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每天的课程不多，上午两节，下午两节，也都是语文跟数学的交替，偶尔会有一节体育课，老师放孩子们去校外自由活动，他们就三五成群各找好玩的去了。
这节体育课，班长李未凡对冬晨说，他看到一个地方的树梢有鸟窝，便叫上同班的杜灵岩一起去看。
时节转换，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地面的阳光被树枝切成网状，三个小男孩朝学校后面的路走去，一旁的苹果园也光秃秃的，果树枝像伞骨一样四下撑开。下面散落着发黑的苹果，有的被鸟儿啄过，发干的草枝一团团，篱笆上蹲着几只晒太阳的麻雀，也许是已经吃饱了在打盹，它们看到有人走近就忽的一下飞走了。
冬晨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又远远扔了出去，掉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就在前面。”李未凡说“一棵大杨树上”
刚说完，他们就一起跑了起来。
“我们掏下来咋样！”杜灵岩兴奋的说。
“说不定还有小鸟，”冬晨也想爬树去掏。
他们远远就看到树顶上随风摇晃的鸟巢，卡在密密麻麻的树枝上，树枝很细，如果是在夏天有树叶的时候，下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它，他们不知道是什么鸟，树很高，树干也不是他们双手能抱住的。杜灵岩在树下走了几圈，就想往上爬，
“未凡，冬晨，扶我一把”杜灵岩说，他个子最高，也最胖，双手紧紧抱住树干，也只圈住一半多，两边的小伙伴也使劲往上推他，可是他太重，试了几次都没上升一丁点。
“大胖子，下来吧，我来。”冬晨笑他
“哈哈，胖子”李未凡也大笑。
“本来就没劲了，还笑，想不想掏了！”杜灵岩蹲在地上。脸上汗珠都出来了。
“你来蹲在树边，我踩你肩膀上去，来”冬晨叫他。
“不行，别试了，树干太粗，”杜灵岩一边擦汗，一边把外套脱掉。
“我们先等会看有没有鸟飞进去，之前路过时我也没看到什么，也许是一个空巢。”李未凡说。
冬晨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未凡一直盯着树稍上面，太阳光照得他发晕。林子四周不断传来各种鸟鸣，一会响起，一会又随风远去，但都没停在那棵大杨树上。
远处麦苗青青，大片大片的麦田接连绵延。他们等了许久也没动静，就离开了。
冬晨中午到家时，奶奶已经在午饭，灶台的风箱呼呼作响，烟气从厨房门上方往外涌，烟囱里只有一丝丝烟冒出来。奶奶坐在灶台前脸上被熏的很黑，一边捂着嘴咳嗽，面庞纵横的皱纹不计其数，一块毛巾包裹着头发，她身体瘦弱，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为了这个家，她已付出全部精力。冬晨还有一个亲叔叔，但奶奶大部分时间照顾了这个零散的家。
院子里很空，一个晾衣绳挂在一边，上面的衣服已经干了。除过厨房还有三间屋子，一个大的正堂屋，两边各一间稍小点的屋子。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很高大，夏天时的树叶能遮挡半个院子的阳光。奶奶还养了几只羊，一只小黄狗是冬晨的从姑姑家抱来的，小黄狗看到主人回来了就摇着尾巴跑来。冬晨拿起瓢从水缸里舀水喝，奶奶看到了就嚷他，不要喝生水，茶壶有热水，但他就是不听。
春叶还没有回来，有时她会在学校写完作业才回家，她知道找不到冬晨，所以一般放学就不找他了，她学习成绩一般，上课虽也很认真，功课也都能完成，就是成绩一直在中等徘徊。不过当时农村对女孩要求都不高，大都早早回家学家务，等待嫁人，梁家也不例外，春叶自己也没有自己特别的想法，都是听家里人的。春叶是家里最听话的一个，父亲最喜她，从没让父亲操过心。也许这就是天生的懂事。
“怎么没跟你姐一块回来”奶奶从厨房问冬晨，可是等了一会，没人回答，她走出屋子，也没看到冬晨，心想这孩子又跑出去玩了。
傍晚放学回家时，春叶特地去找了冬晨，因为今天星期五，大姐，哥哥都要回家了，星期天是全家团聚的时候，平时都只是冬晨，二姐，还有奶奶三个人吃饭，今晚全家都可以聚在一起了，春叶要把弟弟带回家，不能再让他跑的没影，到吃饭时还要到处找。她走到冬晨教室时，班上已经在打扫卫生了，全部的椅子都摆到桌子上，方便打扫地面。此时教室尘土飞扬，几个小小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春叶在门口碰到端洒水盆的同学，便问他值日生有没有冬晨，他摇头说没有。春叶只好一个人回去。
路上她还去了趟冬晨经常玩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他，夕阳慢慢落下，她知道大姐，哥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她只好等他们回来之后再一起找找冬晨。
春叶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了，回家后就帮奶奶收拾家务，奶奶已经从菜园拔了蒜苗，香菜，还有过冬用的大白菜，家里的肉早已吃完，如果今晚父亲没从集市买点带回来，也就预示着大家的晚餐只能素着吃。春叶一边削土豆一边听奶奶说
“今天都回来，多好啊，还是家里的饭食滋润，这小俩在镇上又熬了一个星期。”
“奶奶，大姐，哥哥都好着呢，只是大姐说想回来，她也想考大学，可是……”春叶说，她用手抠掉土豆窝里的青芽，一刀削下依然是青色的皮。
“大学，大学，即使考上了，能上的起吗？家里这情况。”奶奶不知是被切的洋葱辣到了眼睛，还是想想起了往事，不禁流下了眼泪，她转身用围裙轻轻摸去。
“奶奶，我也回来帮父亲吧，上学太辛苦了。我成绩也不好。”春叶也想过退学，可是只有小学水平的她，退了学能干什么呢，年龄还太小。
“你就安心上吧，不要说这些让你父亲分心的话，还有你哥秋实呢。再不济，还有我一个老婆子呢，日子搭日子也要往前过。”奶奶平静了下来。她也是喜欢这个小孙女的，话总能说到大人心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