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高的阔,极深邃极丰富的是那湛湛的蓝;地,极静,垠垠的,立体的,多状的,颜色是青的碧碧。一春,一夏,一秋,一冬,每个季节的色调,各自的主旋律。
流动是那三千里纯洁的汉水,柔柔的,何时有她?流淌到何时?谁也无从知晓,几只江鸥低飞,划着直线,也划着弧,但见得白帆点点,悄无声息儿的,驶向了远方。
一座高大的魁星楼,春晖中,却呈出安详、阳刚,伟岸与沉思。
她,在思索什么?
其下阔阔的草坪上,安息着一百单八英灵,他们年纪当年正盛,血气也方刚,来自神州各地。
翠柏苍松,错落排列有致,那永远是地球的生命色。就在每座坟茔前,便生长了一棵正好年纪的青松。青松始而无声,低首作沉思状,末了,就有鸣声,听得松涛交响,那合奏的交响,宏大的旋律,自有万般妙处。
汉水,年复如是的留下了悠悠。
风雨已是四十个春秋,多少人的悲欢离合,月的阴晴园缺,时事的苍桑,这些英灵记怀了吗?他们感想与思忖的究竟是什么?
是得还是失?
每每我彷徨、失意,或笔尖干涸而写不出东西的时候,我便要来到这草坪,叩响那已长眠了四十载的百位忠魂……
徜徉英灵之间,便觉有了勇气,也增了灵气,心就盈盈,怏怏而来,却豪情满怀而归。来往是一人,风景这边独好,而我不孤独不沮丧不再去牢骚,间或坐于亭上,把盏看远山,思汉水,念昔日,不尽滔滔,有激情,你流也流不尽。临风挥毫,洋洋洒洒,思维于山水之间,神游于大地万物之中,其乐也极陶陶。
心流,在交汇;心灵在撞击,这心流的小溪,心灵的火花,在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爱与憎的考验,光明与黑暗的决裂之后,便有了一种崭新的升华。
就这样,闲暇即来,日日不辍,水流、云飘、松青、我长。
长成熟,长思绪,思绪绵绵,我与光阴同步。光阴疾走,而我却要作短短的驻足。
一日,就有一位白发老者,独自一人于每座坟茔伫立,神情极庄重,氛围沉沉的,他雕塑般仿佛时间凝固了,静极。
良久,我们终结识了,老者原系某部的政委,现已离休,这草坪上的英烈是他解放战争时倒下的战友。
他说,那大地的青就是将士们的血呢。
真的,还有那一百零八棵长青不老松!
(原载于1990年5月8日《安康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