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雁三再抬头时,她的门主早已没了踪影。
雨停了,雁三起身去看,那鸿沟还在,深不见底,里边通红一片,宛若烈火炼狱般,仿佛为了应证她的想法,通红的熔浆扑腾升起一丈高的火苗。
那熊熊烈火,灼得她全身生疼
...........
天快亮时,雁三发了高热,全身躺得灼人,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红彤彤的。
乌珏这辈子除去照顾他的母亲,倒还不曾照顾过别人,如今服侍雁三,动作难免生疏,尤其是昏厥后的雁三,动作极不老实,敷在她额上的汗巾因为她的动作,不一会儿又跌落在床。
如此反复,连乌珏也没了耐心,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真将雁三劈死。
他盯了会雁三,最后叹了口气将汗巾浸了水再次敷在她额头上,坐在她床头守着。
天一的大夫自是没请来,京中医馆处皆守了不少尹家庄的人,街上巡逻人数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城墙上的守卫更甚,轮番巡逻,这阵仗,如临大敌般。
乌珏收了手中的来信,视线移回雁三脸上:“小杀手啊,我有心放你一命,天都不应,瞧瞧。”
话虽如此,他却是去倒了杯水喂于雁三,又捡了些补气止血散寒的药物,胡乱的煮做一团,给雁三喂下。
也亏得乌珏精心照顾,入夜时分,雁三睁了眼。
乌珏见她醒来,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小杀手,你可终于醒了。”
雁三将周边打量了一圈才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乌珏:“这说起来,你就得感谢我了,是我救了你一命,这过命的恩情,你可想好了,准备如何相报。”
之前的事情一一闪入她的脑海,雁三蠕动了下干涸的嘴唇道了谢。
乌珏:“这就完了?”
雁三停顿了下,等身上的痛感消散了些,才继续道:“你为何要救我,将自己卷入这趟浑水。”
乌珏道:“啧啧啧,这是什么道理,小杀手,我好歹救了你,你不谢我,反倒是埋怨我。”
雁三道:“我不是,只是你没必要将自己陷入危险中。”
乌珏道:“现在事已至此,那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再给你两刀后将你扔出去吧。”
雁三:“若这次我有命活下来,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乌珏:“哦,那你倒说说我想要什么?”
乌珏这话出口却是没收到任何回应,只因雁三说完这句话就昏睡了过去。
乌珏瞧着昏睡过去的人自言自语道:“所以,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话雁三自是没能回答。
后半夜,雁三又烧了起来,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乌珏折腾了一宿,直至天亮才勉强得消停。
解忧来得比想象中要早,在当天午时便到了。
他到的时候乌珏正在为雁三灌药。
这颇为粗鲁的一幕,解忧自然是有看见,他幽幽道:“我这里有一包毒药,阁下不如直接给她灌下吧,给她一个痛快,如此折磨一个姑娘家,实在不是大男儿所为。”
乌珏闻言手一顿,这才放弃了继续给雁三灌药的想法,直起身来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年龄并不大,也不过二三十来岁,身行单薄,长长的头发披散而下松松垮垮束在脑后,左侧面部被头发所挡,叫人瞧不清面容,右侧面颊普普通通,倒是那双眼,像是饱经风霜。
乌珏在打量着解忧时,解忧也在打量着乌珏。
乌珏率先开口:“你便是解忧?”
解忧应了声是。
乌珏侧身让了条道,那意思不言而喻:“劳烦了。”
解忧闻声上前,他倒想要看看,能让城主如此焦急的究竟是何人。
原来,解忧在一月前便出了暗街直往而来,他本是去衡阳见故人柳州之子柳郁安的,两人相见,还未来得及坐下好好相谈一番,就收到了天一的传信。
信中只道让他速来,看样子是十万火急的,他这才辞了友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来。
雁三的脉搏杂乱无章,体内气血乱窜,高热不退,这怎么瞧都不是一个好症状。
解忧号了脉后率先开口:“当真要救她?”
乌珏:“自是,烦请先生了。”
解忧又回头瞧了眼床上的人:“重伤又感染,风寒引起高热,元气大伤,情况不大好,再加上这伤口处理不大好,恐会留下后患,颇为棘手。”
乌珏开口:“院中药材尽管用,且先救救看吧。”他这语气随意得不能再随意了。
解忧:“..........”
他突然就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人的心思了。
解忧施针要求清场,乌珏也并未坚持,他转身出了门,折腾了一宿,趁此机会好好睡上一觉自是甚好。
哪知刚出门便听得解忧声音响起:“先备些热水,一会儿需要。”
“小杀手,本座可是为你又开了特例。”
乌珏走向卧室的步伐就这样顿住了,认命折身烧水去。
屋外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院中此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解忧等乌珏离去后这才将自身携带的东西一一摆开来,也正是此时,他才发现桌上那把刀,这把刀三指宽,通体黝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可他还是一眼瞧见了刀柄上怨生二字。
如此,那床上躺着的人便是雁三了么。
他到没想到,这人竟是雁三,雁三果然还活着。
乌珏将水送进房内时,解忧正为雁三的伤口缝合至最后一针。
他见乌珏道:“来得正好。”
他收了针从乌珏手中接过水,将器具洗净收好,看了眼汗淋淋像从水中捞出来的雁三后才继续道:“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能做到的也就如此了,你们伤口处理不及时,耽误了治疗,又引发高热,用药不对症,病情加重,现在我已经将伤口重新处理好,也给她施针了,醒不醒,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亦或者,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子,醒不来了。”
乌珏点点头,也不惊讶解忧口中的永远无法醒来,似并不在意般。
解忧倒是好奇了,他问:“既然不在乎,那你为何要救她。”
乌珏回:“如你所说,我想救她,让她活是我的事,我能做的也就如此了,醒不醒,那是她的事,我强求不来。”
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