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聆听者’的领导者有些……怎么说……孩子气？”
“孩子气？”
尤妮率先发问。
“措辞上看，好像是有点。”
布兰特第一个反应过来，接上菲奥娜的陈述，“‘你闭嘴，叛徒’什么的。”
“‘你闭嘴，叛徒，稍后我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惊喜”的’。”
明娜面无表情地做出了补充。
“谢谢，就是这句，”布兰特伸出手指，指了指明娜，“还有后面的‘大脑有病’什么的。”
“‘你当我大脑发育不完全’？”
明娜依旧面无表情。
“嗯……我总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孩子气。”菲奥娜开口总结。
“有吗？”尤妮歪头思考，“我觉得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你的心理年龄也就是十二岁半。”白墨叹了口气。
“我年轻我自豪，我是小公主~”尤妮面不改色。
“咳咳，打情骂俏请去隔壁，那边那个黑毛。”布兰特端着自己的马克杯，故意扭过头看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一边做出夸张的“非礼勿视”的动作。
“言归正传。”白墨挠挠头，不知道是因为尤妮和布兰特还是因为菲奥娜的思考并没有什么价值，他站起身，走到众人中间，“我们去朗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布兰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一头红发，“我建议你慎重地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好了，而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进去对吧，德里克先生。”
“我可不是有着任意门和四次元腹袋的蓝色圆形仿猫科机器人。”布兰特·德里克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我就直接给你交底好了，我虽然在朗格，甚至在朗格绿区都有安全屋，但是我是亚利桑那的佣兵，而你们是布尔宁的军人，如果我们在SOMIA内部没有内应的话，我不可能把你们顺利地带进去。”
“你说SOMIA的内应？”白墨勾起嘴角，看向尤妮，“艾克西姆小姐？”
“荣幸之至，亲爱的白墨队长先生阁下。”
尤妮右脚向后一错，双手提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裙子，用完美的动作做出一个提裙礼。
“不过，我不建议我们使用SOMIA的安全屋。”
一直站在一旁充当人肉布景的明娜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的目的是强袭一位荣光贵族的宅邸，并且从他口中得到情报，必要的时候将之绑架的话，SOMIA的标准安全屋无法提供这种级别的武器装备，也容易被反追查到我们身上。”
不过，卖了一个大关子后，明娜抬起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不过我记得，刚才有人说，自己在绿区有安全屋对吧？”
“咳咳，这个……白墨，朗格可不是班达克这种打成一团都上不了新闻头条的小国家……你真的不怕弄出什么政治纠纷……”
“哈林顿部长已经批准了我的行动。”白墨双手抱胸，给了布兰特一张似乎是散发着嘲讽的自豪的扑克脸，“事实上，我现在的行动不需要他的批准，只需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知会他就可以了。”
“你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菲奥娜愣了一下，事实上，所有人都因为白墨的话感到惊讶。
对于特工来说，行动需要批准，和需要知会，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而且这还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进行的知会，换言之，如果“条件不允许”，那么白墨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基于自己的判断做出任何决定！
就像现在去朗格首都绑架一个荣光贵族一样！
“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一个朗格人都没说什么。”
尤妮上前一步，撞了一下布兰特的肩膀，而后走到白墨面前，捏了捏手指的指节，一脸兴奋地跃跃欲试，“这可是个完美的机会，队长。”
“我感觉你在谋划什么，我有点想改主意了。”
白墨打量了一下满脸期待，仿佛是圣诞节当天准备拆开自己礼物包装纸的小女孩一样的朗格王牌先行者，SOMIA特工，尤妮·艾克西姆，眼角微微地跳了跳。
“悉听尊便，长官，”尤妮吐了吐舌头，“如果我们还有另外的线索的话。”
“好吧。”
完全没有惊讶，白墨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扫视了一圈众人，“那么，开始订去新伯尔尼的机票吧。”
“你越来越疯了……”
布兰特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提问，如何在资本主义浪潮中保持封建统治近一个世纪不动摇？
白墨坐在豪华轿车宽大而舒适的后排座椅上，左手拿着一本供外国旅行者了解朗格风俗的宣传手册，想到了这道前年研究生的考试真题。
朗格的首都新伯尔尼，有着希格斯世界中最庞大的先行者聚居地——新伯尔尼市的纳尔逊区，也就是俗称的绿区。
根据官方统计，至少有超过一万名不同能力的先行者居住在绿区中，其中85 ％是朗格贵族家族成员，其他则是立志成为贵族的普通先行者——比如明娜·“四叶草”·塞缪尔这种。
虽然先行者在朗格享有特权，但是这种特权和贵族比起来就简直不值一提了，正牌的贵族是实际上拥有封地的，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对自己穷乡僻壤的一个郡县不感兴趣——或者说在皇族的强权下不敢表现的有兴趣——但是政府委派的辅佐官进行打理和统治的同时，也会给这些贵族带来不可估量的财富和人脉。
哪怕是被称为“低配贵族”的荣光贵族，也在商业或者学术界拥有大量的资源，事实上，荣光贵族一般都和某位贵族有密切的联系，因此就形成了朗格稳固的金字塔统治体系。
而先行者，则是保证统治阶级的江山哪怕在民主思潮席卷希格斯的时候，朗格的阶级制度还能长治久安的根本底牌。
虽然普通人所生育出来的婴儿也有可能成为先行者，然而先行者白手起家打出一个贵族地位的事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虽然在法理上还存在着可能性，但是从诺威尔五世到现在的摄政王芬奇的几十年间，没有一人获得这种殊荣。
因此对于立志于改变处境，或者参与朗格政治活动的人来说，只剩下两个选择——成为荣光贵族，或者加入大的贵族家族，而因为前者实质上是后者的附庸，因此两者或许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理论上，只要立下战功，或者在科研或者国家建设方面立下足够大的功劳，就可以成为荣光贵族，然而这背后却有很多的潜规则——因为荣光贵族家族的政治地位，或者说，贵族议院的席位，和家族中先行者的数量直接挂钩，因此一般要普通先行者之间联姻，夫妻双方都有较大的功勋，又或者子嗣也是先行者等等。
所以说到底，唯一实际可行的就是立下功勋，而后直接嫁入或入赘现有的荣光贵族乃至正牌贵族家族，这个时候只要变更一个姓氏，就可以成为贵族。
“从政治上，这保证了先行者这一庞大而强力的阶级永远处于统治地位，他们可以在这个体系内合理地上下流动，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而普通人中的精英阶层也可以通过先行者代言人来参与政治活动，而不用破坏这个体系；从经济和科学角度，将最优秀的人才，资源和信息集中起来进行经济发展和科学研究，可以最大程度地提高计划经济的效率和效果；从军事和社会稳定角度，统治阶级一直掌握着最强的武装力量并与之融为一体，可以随时以绝对的武力优势将反抗力量扼杀在萌芽中；从文化上，在教育，价值观和宗教观念方面将先行者和血统论神话，消灭一切反对的力量。”
“你猜到我在想什么了？”
当尤妮用平静的叙述和标准的答案将白墨从沉思中唤醒的时候，白墨微微地表示了一下惊讶。
“你盯着那一页十几分钟了。”
白墨下意识地再次扫了一眼手中派发给亚利桑那先行者——也就是白墨现在的伪装身份的旅游指南，冲着尤妮抱歉地笑笑，而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正处在盛夏的朗格，不算很令人意外地下着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技术上说，白墨是来过朗格的，但是那指的是国境线边上的小打小闹，事实上，白墨甚至没有深入过朗格国境执行过任务，更不要说到朗格的心脏来了。
造型复古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柏油的路面，黑色的轮胎和白色的轮毂缓缓排开路边的积水，顺着斜坡驶入一家豪华酒店的庭院内。
电动的大门在后方关闭的时候，轿车已经停在了酒店宽敞的大门口。
白墨有些出神的观察，也伴随着刹车时的微微前倾的惯性，在这个时候被打断了。
“别客气，自然点。”
“……这大概，已经超过客气的范畴了吧。”
尤妮·艾克西姆没有说话，一边伸出右手，整理了一下——或者说只是拽了拽白墨的黑色西装的外翻领，而后轻轻地推开了车门。
白墨伸手抚摸了一下领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西服——典型的朗格装扮。
不算是很舒服，尤其是领带，白墨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类似上吊绞索一样的装饰。
旧地球的品味还真是奇怪。
用先行者特有的超级反应速度以一秒钟的时间完成了上面胡思乱想的白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推开车门，侧身第一次踏在了朗格共和国的土地上。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白墨还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边请，尊贵的先行者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