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写着会考的倒计时日期，每天都由值日生更新数字。数字一天天变小，会考前可供复习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刘海波却接连缺了几天的课，任凭大家担忧得寝不能寐，也没有回复一条信息，就连肖北城和曾笑到他家逮人都无功而返，连他和家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肖北城作为他的铁哥们儿，自然忧心忡忡，整日茶饭不思，补课时也没什么精神。不光是他，学渣团的成员们个个都对刘海波的去向十分关心，林佳璇专程跑去他家的小摊那里驻守了很久，也没等到他来。就连那个“十年老摊”的灯牌都被扔到了路边的垃圾堆旁，无人问津了。
“孟老师那边怎么说？刘海波不来上课，总要和他说明缘由的吧？”曾笑眼看着肖北城从办公室里出来，急切地迎了上去。
肖北城摇摇头，一脸无力的模样，“他说等刘海波来了，要记他旷课处分。”
曾笑叹了口气，发觉这事比想象的更为严重。既然孟卫东都不知刘海波的去向，也联系不上他的父母，那唯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家遭遇了什么不测，危急关头甚至来不及通知学校，通知他们所有人。
“下午我要出去找找，不上课了。”肖北城摸了摸头发，若有所思，“医院之类的，我都要去问一问。刘海波家是乡下来的，在清河市没什么亲戚，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曾笑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在学渣团之中，崔莺莺是出了名的淡定，此刻看到两人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有些六神无主，但还是克制地劝着大家，“说不定他们乡下老家发生了什么事，紧急赶回去了呢，我们先不要慌，到处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就算回老家去了，也没必要把摊子都撤了吧。”林佳璇回想起垃圾堆里狼狈的灯牌，心里乱得发毛。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当天下午英语课后，学渣逆袭联盟的成员们按照肖北城制定的路线分头出动，集体溜出了校园，去找寻刘海波的踪迹。肖北城中午吃饭时特意和肖校长透了底，肖兴和也派老师去走访打听刘海波一家的消息，唯恐学生在外出了什么意外，学校知情时为时晚矣。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孟卫东进班督导，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空着的座位，当下就要直接发作，却临时被肖校长找了去。肖校长一通责骂，孟卫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加入了找人的行列，也没功夫搭理几人翘课的始末了。
肖北城和曾笑一组，把城里他们之前经常游荡的地方找了个遍，直到天擦黑还是毫无收获。肖北城有些着急，突然想起他们俩惯常开黑的网吧，这便和曾笑交代着，“我去百货大楼下面的网吧找找，你在附近溜达溜达。”
曾笑抓住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去。”
肖北城甩开她的手臂，眉头皱得很紧，“网吧里糟糟乱乱的，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要去。”曾笑犟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住的。
两人沿着楼边的通道走进网吧，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
曾笑连接咳嗽了好久，跟着肖北城穿过缭绕的烟雾，走到吧台前向老板娘打听了一番刘海波的行踪，竟然真的查到了他的踪迹。
“他昨天夜里在这里待了一整夜，早晨才离开。”老板娘玩着手中的扑克牌，语气有些不耐烦，“听说要到清河渠那边去找什么亲戚，我也没细问。”
肖北城脑袋一亮，拼命搜索和清河渠有关的信息。曾笑还想再问些什么，已经被肖北城扯走，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往清河渠的方向去了。
清河渠在整座城市的东边，是早年***时代的产物。当时清河镇的农业在******中遭到重创，政府为了增加粮食产量，将这条原本用来引水炼钢的水道加修成渠，满足本地区的粮食生产需要。改革开放后，清河市逐渐转型发展二、三产业，这条承载着历史印记的水渠便也逐渐被人遗忘，沦为城东的一条污水沟了。
“刘海波家有什么人住在清河渠附近吗？”曾笑坐在出租车里，不断往冻得冰凉的手指上呵气。
肖北城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他父母的好朋友住在那边也说不定。”
“刘海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连自己家都不能回？”
“不知道。但他家的房子本来就是租的，可能租约到期了也说不定。”
两人在清河渠旁边的土道上下了车。这里远离市中心，附近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子，分布在渠道的两侧。
天黑得彻底，曾笑跟着肖北城沿着清河渠缓缓而行，看着水面上的残影冷月，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不觉有些害怕。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畏缩，肖北城犹豫了一下，伸出了一根手指来，“你要是怕的话……就牵着我？”
曾笑看着那根突兀的手指，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
“你作为未来的独立高知女性，还讲究这一套呢？”
曾笑撇了撇嘴，“我就是不想拉着你。”
肖北城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好心当成驴肝肺。”
曾笑虽然嘴上毫不吃亏，身体却诚实得很。她紧紧靠着肖北城的身子，始终保持着和他相同的步调节奏，唯恐稍有差池便被甩在后面。如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迷了路，实在是有些吓人。
两人沿着清河渠走了将近一公里，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依照网吧老板娘的意思，刘海波应该是到附近的村子里寻人才对，原本也不应该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沿着河边毫无目的地瞎溜达。他们没有确切的方向，只好在河道旁碰碰运气，若是真想找到人，这种途径和大海捞针无异。
远处突兀的几声犬吠，吓得曾笑浑身哆嗦。
肖北城看她冻得面部僵硬的模样，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先回学校去。”
“不找了？”曾笑抬起头，揉了揉脸上冻僵的肌肉，“来都来了，再找找吧。”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交站，肖北城打算直接带着曾笑走到那里，然后等车回去。天色渐晚，气温也随之下降，肖北城觉得这样摸索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早点回去和大家碰头商议一下为好。
曾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赞同肖北城的决定。她搓了搓冻红的手，抬眸扫了一眼公交车站牌的方向，却陡然一惊，停住了脚步——
“肖北城，我是不是眼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