么这么冷?一点都不懂情调。”
池笺并不想理他,只是望着这瓢泼大雨,心里祈祷秦鲤或是阿岚来救她。
说来奇怪,如今的她居然更加期盼来的人是阿岚。
风歌见她仍不说话,不禁有些恼怒:“这么不识趣,小心小爷那天没了耐心,霸王硬上弓就把你给办了。”
池笺却心下一横:“你不要得意,青鸾谷绝不会任你们锦衣卫肆意妄为的!”
任风歌忍不住笑出声:“青鸾谷?哈哈,就凭那几个杂鱼,想从金小川手上救人?”
池笺想到金小川的厉害,心知秦鲤等人的确不是对手,更何况顾亦宸如今武功尽失,青鸾谷如今有战斗力的只剩两个人,且都不是金小川的对手。
她想到此,不禁有些失落,曾经似一家人般温馨的青鸾谷,如今竟然四分五裂。
任风歌见他神情失落,竟然有些于心不忍,随口劝慰道:“没关系,说不定那个叫阿岚的小子能有办法救你呢?那小子可机灵着呢。”
当然,他并不知道阿岚的近况,也只是嘴上这么说。
他只道连秦鲤与罗汉果都无法办到的事情,阿岚的脑子再机灵,也绝对不可能撼动金小川,这话也不过是安慰池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