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嫒儿,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和荀欢过一辈子,他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左嫒没说话,踏着虚软无力的步伐向电梯走去。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荀欢不会和她结婚,可她更明白,她和他回不去了,就算他恢复了记忆,也改变不了现状,她是荀欢的女人,他是黎家大少,这样的两人,又怎么会有未来?
黎嵘没有继续追上去,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楼一楼往上跳,直到跃上最后一楼,他这才带着复杂窒闷的心情,阔步离开。
车子驶进黎家大宅,黎嵘脱下外套,一头栽进了书房,在舒适的办公椅上坐下,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而后掏出一支烟点燃,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办公椅上,吞云吐雾起来。
一支烟燃尽,他将烟蒂扔进烟灰缸,抬手拉开办公桌上的抽屉,拿出一个有些残旧的牛皮袋,慢悠悠地打开,取出了里面一本壳子泛黄的日记本。
上面‘嫒郎物语’四个字许是经过了时间的磋磨,看起来不怎么清晰。
这是他去海园村最大的收获,左嫒母亲左歆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小小的一本本子,却记载了左嫒和那男人的点点滴滴,就连他们的第一次都清清楚楚地记载在里面,日期截止在那男人被打成重伤,抛入海里的那一天。
他很难想象,当时十八岁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记载那一天的。那个名唤阿郎,实际上唤黎恺的男人,在左嫒的心里,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其实很想说,黎恺,你很幸福,就算死了,也有那么一个人惦记着你,任由青春流逝,也要坚持寻找。
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了!
他死了,解脱了,可他却要肩负着两个人的责任,甚至还要用这张脸,去骗一个惹人心怜的女人。
同样是一间书房里,荀老坐在轮椅上,看着对面的荀欢,眸色严厉,“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与柳家联姻的计划取消,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想娶她做老婆!”
啪……
一个茶杯飞至他脚下,连带着里面滚烫的茶水洒满了一滴,有不少溅入荀欢的裤腿,茶水滚烫,可站立之人却丝毫不动,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胡闹,你忘了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你忘了是谁在紧要关头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你吗?”
荀老严词厉色,由于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
荀欢眸色深幽冷寒,表情也变得阴鸷而恐怖,“无须义父提醒,我记着呢,不过,要报仇,也不一定非要靠柳家!”
“这J城的水,你置身其中,难道还不知道吗?柳家王家以黎家马首是瞻,相当于黎家的左右臂,柳云阳身为市长,更是重要之重,若是拉拢柳家,相当于断了黎家的一只臂膀,而你却如虎添翼!”
“义父,你想着拉拢,为何没想过毁……之!”
若是不能为他所用,毁了也是一样的。
荀老一愣,良久,他敛眉顺目,沉吟道:“柳云阳虽然是靠黎家才上位,可这些年来,他的关系网发展的极广,再加上有黎家,想要拉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要义父不反对,我就能拉下来!”只是代价有些大而已。
荀老精锐的老眸闪过一丝精光,“我听说黎嵘和霍家千金走的极近,想必他们想要退而去其次,将主意打到霍家身上了,你这时候若是放弃柳家,或是拿柳家开刷,对你异常不利!”
荀欢没有反驳,王、柳、黎三家,在军界,商界,政界都有人,而且还都是位居高位,他想要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他和黎家的战争便会由暗转明。
他占不到多少便宜。
可一想到那个女人,想到她眼底的阴郁和介怀,他心里不忍,就算他不爱柳含妡,可也不想她在受委屈,受世人异样的眼光。
两人终是没有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荀欢回到家里,左嫒已经睡了,客厅里习惯性地为他留了一盏壁灯。
他脱下外套,扯开领带,来到卧室,床头上亮着暗红的灯光,床上的女人睡容并不安稳,睡梦中,她的眉宇都是皱皱的,可见她心里有多郁结。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微凉的唇和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警醒的左嫒立马就醒了过来。
“回来了,去洗澡,酒味儿重!”
荀欢抬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二话不说,俯身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在即将贴上她唇的那一刻,咕哝了一句,“全世界都能嫌弃我,就你不能!”
全世界都能嫌弃,就她不能!
一句看似霸道非常的话语,然,里面所包含的意义却是非凡,这说明了,他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么看他,却独独在乎她的想法。
左嫒不笨,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她懂。
心底不可抑止地漾起丝丝涟漪,推桑的动作顿了顿,她睁着眼睛看他,男人五官是少见的精致,一眉一眼都像是刻画出来的一般,肌肤细腻白皙,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犷。
此时他眼睛紧闭,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颤颤的,浓密的剑眉紧锁,眉心拧成一个川子,可见此时他的心情有多差,那一句话出口,她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与暴戾气息。
这还是第一次她认认真真地看他,才发现,原来一向霸道无理,邪肆恶劣,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心底貌似也有不为人知的心伤。
“这张脸好看吗?”
荀欢感觉到她的晃神,悄然睁开了眼睛,他退离她的唇,看着兀自发呆的女人,邪笑着问。
左嫒回神,语气淡淡道:“很漂亮!”
荀欢唇瓣蠕动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森寒,须臾,他笑了笑,俯身轻咬了她唇瓣一口,“妞儿,没人告诉过你,漂亮是形容女人的吗?”
这张脸确实很漂亮,可却不是他原本的脸,当年义父告诉他,说他的脸撞到暗礁上,又经过海水的浸泡,基本没一寸好肌肤,这才帮他换了这张几近完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