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看到您安全真是太好了。”
一个带着机械特有的回音和木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球体就漂浮着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它闪烁着蓝色的光芒,悬停在艾琳斯的身边几秒,而后越过艾琳斯,绕着白墨的身体旋转了两圈。
“小姐,您的这位朋友腹部有锐器贯通伤,因为失血过多的轻微脱水以及疲劳,我建议立即进行治疗。”
“知道了。”艾琳斯脚跟一蹭将板鞋胡乱地甩在地上,而后走进房间,白墨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球体,球体闪烁了一下蓝色的光芒,似乎是做出一个无声的回应。
“还傻站着干什么?等着细胞把那截钢筋自己吸收了不成?”艾琳斯走了几步发现白墨没有跟上,于是转过头,“地板踩脏了没关系,枪放在门口就好了。”
“还真是奢华的安全屋啊。”
白墨将自动步枪放在门口的不知道是雨伞架还是枪架上,而后看了一眼木地板,有些拘谨地踩了上去。
“不是我奢华,是你们这些呆瓜的上司太过苛刻。”
艾琳斯走在前面,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炫耀之意,“就像陆军的装甲车永远不会装真皮座椅一样,军方的人从来只考虑有无,而不考虑舒适与否。”
“毕竟还要向纳税人交待呢。”
白墨走过玄关,看着艾琳斯拉开雕花木门,露出了里面一室一厅的建筑结构,再次咂了咂嘴。
“坐那边沙发上吧。”艾琳斯伸手一指,“脱掉盔甲。”
“我自己来就好,有简单手术工具吗?”白墨按下几个快脱按钮——这种战斗装甲背心为了方便抢救使用者,都有这样的设计——脱下盔甲,露出里面黑色的圆领体恤,而后咬着牙,小心地半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蜡烛烧过的水果刀行不行?”艾琳斯坏笑着,将一个手提医疗箱扔在桌子上,“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像电影里面的硬汉一样,用烧红的水果刀取子弹,用火药灼烧封死血管。”
“我还真没这么干过,不过我很多朋友都这么做过。”
白墨已经多少习惯了这只白色小猫略显刻薄的说话方式,她并非带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傲娇而已。
伸手拧开茶几上的医药箱锁扣,盖子自动打开,露出了上面一排排的药品和医疗器械。
白墨取出剪刀,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让伤口露出全貌——从背后穿入的钢筋正面露出体外的一截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和皮肤接壤的一圈伤口则是已经结成黑色的痂,在周围由浅到深的鲜血的衬托下显得尤为骇人。
“小姐,由于伤口混入了过多的尘土杂物,异物并不仅仅是伤口钢筋,如果不切除一部分身体组织,感染坏死的概率很高。”
飘在艾琳斯背后的白球“卡莉”扫描了一下白墨的伤口,闪烁着红光说。
“受伤环境太差了,这种时候你就会怀念子弹贯通伤。”白墨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无奈地评论,“把刀给我。”
“我来帮你。”
出乎预料的,艾琳斯没有继续挖苦白墨,而是直接跪在地板上,套上胶皮手套,从医药箱中取出无菌包装的一次性手术刀,似乎是不放心,又拧开旁边的小瓶酒精,把撕开包装的手术刀浸泡了一会儿,才带着新鲜的酒精递给白墨。
“谢谢。”
白墨看着艾琳斯,接过手术刀,她不用毒舌怼人的时候,还真是一个安静漂亮的小姑娘。
“发什么呆?下不了手吗?刚刚还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
不过下一秒,艾琳斯又挂上了那高傲的笑容,仿佛之前的安静乖巧是另一个人。
“哈,没什么。”
白墨接过手术刀,又用艾琳斯递过来的酒精棉球仔细地擦了擦伤口,不过没有接艾琳斯递过来的麻醉针。
“你不麻醉?”艾琳斯眉毛一挑。
“我是麻醉药不耐受体质,用了24小时内我都没办法恢复先行者感知。”白墨摇摇头,“我们最多在这里呆半晚,天亮前就必须想办法离开。”
“……这样。”
艾琳斯头上的机械猫耳微微下垂了几度,她低着头跪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继续坏笑,伸出手指了指背后的70寸曲面背投。
“那要不放点电影助助兴?电锯魔人怎么样?里面被肢解角色的惨叫会不会让你好受点?”
“免了。”
白墨简单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给白色小猫打趣的机会,左手稳定地握着手术刀,切入了身体里。
鲜血从凝固的伤疤中再次缓缓流出,白墨咬着牙,手上却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事实上作为人质救援组这种大部分任务都不太艰巨的组织成员,他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机会不是很多,不过受过的训练和最基础的理智都告诉他,越快完成手上的工作,他需要忍受的痛苦就最少。
小心将伤口上下切开,白墨收回左手,右手握住钢筋露出的部分,快速地吸了几口气。
突然,坐在地上的艾琳斯站起身,从医药箱中拿出一块止血贴,用嘴撕掉包装,而后上前一步,跨过白墨的右腿,右手搂住他的脖子,左手拿着止血贴,绕过后腰罩在白墨贯通伤背后的位置。
“沙发很难洗。”
看了一眼大概算是抱住自己的白发女孩,白墨轻轻地笑了笑,没有戳穿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而后深吸一口气,直接发力将钢筋从伤口中一把拔出!
带出的鲜血呈喷射状飞向空气,大部分都撒在了艾琳斯的圆领体恤的胸口,白发的女孩没有躲闪,一动不动的把左手的止血贴死死地按在伤口上,直到化学物质遇空气自动膨胀弥合伤口。
这个过程大概只花费了三秒,艾琳斯松开手,轻推白墨的肩膀后退半步,抬手擦了一下脸上飞溅的鲜血,补上一句。
“不用谢。”
“等我不再飙血了再谢谢你。”
白墨看着好像地下泉眼一样泊泊流淌出鲜血的伤口苦笑一下,而后一咬牙将伤口周围被尘土和金属碎片污染的组织切掉,接过艾琳斯递过来的伤口订书机完成缝合,最后用一块止血贴盖在上面,才将手中无意识地一直握着的半截钢筋扔在茶几上,缓缓放松下来。
“谢谢,不过还是弄脏了你的沙发。”
“没差,我在安道尔肯定呆不下去了,不管是死了还是能逃走,这里都得炸掉。”
艾琳斯重新坐在白墨面前的地毯上,她双手抱着双腿,耸了耸肩。
“液态金属氢电池?”白墨皱眉,“连医院一起炸掉?”
“反正里面都是帝国军士兵。”艾琳斯无所谓地摇头。
“帝国军士兵不会永远在里面,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只工程队来修建一座医院。”白墨摇摇头,“手下留情吧。”
“我无所谓啦。”艾琳斯少见得没有反驳白墨,一口答应下来,“说点别的吧,除了说教。”
“说说你吧,反正我的履历你肯定比我还清楚。”似乎是因为艾琳斯同意了保留医院的方案,白墨大方地露出了笑容,“你多大了?”
“你跟谁学的上来就问女士的年龄的?”艾琳斯翻了一个白眼。
“呃……抱歉。”白墨尴尬地笑笑。
“一个月前刚十二。”不过没等白墨考虑好问题,艾琳斯就给出了答案,白发女孩把头埋在膝盖里,语气无力也不带感情,“1252年10月30日……大概算是出生吧。”
“唔……”
显然,这个答案让白墨感觉到惊讶,虽然先行者普遍早慧,但是这个年龄即使是按照先行者来说也实在太小了。
“没关系,我会带你出去的。”白墨沉默了一小会儿来整理语言,而后又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你的父母……还在吗?”
“不知道老妈是谁,不过比你幸福,老爹还活着,虽然我6岁时候就被抓去蹲大狱了。”艾琳斯撇撇嘴,下意识地回答,不过马上意识到似乎有些过分,又赶忙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白墨摇摇头,用笑容释怀,“从名字看,你是赫罗兹尼人吧,等我们出去了就想办法把你父亲弄出来。”
“你带着内务部的先行者去赫罗兹尼劫狱吗?”艾琳斯冷冷一笑。
“咳咳……你的想法实在是……”白墨尴尬地咳嗽一下,这只邪恶属性的小猫似乎有从非法途径领悟所有事情的能力,“我是说,我们可以搞个什么特赦令之类的,我和布尔宁总统比较熟,而他和赫罗兹尼的总理比较熟,对吧?”
“哦,那个有些心机的老混蛋。”艾琳斯对柯克尔总统的评价带有极端的个人风格,她抬起头,似乎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那如果你搞不定特赦令呢?”
“我陪你一起去劫狱好了。”白墨抬手,开玩笑道。
“你看看,你看看,模范士兵就这么跟我学坏了。”艾琳斯伸出手,笑着锤了一下白墨的膝盖,“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要不要加入‘聆听者’来给我做一个金牌打手啊?你要多少钱我银行转你。”
“等内务部解散了我会考虑一下的,小姐。”
似乎是第一次,互相开着玩笑的艾琳斯和白墨露出了相似的笑容,不过这笑容没持续多久,艾琳斯就直接站起身,转身走到旁边的酒柜边,打开玻璃门,取出一瓶伏特加,缓缓拧开盖子。
“等我们能出去再说吧,全世界最危险的人正在外面等着追杀我们呢。”
“我会保护你的。”白墨收起笑容,表情坚定。
“那可是列奥尼达,十个你都不够他打的。”透明的液体流入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
白墨摇摇头,语气却没有丝毫动摇,这种莫名其妙的坚定让艾琳斯愣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差点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