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黄河》2011年第06期
栏目:小说世界
鲁太保木匠爷溘然长逝。
这在骆驼镇来说真是件太大的事!而且,让骆驼城镇甚至是全骊酐市任何一个认识鲁太保木匠爷的人都感到无法理解,如他老人家不可思议的传奇一生,他的辞世,竟也是一种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
事情是在四天前的早上,儿子鲁夏杰过几天要结婚了,女方是个刚毕业才两年的大学生,鲁吉永叔便和老父亲我们的鲁太保木匠爷一早起就开始收拾屋子院落的卫生。鲁夏杰在市里开一家叫21世纪生物制品公司的公司,这是第二次他结婚,第一次结婚不久媳妇就回娘家出车祸死了。鲁夏杰是我的族哥,也是我高中同学。他叫鲁夏杰,我叫鲁夏雨,我俩同岁。九点多,芬珍婶从屋里端出早饭让吃过,吉永叔对太保爷说,爸您年岁大了,这活儿爬高就低累人呢。我和芬珍干就行了,您就歇着去吧,要是去串门儿,顺便把一些老亲老邻的也请请,别让人觉着我们漏着谁。木匠爷听了,说也是,说罢便出院门走了。新建的三层小康住宅楼,院内外这儿扫扫那儿弄弄,吉永叔和芬珍婶一阵儿就干得身上出了细汗。女儿晓玲嫁到了邻村佘家坝,说好这两天要赶早来的,可到现在也还不见个影。吉永叔跟芬珍婶说,都忙呢,要有闲,早就疯疯颠颠地来了。楼院西墙,靠外连带着修有一杂物储藏间,里面存放着家中一些日用杂物,还有鲁太保木匠爷五年前就做好的一房棺材和一套鲁太保木匠爷保存的早年用过的一个老皮包里装着的锯、锛、凿、刨等木工家什。老俩口收拾到杂物间的时候,这套木工家什给碰到了手头,就掂起来,掂了掂,又掂了掂,想了想,觉得这些东西也确没啥用处了,老人家可能也早忘了,就倒腾了出来。这时恰好一个拾荒的路过,便将这些木工用具连同老皮包一拉乱混儿卖了。中午吃饭,太保爷回来了,吉永叔顺嘴说了这事,没料到木匠爷听罢竟一下子发了大火。吉永叔和芬珍婶赶紧这么那么地解释,但太保爷咋都听不进去,末了,推扔下吃了一半的饭,进屋躺床上睡了。吉永叔以为老人也就是一时生气,过后说叨说叨即会气消,就和芬珍婶继续忙手头的事。但到傍晚,发现太保爷不见了。鲁夏杰和鲁晓玲这时也都回来了,就赶紧请邻里亲友一起四处找寻,可连续找了两天哪里也不得一点迹象。第三天晚上,一个小偷潜进了吉永叔家楼院后面的那间杂物储藏间行窃,在抬开太保爷那房五年前就做好的棺椁时发出一声怪叫落荒而逃。吉永叔一家人闻声进入储藏间,发现鲁太保木匠爷老人家躺在棺中似已死去一天多的时日了,就赶紧报了案。公安当晚就来了,最后鉴定的结论是自杀。
消息传开后,整个骆驼城镇狄道堡村,甚至全骆驼城镇,像一根连带着全村的葫芦藤秧不知给谁猛一下拽动,各个居民点的各家各户像叶片一样哗啦啦抖动起来。村人们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同时追忆起他老人家一生的往事。这么着,村人们的认识就渐渐一致起来,认定木匠爷那段当年追求扈月桂奶并与之成婚的事,该是他老人家生平中人们所能忆起的最早一件事,尽管那段事儿有种浓重的乡间小戏的色彩。村人们都觉得,那段事儿骆驼城乡间传说甚多,但还是数金蛇庙村民间老艺人扈文举爷讲述的版本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