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鹭坐在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与年龄不符、灰暗无生气的脸,丈夫任义伟恶毒刻薄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十足的黄脸婆!哪个男人会对你有兴趣?也就是我这个傻瓜还守着你……”司马鹭想到这里,她来到床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她早已准备好的那瓶农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任小菲正在上初二。上午,她上了两节课后,感觉小腹胀痛,身体发冷,她一算时间,就知道麻烦了。她去给班主任请假后,就背着书包回家。她像往常一样,上楼开门进屋后,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她顺着药味来到卧室,发现妈妈和衣躺在床上,嘴角溢出的白沫把枕头湿了一大片。任小菲看到床头上的空农药瓶,她一下子慌了,扑到床前,摇着妈妈的身体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可是她的喊声对妈妈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妈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小菲惊慌失措地跑到楼道,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来救救我妈妈……”因为正是上班时间,任小菲的喊声没能招来人。她踉踉跄跄、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在楼下公话亭对师傅说:“大爷,快救救我妈妈……”
“孩子,别急,慢慢说,你妈妈咋咧?”
“我妈妈喝毒药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打120。”
虽说任小菲的家是在省人民医院的家属区,可离医院还有一段儿距离。在大爷打了120后,任小菲焦急地站在楼下等待着。120来后,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跑上楼。进屋后,医生翻看了一下司马鹭的眼睛,说:“曈孔已经散大,心跳也停了。”
一个护士说:“这是任大夫的妻子。”
“赶紧把人送去急救。”医生摇了摇头吩咐。在医生看来,人已经不行了,只能再做最后的努力了。任小菲也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坐在抢救室外等着。几分钟后,几个护士推着车子从抢救室出来,直接把人送往太平间。有一个护士说:“任大夫去哪里了?”
“不知道,反正他今天不上班。”另一个护士说。
主治医生过来拉着任小菲的手。任小菲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的妈妈,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
“小菲,小菲,听叔叔的话,不敢这样……”可是医生说着,也伤心地说不下去了。任小菲从小在医院长大,知道凡是在医院去世的人都是这样,被推往太平间,她一路上哭哭啼啼地陪着被护士们推着的妈妈来到太平间……不知过了多久,任义伟才跑着来到太平间。可是令任小菲想不通的是,太平间的一个叔叔说了句话:“早跑哪儿去了!”
爸爸看到妈妈遗体的那一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他脸色蜡黄。任小菲知道当时的天气并不热,是春天。任小菲扑上前,摇晃着爸爸的胳膊哭着说:“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救妈妈?”
任凭任小菲哭着说着,爸爸只是站着,最后瘫软在地上……
司马源和老伴正在家里说话。老伴说:“你有没有发现鹭鹭这一年多的变化?”
“变化?我说不上来。”
“我咋看她脸色总是发青,精神也不太好。”
“你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那你就没问问她是咋咧?”
“我问了。可她总说是工作忙,没有休息好。”
“也许吧。”
“可我看着不像。咱们退休前不也是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是她那样。”
“既然她不说,那你就别乱猜了。”
“我是担心她和义伟的关系。”
“你这个老太婆,怎么总想着女儿不好。”
“鹭鹭从小性格内向,我担心她受了委屈自己忍着,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突然,传来啪啪的拍门声。司马源心想,谁这样敲门呢?他连忙说:“来了”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省医院的,你和阿姨快和我去医院。”
“出了什么事?”司马源问。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到底咋咧?”司马源的老伴问。
“阿姨,你们快跟我来。”
几个人心急如焚地来到医院急诊室,急诊室的护士又把两位老人领往太平间,后边几个医生护士跟着。司马源的老伴看到太平间几个字时,就全身发软挪不动步子。两个小护士一边一个架着她来到里边。当她看到外孙女红肿的眼睛,听到她的哭泣声时,就大叫了一声“鹭鹭”,身子倒下去不省人事。司马源此刻也是如雷轰顶,站立不稳,他强撑着身子挪到床前,掀开白布,他看到的是女儿乌青的脸。他大叫一声:“鹭鹭,这到底是为什么?”说完这句话,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全身不住地颤抖着,旁边的医生护士,将他和老伴一起送往急诊室抢救。
医生们又开始抢救两位老人。一位医生感慨地说:“这事搁在两位老人身上,真不知道他们能否挺得住。”
“是啊,这样的打击谁受得了。”
司马源的儿子司马涵插队回城后,被安排在电力局工作。作为线路工,他整天和施工队一起在户外工作。当他接到局里捎来的话后,就心急火燎地回到家。可到家后,他发现父母都不在。邻居告诉他父母在医院。他满腹狐疑地来到医院,询问着来到病房。他进病房看到,一间房子里躺着的三个病人,竟然全是自己的亲人:父亲、母亲还有小菲。他顿感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些亲人全都同一时间躺在医院。他呆若木鸡地站在病房里,半晌儿说不出话来。任小菲看到舅舅,激动地叫了一声:“舅舅,你咋才来!”
司马涵这才清醒过来。他来到床前,看到父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是那么无助。这才几天不见,父母亲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他上前拉着妈妈的手问道:“爸、妈,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你们全都病了?还有小菲?”
“我姐怎么了?”
“我妈妈不要我了!”任小菲难过地说。
“你姐她……”
司马涵如雷轰顶,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小到大,姐弟俩一同上学,一起玩耍,形影不离,情深似海。可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早就离开?难怪父母会住院。他不相信似的问:“护士,我姐姐在哪里?”
“你跟我来。”护士来到门外,对司马涵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现在两位老人刚刚缓过来,你不能再刺激他们了。”
“是我太着急。我姐在哪里?”
“太平间。”
司马涵跑到太平间,那里已经布置起灵堂。任仪伟胸前戴着小白花,胳膊上戴着黑纱,正在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司马涵愤怒地想,姐姐从来不招惹是非,什么事情会让她走这样的路?这几年来,姐弟俩忙于工作,见面的机会不多。他虽想不出姐姐这样做的理由,可他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姐姐和姐夫之间一定出了问题。想到这里,司马涵大步跨到任义伟面前。常年的户外工作,造就他强健的体魄。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把我姐怎么了?”话音没落地,他挥起拳头,直朝任仪伟的面门打去。霎时,任仪伟面部开花,血顺着脸颊流下,众人冲上来拉住了司马涵。任仪伟满脸是血,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司马涵看他的表情,就料想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挣脱众人,飞起一脚,朝任义伟踢过去,任仪伟倒在地上。这时,司马源由护士搀扶着赶过来,看到儿子的举动,他怒喝一声:“涵儿,你还不住手?”他上前说:“你要还是我儿子,就住手吧!”
司马涵看到苍老的父亲,无奈地垂下手。
“扶我回病房。”司马源命令道。
在司马涵和护士离开后,司马源起初没在意。几分钟后,老伴提醒他说:“你快去看看,我们已经没有了鹭鹭,可不敢再让涵儿弄出乱子。”
老伴的话让司马源如梦方醒,他说服护士拔下针头,来到太平间,正好看到儿子一脚将女婿任义伟踢翻在地。一阵拳脚相加,司马涵心中的怒气减了大半,心中不再像刚来那么怒火中烧,他上前搀扶着父亲回到病房躺下。
司马源此刻心潮澎湃,女儿的惨死他未尝没有想法。可是,她是一个人在家里寻的短见,任义伟毫不知情。如果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真出了问题,那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这种家庭纠纷谁能断得清?何况女儿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司马源清楚女儿的伤是在心里,任义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足以说明他的阴险、狡诈。他又想,女儿已经走了,给外孙女的打击够大。如果他们把事情弄大,就算弄清楚女儿辞世的真正原因,又能怎么样?只能带给外孙女更大、更深的伤害,对以后的生活留下更大的阴影。想到这里,他对儿子说:“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结束?你就甘心让我姐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姐呀!”
“就算弄清楚原因,你姐能活过来吗?小菲还这么小,难道你要摧毁她人生的希望和勇气吗?”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听你爸爸的吧。就算你把他打死,你姐能活过来吗?”妈妈无力地劝说道。
“涵儿,我和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就不要让我们再担心了。有些事情不明白比明白好。要相信善恶到时终有报。”
看着岳父和妻弟远去的身影,任义伟蹲在地上,他无力站起来。司马涵那一拳一脚,聚积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此时的任义伟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剧痛,脊背冒着阵阵凉气。他想,要不是岳父及时到来,凭医院里的那些只拿得动手术刀、针管的医生护士,是拦不住他的。他看得出来他们的阻拦是在敷衍,以不出乱子为目的,根本不是真心拉架。他的婚外情已经在医院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同事们和他除了工作上不得已的交流外,谁也不愿和他多说话。庆幸的是,在科室,他的技术无人能敌。不然,他的生活出现这样的变故,以后会很难在医院立足。一个小护士过来,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他来到灵堂后面坐下,就无声地走开了。任义伟坐在那里想着,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妻子会选择轻生。想到自他有婚外情以来,他虽然对妻子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动过手,给她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外伤,他现在只担心岳父岳母知道他们的女儿自杀的真相,想他们一旦闹起来,那么他将会声名狼藉。可从刚才的情形看,似乎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暗暗松了口气。
任义伟在公墓买了块墓地,司马鹭的遗体两天后火化。从司马源夫妇住院起,任义伟只是暗中安排着这一切,没有敢独自去病房探望。直到安排好墓地的一切后,傍晚,他才和科里的一名医生一起来到病房。他进入病房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爸、妈,是我没有照顾好鹭鹭,你们打我吧!”
司马源和老伴闭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任小菲躺在床上,看着爸爸像犯人的跪在那里,不由得又一阵辛酸,眼泪情不自禁又涌出眼眶。这时司马涵拎着暖水瓶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任义伟,他稍微稳定的情绪再一次被激怒,他连暖水瓶都没顾得上放下,就飞起一脚,朝任义伟踢去。任义伟被踢翻在地。
“涵儿!”司马源大喝一声。
一同前来的男医生冲过来抱住司马涵。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司马源冲任义伟说道。
任义伟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出了病房。
司马涵这两天在医院照顾父母。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见到他,都冲他点点头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他们的态度越发让司马涵感到姐姐离世的蹊跷。可他想起父亲的话,就强压怒火,什么都不再说。可是当看到任义伟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动手。他的孩子和妻子在怀北市生活。他回来后得知姐姐不幸辞世,已经给妻子发去电报,让她带上孩子回家来。
司马源和老伴住了几天院后,他们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家让他们痛失爱女的医院,就让儿子把他们和外孙女接回家。
这天,司马鹭遗体火化。早上,天灰灰蒙蒙的,似倒扣一面铁锅,让人感到窒息。任小菲和司马涵及司马鹭的同事以及生前友好护送着司马鹭的遗体到火葬场火化后,一行人一起来到公墓安放骨灰。就在司马涵及妻子将骨灰放入墓穴的时候,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倾刻间,送葬的人们一个个被浇成落汤鸡。直到墓地工作人员封好墓穴,雨才渐渐变小。任小菲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此刻的她早已经欲哭无泪,无力地靠在舅舅胸前,像傻子一样。
任小菲要继续上学,她回到自己家。下午放学后,她打开衣柜取衣服。突然,从衣服里掉出一封信。上面写着:小菲亲转姥姥、姥爷收。信没有封口,任小菲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仔细地读起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恕女儿不孝。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你们养育我二十几年,直到我大学毕业结婚,又有了女儿。婚后前十年,女儿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是近几年,任义伟变了。他变得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按时回家。起初,他说工作忙,我信以为真。可是去年有天下午我下班后,在商场碰到了和他在同一个单位上班的同学。同学对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不过你知道后,千万要想开。”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告诉了我实情,他和他科室的护士好上了。而且在医院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当我知道后,我并不惊讶,因为我从他的变化中已经猜到了。几天后,在小菲上学他轮休的时候,我和他做了一次长谈。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对自己的背叛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认为是他的能耐。还说什么,作为医生,他深深懂得与中年妇女睡觉和与年轻姑娘有什么不同。当时我气得无话可说,我没有想到我千挑万选的丈夫,竟然是一个如此风流、不知廉耻的人。我忍无可忍地说:“那你把我和女儿置于何地?”他淡然地说:“这对你们没什么影响啊!”从那以后,我们经常背着小菲争吵。他的话语一次比一次恶毒,言谈举止充满蔑视,我才看清他虚伪、邪恶的一面,真后悔当初瞎了眼。人都说,人会随着地位、生活条件的变化而变化,可我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恶毒和没有羞耻心。我们吵架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助眠药物对我丝毫不起作用。他的背叛我能面对,可我无法面对的是他摧毁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我只能选择离开。
爸爸、妈妈,我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意味着什么,可女儿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
正当任小菲满含热泪地读妈妈的信时,爸爸敲门。她迅速擦干眼泪,把信藏起来。此刻司马菲看到爸爸,感到是那么陌生,她不认识似的看着这个男人。爸爸看到她喷火的眼睛,欲言又止地退出房间。任小菲继续读信。妈妈在信中嘱咐姥姥、姥爷帮她带女儿,她不愿意让女儿和这样一个没有人性、阴险、恶毒的小人在一起生活,怕带坏了她。妈妈还嘱咐姥姥、姥爷让她以后随母亲姓。
任小菲看完信后大吃一惊,原来妈妈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走的。她愤怒至极,想这封信是妈妈留给姥姥、姥爷的,那就应该让姥爷他们马上看到。她往书包里装上所有的学习用品,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
任义伟看到女儿背着书包出门,问:“小菲,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想姥姥了,去姥姥家。”
“你明天还要上学。”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上学的。”任小菲本来不打算和这个男人说话,却担心他不让自己离开,才勉强这么说。
司马源和老伴回到家里后,丧女的悲痛让他们难以支撑,双双躺在床上。司马涵和妻子刘敏全力照顾着老人。任小菲进屋后,乐乐看见她高兴地喊道:“爷爷、奶奶,姐姐回来了。”刘敏见任小菲背着书包,就上前问:“小菲,你明天不上学吗?”
“上。”
小菲说着来到姥爷、姥姥的卧室。这是一套两居室的老式楼房,带有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司马源见到外孙女,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让它流出。他虚弱地问:“小菲,咋这时候来?”
“有事。这是我妈妈留给你和姥姥的。”任小菲说着把信递给了姥爷。
姥爷忙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又指了指老伴,然后又指了指门外。任小菲意会,连忙往门外走。姥姥知道小菲来了,只是身体虚弱,不想说话。当她看到小菲和老伴出了卧室后,就知道小菲此刻来,一定有事。她勉强支撑起来走出卧室,看到老伴正在看信,拿信的手在不住颤抖。见她出来,老伴忙把信折起,打算藏起来。她缓缓地说:“你就别藏了。还有能比鹭鹭去世还大的事吗?放心,我挺得住。”
司马源听了老伴的话,就起身回到卧室。小菲和姥姥也跟了进来,姥姥问:“谁的信?”
“鹭鹭的。”
“写什么了?”
“你自己看,可千万别出声。让涵儿知道,会出大事。”
“放心吧。”
姥姥接过信,戴着老花镜看起来。看着看着,她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老泪纵横,终于控制不住身体倒在床上。
“小菲,爷爷告诉你,这封信你一定不敢告诉舅舅,不然要出大事。”
“嗯。”任小菲懂事地点了点头。母亲的离世,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几天里成熟了许多。
司马涵进来,他疑惑地看着父母亲,说:“爸,有什么事?”
“没有。小菲说她不想在家待,想过来住。”
“那就住吧,只是上学远些。”
“坐公交问题不大。”司马源说。
“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司马涵回到自己的卧室。
刘敏问:“小菲来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她不想在家待,这我能理解,妈妈刚走,她孤单。”
“不是还有爸爸么?”
“娃都和妈亲。”
“可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
“你什么意思?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和乐乐加在一起我只有两个孩子。”
“你说得倒轻巧!姐姐走了,任义伟有责任养小菲。”
“这和谁养有关系吗?”
“你着什么急!”
“你这么说话我能不急么?”
“刚才我看见爸爸在看信,会不会是姐姐的遗书?”
“我咋没看见?”
“你不是在厨房忙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小菲给爸爸的。”
司马涵又一次来到父母的卧室问:“爸爸,姐姐有没有留下文字性的东西?”
司马源意外地看着儿子,犹豫着说:“没有。”
“我知道了。”司马涵往外走,对小菲说:“乐乐找你。”
等小菲出卧室,司马涵把小菲拉进他的卧室,问:“小菲,告诉舅舅,你妈妈真没留下信吗?”
“嗯。”小菲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你爷爷刚才看的是什么?”
“是我写的作文。”
司马涵似信非信。
晚上,任小菲在客厅里临时搭的行军床上睡下后,司马源和老伴坐在床上,难过地难以入眠。司马源的老伴说:“任义伟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这样逼死了鹭鹭。”
“话虽这么说,可鹭鹭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呢?她太软弱了。”
“孩子是不让咱们为她操心啊!”
“可她走得太冤了,你说咱们该咋办?”
“按理说,咱们应该让他身败名裂。可是鹭鹭在信中的意思你也看明白了。再说,咱不能让小菲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咱们活了这么大的年龄,应该相信善恶有报。”
“可那要等到啥时候!”
“咱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小菲尽快和咱们生活在一起,好让鹭鹭安心地走。”
“这件事情只有咱们拿着鹭鹭的亲笔信,才能让任义伟心甘情愿地把小菲交给我们。”
“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涵见父母在客厅里吃早饭,就来到父母的卧室。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就果断地掀起父亲的枕头,枕头下的信赫然在目。司马涵把信抓在手中。司马源见儿子进了卧室,吃了几口饭,感觉不对,就放下饭碗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儿子从枕头下面取信。他上前阻止说:“你把信给我,快去吃饭。”
“爸爸,你不能阻止我知道内情。”他说着抽出信纸看起来。他快速看完信后气愤地说:“任义伟这个王八蛋!我姐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说完他冲出房子就要出门。
司马源见状,忙喊:“刘敏,快出来拦住涵儿。”
刘敏出来,见丈夫脸色铁青,就知道要出大事。她忙站在门口,堵住门。
“你让开!”司马涵大声命令道。
“你休想。”
“我不能让姐姐就这么含冤而死。”
“你有啥证据?”刘敏质问道。
司马源劝着说:“那只是一封信而已。就算真是这么回事,任义伟对你姐没有动一手指头。这事只能受到道德谴责,不足以构成犯罪。是你姐自己想不开。涵儿,我那天的话白说了吗?”
司马涵还要往门外冲,刘敏见公公的话不起作用,就生气地说:“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带走乐乐,和你离婚!”
司马涵一下愣住了。刘敏过来,把丈夫推到沙发前,按他坐下说:“你现在的身份不只是弟弟,还是儿子、父亲、丈夫。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司马涵无奈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乐乐过来,依偎在爸爸跟前。她柔柔地说:“我不让爸爸出去。”
司马源声音低沉地说:“你真要替你姐出这口气,就按照你姐的愿望,把小菲安排好。”刘敏接过信看起来。
下午,司马涵和刘敏来到省医院胸外科找任义伟。司马涵在父亲和妻子劝说后,情绪已经稳定。任义伟见到司马涵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司马涵冷冷地说:“你看咱们在哪里谈?”
“我现在不是正在上班呢么。”
“知道你在上班。可我们谁不是放下工作来这里找你?”
任义伟只好说:“那你等我安排一下。”他匆匆进诊室,工夫不大,他出来说:“咱们去家里。”
三个人一起来到任义伟家。才几天的时间,司马涵进屋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凄凉。这个以往每次到来充满姐姐温馨气息的家,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难过,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环视着。刘敏拽了他一下,司马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忘情。任义伟也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俩。司马涵说:“我们今天来,是想把小菲的户口转到我们名下。”
任义伟大吃一惊。他想了想说:“虽然她妈妈走了,可是我可以照顾好她。”
“你会吗?”司马涵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任义伟沉默了。
刘敏说:“这也是我姐生前的意思。”
“可我是父亲!”
“你认为你配吗?”司马涵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
刘敏用眼睛暗示了一下丈夫,说:“你先看看这封信。”说着刘敏将一封复印的信摔在任义伟面前。任义伟看着信,头上的虚汗直冒。
司马涵低沉地说:“你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按信上的意思办。”
任义伟无可奈何地说:“我同意。”
“今天,我们也明确地告诉你,任小菲这个名字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她以后就叫司马菲,你以后也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信,她已经看了。户口和其他的事情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必须办好。”司马涵和刘敏起身往外走。此时进来一个护士,她连刘敏看也没看就说:“上班不见你。他们说你有事回家了。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任义伟慌了,忙说:“你来干什么,快走!”
司马涵和刘敏马上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刘敏一把将那个护士抓住,司马涵也赶过来,两个人把她拉进屋。刘敏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头发又扯又打,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找上门来!你就不怕我姐的冤魂抓你吗?”
任义伟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有怨气就冲我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司马涵怒火难抑,愤怒地说:“到现在你还护着这个贱货!”他看着家里的一切,想这一切都是姐姐省吃俭用换来的。他举起椅子,在屋子里乱砸一通。
任义伟使劲拉开刘敏,那个护士才披头散发地跑了。任义伟看着倾刻间变成一片狼藉的家,傻了似的站着。
刘敏过来拉起丈夫,说:“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