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她不可能忘记！
那个时候，就是这个人拦下了她的马车，将她和谷雨……
脑海中蓦然一闪而过，谷雨冰冷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琉璃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心底腾升而出压制许久的悲愤，“我记得你……是你杀了谷雨！”
河对岸，拥有着一双妖魅瞳眸的女子唇角弯起，轻轻笑了，就是那双眼睛，曾蛊惑过她那单纯的心智。
她缓缓道来的话恍若耳语，“呵呵，你只记得这个吗？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想把那样东西夺回去呢。”
轻蔑的语气激起了琉璃那时候闪烁的记忆，她有些痛苦又困惑地捂住了头，脑海中不停地回忆起那个时候，这个女子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有什么东西像是被生生抽离一样，那种痛苦瞬间蔓延，让现在的她也近乎窒息……
琉璃后退了一步，大喘了一口气，她深呼吸着将激动的情绪尽力平复下来，沾染了怒火的目光锐利地看着那个女子，“你，你们还从我的身体里拿走了什么？”
“你猜猜看？”女子站在岸边，却仿佛遥缥缈得触不可及，她笑得如同罂粟，“是你的心脏呢，还是一块骨头呢……可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
“你身上有个封印，封住了你的心元。”
“徒儿，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沧海的时候，师傅的话一句句地浮现而出，在脑海中回荡着，如同线索逐渐链接交合，成了最后在自己身体封印解开的时候，师傅脸上一闪而过，震惊而不忍的神色。
原来师傅他后来就发现了，她自己并不仅仅是被封印了，更是失去了什么！
“是心元……”琉璃失神地喃喃，“你们拿走的是它，对不对？”
“是不是，有点晚了？”女子指间悄然一掀起，拂出一团从脚边缓缓涌出的烟雾，嘴角依旧悠然地笑着，“你猜猜看，他会为了它……不，是为了你——他会怎么做呢？”
他？
琉璃蓦然睁大双眼，捏紧了手心，“…你是冥海帝国的人！”
“结局会是什么样的？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她最后一眼里的傲然蔑意覆没在烟雾之中，缓缓散去后，只剩下静谧虫鸣的林子。
琉璃定定地站在那里，忘了去将她抓住，忘了去质问它为什么要这样做，百般回转纷乱的思绪交织，更多的是那无法控制的空洞。
眼眶忽而一热，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她究竟错过了多少？
他曾经的喜欢，他的爱意，他漆黑瞳眸中，灼灼目光里的情感，她究竟……都是怎么去做到天真地示若平常，还以为只是对她身为灵宠的宠爱。
还以为只是幸运地，遇到了对自己好的人。
而他又是如何承受的？这样糟糕的，披着天真单纯“索取”着他宠爱的自己，而她却始终毫不自知地一次次让他知道着自己的无心，她多像个无心的冷血怪物啊。
可她却以为，那不是……喜欢。
他现在眼中的冷漠，是不是也夹杂着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琉璃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了，她明明应该心疼得不能自已，可失去了心元，她如同傀儡空洞，哪怕落泪都像是没有感情一样，虚假得让她恐惧。
她看着水里倒映着自己伤心的面容，心里，却只是沉沉地往下坠落着，无尽地。
坠落到深渊里。
……
咯、咯。
无人回应的门依旧紧闭。
阮家两兄弟相对一眼，阮一鸣有些无奈，“琉璃姐她怎么了，已经了快正午了还没出来过，我这资料都准备好了。”
“不会是昨夜没回来吧？”阮一飞愣了一下，想到了不好的，“难道她遇到了危险？”
正胡思乱想着，门突然就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琉璃的神色有些恍然，似乎刚刚想通了什么一般，眸光闪烁了几分坚锐，“陛下他现在在哪里？”
阮一飞不明所以，但也很快回道，“听闻是要去往江陵原了，如今军营里只留守着几个御龙卫。”
阮一鸣奇怪地问，“琉璃姐，你有话要禀报给陛下吗？”
怎么一出来就问陛下的动向？
琉璃回屋里披上外衣，束起将要长到肩旁的头发，径直掠过他们，“我出去做点事情，会晚点回来，今天…你们都放假！”
说罢，直接利落地从窗户窜了出去，踏过枝头轻功走了。
阮一飞最先反应过来，趴在窗口大声追问，“琉璃姐，真，真的放假吗！”
“？？”阮一鸣一脸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冒业城的西城门外，跨过一座小山后就衔接着江陵原，琉璃花了好一段时间翻越了那片崎岖的山水，衣服上都挂满了小刺果的种子还有碎叶，也毫不在意。
只是骑着“臻”尽力地奔跑着。
这一次，她不再是寻找，也不是质问。
她想要抓住什么，至少想要告诉他，她是真的，真心的，想要跟随着他。
不是一昧的索求什么，也不是持宠而娇的依赖，她也想要被他需要的人。
眉角滑落了一丝汗水，终于在那一片被晚阳映照得茫然金色的草原上，她看到了那金灿灿的海洋之中，有一抹黑色在缓缓前行，马车中，应是她梦寐中的身影。
“陛下，东西都拿来了，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属下就赶紧回去了。”
马车内，北辰烨一身素衣，风尘仆仆，他将带来的盒子交到了萧末凡的手上。
萧末凡微微挑眉，“怎么，心疼了。”
北辰烨知道他说的是谁，“嘛，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我也乐意帮他做那些事。”
顿了顿，他又笑，“我们都乐意着呢。”
“再过一段时间……”萧末凡正欲开口，外面传来更为急促的马蹄声。
还有——
“萧、末、凡！”
北辰烨原本还警惕拔刀的手定住，“这声音……是那丫头？！”
萧末凡也是愣住了一瞬，半晌后还是没有去动作半分，就那样坐着，巍然不动。
心底却翻涌如焰。
“你，你等我！”
少女的声音卷着风而来，又随之而飘散，缓缓地，落进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