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生前预嘱》是不是就等于“等死”?这个玩笑可开不得!人命关天,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这是医生的基本医德,是几千年人类文明所筑起的拦洪大坝。但签了《生前预嘱》不等于“等死”,《生前预嘱》有一位好搭档,或者说好助手,就是前文我们已经提到过了的“缓和医疗”。那“缓和医疗”遵从什么原则?怎样开展关照?又如何能使患者受益呢?
首先,我们来看世卫组织对缓和医疗(Palliative Care)提出的三个基本原则:
第一,重视生命并承认死亡是一种正常过程;
第二,既不加速,也不延后死亡;
第三,提供解除临终痛苦和不适的办法。
这三条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释重点在于:“缓和医疗”既不让末期病人等死,会好好地照顾他们的身体和精神,又不建议他们在追求“治愈”和“好转”的虚假希望中苦苦挣扎。
罗点点在形容她刚看到“缓和医疗”的这种提法和实质内涵的时候,自己就像“井底之蛙忽然又跳出了井外”!
我问点点,真的是这样吗?
罗点点老师说,是啊,当初有了《生前预嘱》,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心想这下对那些不想进ICU,只想要“尊严死”的病人来说真是一个福音。但是《生前预嘱》好是好,冷静下来想,光有这份文件,人到了病重或病危的时候,医生总不能把病人晾在一边,医生总要做点什么。比如让病人不疼、不喘、不难受,这该怎么办呢?有一天我从报道上看到国外诞生了这么一种方法,叫“缓和医疗”,能够帮助病人,帮助他们自然、平静地走好人生的最后一段,我在心里大叫一声“好”!当时的感觉就是“井底之蛙忽然我又跳出了井外”——
哈哈!
中国有句老话(其实是孔子说的):“未知生,焉知死?”现代人更愿意把它表达为:人,只有能够理性地看待生命,才能谈到有尊严地死。
我们常说精彩人生,但“何为精彩人生”?这个问题不是一个新鲜话题,但当我开始踏上探寻“生死”之途,发现一种答案很新鲜,很接地气,就是:
生得好,活得长;病得晚,死得快。
第一次看到这四句话,我是在罗点点的《我的死亡谁做主》这本书的封面下方,这12个字虽然没有书名大,但因为是“红色”的,在白绿相间的封面上格外显眼。后来我又查到了最早说出这句话的人——北京中医药大学原副校长、妇科主任医师牛建昭教授。
人从内心不再惧怕死亡,我们要感谢医学开辟了“缓和医疗”的一条路。
如果需要再重申一遍,“缓和医疗”就是对病人进行以“减轻痛苦”为目的,而不是以“治好病”为目的的治疗,因此同样是治疗,这里被“扳道叉”,选择的是一个不同的方向——
追踪“缓和医疗”的历史:1967年,英国桑德斯女士在伦敦建立了一家名为圣·克里斯多弗的护理院(St. Christopher's Hospice),这被认为是全球第一家“缓和医疗”的机构,至今仍享有盛誉。而1976年8月,美国加州通过了《自然死亡法案》(Natural Death Act),允许不使用生命支持系统来延长不可治愈患者的临终过程,为推广“缓和医疗”加快了进程。
最近,世界卫生组织(WHO)又提出:“缓和医疗是人类健康权的一部分。”同时提供数据:全球现在每年约有4000万人需要接受“缓和医疗”,其中78%的人生活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的国家当中。
“缓和医疗”不是不用药、不治疗,而是相对于ICU的抢救,更多的是在想办法缓解病人生理和心理上的疼痛与痛楚,直至自然地帮助他们走向生命的终点。
那“缓和医疗”是不是安乐死呢?最开始,我曾在脑袋里很唐突地蹦出这个疑问,但几乎是同步,我就看到了答案:“缓和医疗”不是“安乐死”。它不允许人为地终止一个人的生命;只是不像传统的“抢救”那样,不管病人愿意不愿意,都要人为地用机械和药物把他(或她)活活地“拽住”——
2017年3月,北京海淀医院肿瘤科病区开设了“安宁疗护”病房,这是全市15家试点医院的“试点”之一。在此之前,为了开设这种病房,肿瘤科主任秦苑可是费了不少脑筋。有一天,她抱着一大摞材料找到院长张福春,想要说服院长就在咱们医院建立起几间“安宁疗护”病房,但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她的预料!
如果观众(或读者)看过央视在2017年11月11日播出的《新闻调查——我的生命谁做主?》,如果有人留意到当初我采访过的秦苑,就可以有印象——那秦苑坐在我面前,是一个不高不胖,很温婉,但内心又有一种很强烈的急迫感的中年女医生。她早年毕业于华西医科大学,1999年获血液肿瘤专业硕士学位,擅长血液病诊治以及实体肿瘤的治疗。有媒体介绍她:“45岁前,秦苑生活里填满了各种各样恶性肿瘤的病历,她闷着头去救人,却跑不过死神,最终,病例又变成了一张又一张死亡通知单。”所以她很想改变!
秦苑要改变什么?路在哪里?
2012年,秦苑在北京癌症康复与姑息治疗委员会的组织下,有机会去台湾慈济医院进行了参观,ABC地学习了“安宁疗护”。从此,她的职业追求找到了改变的方向——
秦苑想到一个最有说服力的“故事”,要讲给院长听,就是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