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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军旅足音(上)

政委们

我于1965年8月入伍,被分配在某试验基地工作。在25年的军旅生涯中,有幸在许多政委的领导下工作过。他们不凡的经历,高尚的情操,对革命事业矢志不渝的信念,对我的影响很深,很难忘怀。

唐政委

唐政委名唐自毅,河南人,抗战初期入伍。

我认识并在工作中接触唐政委,是1972年。那时,唐政委任某试验训练基地政委,我只是基地政治部文化处的文化干事。

此前,曾听过不少对唐政委能力的评价。如他在担任一个兵团级宣传部长时,每次作报告,总是听众爆满,座无虚席。而他讲话的特点是逻辑性强,因而很有说服力云云。后来听过唐政委的报告,方觉此前对他的评价不谬,心中着实钦佩。

有一件事我至今不能忘怀。那是1973年,我刚到文化处不久,起草了一份基地文化工作安排的文件。文件上报后,不知何因到了唐政委手中。当我接到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取文件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去后,唐政委拿出文件,逐条给我分析,问题是什么,应该怎么修改。一份仅几页纸的文件,竟被唐政委提出了11条不足,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页纸,让我回去修改,我当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在后来的修改过程中,我不得不佩服唐政委的水平,领略了什么叫大手笔。从那以后,我对文件的规范性、准确性有了较深的理解,并在此后的文件起草中 ,逐渐改掉了浮躁的毛病,渐渐上道了,以至于可以参与一些重要文件的起草了。唐政委曾讲过,政治部有3名青年干事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其中就包括我。我深知,没有唐政委的悉心栽培,我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后来,唐政委等基地领导推荐我去新组建的总装指挥技术学院(当时叫国防科工委干部学校),那是条件要求十分严格的单位,我之所以能被推荐,是唐政委的信任。到北京报到后不久,我爱人也接到了调令,我回基地接爱人,唐政委设家宴为我们饯行,那份关怀,至今回忆起来仍然感动不已。

回忆在唐政委手下工作的许多年头,深深领略了他的领导艺术和工作方法,处事不疾不徐,对人不防不疑,有文人之雅,有长者之风,更有领导者的胸襟和气度。

唐政委后调到国防科技大学政治部做领导工作,离休后在江苏无锡干休所。2003年,我和爱人专程去无锡看望过他。

他现在已是93岁高龄,仍健在。

牛政委

牛政委名牛正中,安徽人,抗战初期入伍。

牛政委少年时期就读于北京辅仁中学,那是一所教会学校。因参加学潮,被国民党当局通缉,遂奔赴延安参加革命。

牛政委革命经历丰富,人生历练深刻,在部队的多个单位任过不同的领导职务。最引人注目的是担任过总装政治部分管干部工作的副主任,正是在那段时间,他的工作能力,知识水平,人品情操广受褒誉,钱学森先生曾称赞过他。

我曾有幸在牛政委的直接领导下工作,那是1985年,他任学院政委期间,我任学院办公室主任。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我在做人做事上,受到了他深刻的影响。

牛政委的能力是公认的,特别是听他讲话,是一种享受,只要他做报告,学院的教授们总是踊跃参加。他讲话的最大特点是讲真话,不虚套,敢批评,不留情面。同时敢于承担责任不推诿,认真解决问题动真情。

牛政委更令人敬佩的不仅是工作能力,还在于他的人品。1964年,他曾随李志民上将去唐山某农村地区搞社教,他们不搞“左”的一套,而是组织村民种果树,搞养殖,村民十分感谢他们。1986年,村民们请李志民老将军和牛政委旧地重游。我派了办公室的张华程秘书陪同。事后听张秘书讲,牛政委每到一地吃饭,都按规定交伙食费和粮票。返回时,村民们送了不少大虾和水果,以及陶瓷艺术品,牛政委一律拒收,我们听后十分感动。

以牛政委的能力和群众威信,理应担当更高的职务,但因其性格耿直,敢讲真话,不肯巴结奉迎,担任了二十多年正军职职务而未获提升,在全军也是罕见的,但牛政委对此却十分坦然。

牛政委于2005年春在北京病逝,享年86岁。

梁政委

梁政委名梁志,河北人,1942年入伍。

我在梁政委领导下工作,是他担任学院院务部政委时。我那时任院务部政治处副主任,出自对我的信任和培养,我兼任院务部党委秘书,因而和梁政委接触较多。

梁政委最大的特点是工作严谨,作风严格。说话办事思考得十分周密,从未有过粗疏之处。他靠与部属谈话发现问题,又通过谈话解决问题。他的谈话风格很独特,不在办公室,而在散步的路上,边散步边交谈,看似轻松,却有成效,许多矛盾就在散步谈话中化解了。

梁政委工作的另一个特点是很有人情味,批评人而不伤人,教育人而不挖苦人,这在那个年代十分难得的。我曾在梁政委的指导下,处理过几件棘手的事情,对梁政委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体会很深。

梁政委处理问题老练稳重。一次,他接到两封举报信,反映院务部一位志愿兵的严重问题。证人证据,言之凿凿,似乎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梁政委没有深信,并将事情封锁在最小范围。而后责成我去举报人所在地调查取证。再三嘱咐,取证要准,情节要细,一定带回结论性意见。我根据梁政委的指示,经过艰难的调查取证,证明举报不实,从而保护了被举报人。这件事,不仅使我学到了梁政委的工作方法,更学到了他的思想方法。

梁政委的敬业精神也十分感人,他患有较重的胃病,犯病时脸色煞白,但仍然坚持工作。梁政委是我认识的政委中身材最高大的,一米九的高大身材,满腹经纶的高水平,加之群众威信很高,是名符其实的“三高”领导干部。

梁政委于1986年以正师职离休,2000年左右病逝于北京。

刘政委

刘政委名刘九连,河南人,1947年入伍。

他的名字有一段来历。1949年,他在连队任文书,在解放上海的战役中,他们全连大部分干部战士牺牲于炮火中,最后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是司号员,另一个就是他。他所在的连队是有着光荣历史的红军连队,部队为继承光荣传统,需要保留原连队的建制,于是,他被任命为新组建连队的指导员,而那位司号员则担任连长。为了纪念这一段历史,他改名为刘九连。

我和刘政委的第一次接触是1968年,当时他任团政委。那时,传闻要将我提为干部,而我却不愿在部队工作。于是,以身体不合格为由不想提干,但最终还是被任命为排长。提干后,刘政委找我谈话,狠狠地批评了我。并对我说,只要我刘九连当这个团政委,你就休想复员转业。

一个团政委,找一个小小的排长谈话,对我的震动是很大的。我之所以能在部队工作了25年之久,与刘政委的敲打不无关系。

刘政委后调总装司令部管理局任政委,并以正师职职务在北京离休。

张政委

张政委名张成安,大连人,1945年入伍。

我刚入伍时,张政委任团政治处主任,因为是大连老乡,交流较多。

张政委最大的特点是讲话生动风趣,极受战士欢迎。一次他对新战士讲课,讲了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新战士在新兵连训练结束后,给家里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这个新战士手握手枪,肩挎冲锋枪,身背步枪,身旁还有一挺机枪。家里收到照片后十分高兴,爸爸说,能拿手枪肯定是连长。妈妈说,能挎冲锋枪至少是班长。哥哥说,旁边还有一挺机枪,应该是机枪手。弟弟说,身后还背着一支步枪,没人知道是干什么的。于是请来了当年的老八路,这位老八路说,哪里是连长什么的,就是个修枪的。故事讲到这里,战士们哄堂大笑。

我和张政委还有一段重要的缘分。他任基地医院政委时 曾当月下老人为我们夫妻牵了红线,而我爱人当时是他所在医院的护士。

张政委早已离休,住在济南总装备部干休所。巧的是,他就住在我岳父家的楼上。

张政委现已89岁,仍健在。

胡政委

胡政委名胡宾田,哈尔滨人,1948年入伍。

胡政委在工程兵某师任干事时,曾是有名的三大干事之一,其特长是口才好,这可能与他就读于东北国高有关。

我认识胡政委时,他任团政治处副主任。给我最深刻印象的是他出色的讲演能力。他给干部战士讲课,常常离开讲稿,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生动深刻,显示了渊博的知识,听后觉得深受启发,获益匪浅。

1970年,他作为总装系统接兵团的政委,去山西接兵。接兵结束后,山西省军区组织欢送宴会,胡政委代表各军兵种、各大军区接兵单位,在宴会上向山西军区致答谢辞,一席话讲得十分精彩,博得满堂叫好。省军区的领导都是老红军、老将军,他们对胡政委说,小胡呀,干脆就留在山西省军区吧,虽然是客气之话,却也看出了老领导们对他的器重。

胡政委才华突出,工作扎实,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按理说应该担任上一级的领导职务。但在讲成分的年代,因他父亲破落地主的成分,使他的仕途受阻,在担任了一段团政委后,以副师职离休,住在北京的儿子家,现已八十多岁。

张政委

张政委名张永鸿,山西人,1947年入伍。

张政委军旅生涯中最闪光的是,他曾担任我军第一个导弹发射团的第一任政委,那是1962年,他也只有30岁。此后经历过多个单位的政委岗位,可谓老政委了。

我直接在张政委领导下工作是1981年,那时他是学院院务部政治处主任,我先是当干事,后任副主任,在他的领导下工作了多年。

张政委办事干练,精力充沛,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极强,而且不怕矛盾,敢于对不正之风叫板,是一个敢作敢为的政工干部,这在政工干部中是极少见的。

张政委十分关心干部,举凡干部的职务晋升,政治进步,家庭困难等,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这与他强悍的工作作风似乎不相一致。其实,这正是一个老政工干部的传统作风。

我与张政委在工作中十分默契,他对我也是悉心培养,常常把一些重要工作交给我,以锻炼我的能力,我也确实在他的指导下增长了才干,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比如在我组织领导院务部与地方开展的军民共建活动中,由于工作出色,被北京市和北京军区评为军民共建先进单位,并参加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的表彰大会。

张政委1987年以副师职职务离休,2005年病逝于北京。

黄政委

黄政委名黄桂华,广西南宁人,1950年入伍。

我认识黄政委时,他是我们营的教导员,而我只是这个营的六连一排长。1972年,我探亲归队后,因担心家里的一些事情而情绪不高,产生复员的想法。黄教导员得知后,派人送来60元钱的生活补助,以解决我的后顾之忧。我当时十分感动,也不好再提复员转业的事了。

黄任教导员时,有两大特点,一是善于讲课。那时每周六是政治教育时间,全营几千人上大课,在戈壁滩一坐就是两个小时。黄教导员用他那广西普通话一讲就是两个小时,中间也不休息。奇怪的是,战士们并不感到疲劳,而且听得十分有兴味。第二个特点是他的思想政治工作方法。干部找他反映问题,或思想不愉快找他交谈时,他很少讲大道理,而是和你唠家常,漫不经心地东拉西扯,渐渐地把对方吸引进去,常常唠得对方忘了是干什么来的,一身轻松地告辞而去。

黄政委人品好得出奇,从未搞过不正之风。脾气也好得出奇,从未对部下发过火,什么时候看到他,总是一脸的笑意,不由得想和他接近。

黄政委在团政委的岗位上转业回到南宁,现已退休,82岁高龄的人,仍然精力充沛。

马政委

马政委名马遂顺,河南南阳人,1959年入伍。

我入伍时,马政委任团俱乐部主任,后任股长,洛阳测通所政治部主任、政委,核试验基地政治部主任、政委,少将军衔。

马政委在部队发展顺风顺水,可谓“遂顺”。但是,这些职务无一不凝结着他的人品和工作业绩,是实至名归的。

马政委人品极好,在干部战士中有很好的口碑。他待人真诚,谦恭隐忍,不计怨隙,不闹无原则纠纷,从不在背后议论他人的短处,是一位正大光明、胸怀磊落的领导干部。

马政委自律很严,他的家庭生活一度十分困难,但从不向组织上伸手,组织上了解了他的困难,给他补助救济时,他拒绝接受,而以清贫自持。他是活出了尊严,活出了人格的。马政委很关心部属,每年春节,都将属下单身干部叫到家中聚餐,这使我们十分为难,因每次丰盛的年饭后,都会在一段时间内,降低他家的生活标准。而不去又怕伤了他的感情,因为他是真心实意地与我们过个团圆年的。

马政委在核试验基地任政委,威信很高,人缘很好,我曾听说过不少对他的褒誉。

我与马政委有几十年的友谊,其中包括在他领导下工作的许多年,那时,他是基地文化处处长,我是这个处的干事。

马政委于2002年退休,生活在总装北京某干休所。

对政委们片段的回忆,我常常情动于衷,心绪久久难平。是政委们扶我上马,送我走过一段段不同的人生岁月,我怀念那些岁月,更怀念和感谢悉心栽培过我的政委们。

我常常捕捉这些政委们的形象,时而似照我前行的炬火,时而如引我上阵的战旌,时而又像谆谆教导我的父辈或兄长。这些形象萦绕脑际,不曾改变过。

这些政委中已经有几位离开了人世。对于这几位离世的政委,我的这篇文章,算是我心中的花束,虔诚地祭放在他们的墓地。我想,他们会感知到的。

难忘政委们!

2014年9月12日

难忘的记忆

――忆钱学森先生二三事

人的记忆中,总有许多美好的事物难以忘却。在我的生活中,曾有幸聆听过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先生的教诲,至今难忘。

第一次见到钱老,是在东风航天城的一次会议上。那一次,钱老为会议代表做了一次科技报告。钱老以翔实的资料,讲述了新中国科技的巨大进步,使我们深受鼓舞。同时,钱老也讲述了中国与先进国家在科技上的差距。讲差距时,钱老的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在那次会议上,钱老还以古代中国的科技发明对世界进步的推动作用,以及海外科技精英思国报国的感人事迹,强调指出,中国优越的社会制度,巨大的人才优势,一定会再度崛起于世界科技界,中国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指日可待。听了钱老这个结论性的观点,与会同志十分振奋。

第二次听钱老的报告,是在北京的一次会议上。当时,“文革”尚未结束,正处于“批林批孔”阶段。会议请钱老做“批林批孔”的报告。当时大家都知道,“四人帮”搞“批林批孔”,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矛头是直接对准周恩来总理的。而周恩来总理又恰恰是钱老最敬重的国家领导人。钱老回国的经历,与周总理密切相关,钱老绝不会去伤害周总理。那么,这报告该怎样做呢?与会同志不免替钱老为难。

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钱老在报告中根本就没提“批林批孔”这个词。他报告的主题是,中国封建社会中知识分子的地位。他指出,中国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其实是封建社会的附庸,他们把自己当作商品,像切豆腐一样,一块一块地出售,以换取生活资料。许多知识分子卖身投靠,成为皇家宫廷的御用文人,为皇帝歌功颂德。但这类作品由于脱离人民,粉饰太平,所以缺乏生机,大都被历史湮没,而且在中国文学史中的地位不高,影响很小。还有一些文人,则成为大官僚或富绅人家的门生或食客,作一些应景或唱酬之作,撑撑门面,壮壮观瞻。钱老还专门提到了李白、他说,李白其实很想当官,他写了一篇文章叫《与韩荆州书》,毛遂自荐,请荆州刺史韩朝宗举荐他当官,但韩朝宗并没帮这个忙。失望之余,李白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写了大量优秀作品,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钱老的报告,简直就是一堂中国古典文学的欣赏课。钱老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娓娓道来,文采飞扬,显示了他对封建社会中国文人生存状况的独特见解,也使我们窥见了他深厚的文学素养。钱老的报告,也像他的科学论文一样,考证周密,议论精当,令人信服。看来大科学家,无论作何种研究,都有缜密、绵细、不容马虎的作风。

1974年,钱老到云南视察工作。那时,我在某试验基地做文化工作,参与了接待钱老的服务。在钱老视察的日子里,每天安排一场电影。那时,正值“文革”时期,大部分电影故事片被打成“毒草”而禁映。政治部列出了10部影片,我记得其中有《抓壮丁》,还有一部前苏联的音乐故事片。钱老看过片名后没有表态,算是同意。我们立即到昆明军区政治部,政治部的领导马上批示文化部办。文化部的毛烽部长更是爽快,大笔一挥:同意。于是,10部禁映的影片在基地放映。战士们像是过“电影艺术节”一样兴奋,一部片子从天黑开始放映,在多个单位传看,直到凌晨五点结束。在“摘不完的苹果”,“卖不完的鲜花”,“挖不完的地道”,“埋不完的地雷”,“炸不完的桥”,以及唱不尽的“样板戏”的“文革”年代,能看上这么多故事片,真是喜出望外。这件事可以看出,钱老对“文革”的态度,对“四人帮”的态度。他是一位正直的、爱憎分明的、有勇气的科学家。

也就是在那次的接待服务中,我有幸近距离地目睹了这位中国当代科技泰斗的风采。他的儒雅气质,他的平易近人风格,他的渊博学识,使我一见之下,即有如沐春风之感,此前的拘谨顿时消失了。他不仅是深孚众望的大科学家,还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敦厚长者。

2005年9月28日

情寄航天城

空旷寂寥得听不见鸟鸣雁声,见不到边民的身影。色彩单调得几乎很难见到一丝绿意、半羽鲜红,艰难生存的胡杨和红柳几近大漠色。这里的天高远纯蓝的出奇,白云是淡淡的,悠闲的。白沙无垠辽阔的出奇,沙丘起伏,层层叠叠,似凝固的波浪,没个尽头。这里的生灵出奇的稀少,偶有骆驼远去,留一线缓缓移动的影子。偶有黄羊飞样奔来,携几分生机倏忽即逝,留一丝怅然若失的情绪。

这是一片雄性的土地,一切都与浪漫柔情无关,一切都赤裸裸地喧泻着,展示着,不曾有半点的遮掩与做作。尘暴起时,沙粒猛烈地旋舞飞击,不会放过丝毫的空隙;太阳炙时,大漠地表的热量几乎可以烤熟鸡蛋;余晖落时,红红的太阳直霸了半个西天,把鲜艳的红,涂抹在天边地角的瞬间,直到沉入暗夜。

这片土地就是弱水河畔的巴丹吉林大沙漠。在这里我才诠释了元人萨都利的“卷地朔风沙似雨”及他的前辈诗人王维的“大漠孤烟直”的诗意。我不是行吟歌者,却被眼前苍凉的美所震撼,以致多年不忘。

这是 一方只有军人才能生存和征服的土地,或许这里两千多年前就是兵戎争雄之地,是强悍的匈奴捭阖纵横、南抵中原、北征地中海的通道。稍后些的成吉思汗,在驰骋中亚以至欧洲腹地时,是不是也留下过铁骑雄风,做过短暂的休憩?沙尘埋葬了一切,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切的猜想。先后出使匈奴和西域的苏武和张骞,当年他们的仪仗可曾在这里留过足迹和移影?他们在匈奴持节流放,难回故里,在历经十多年的卧尝之苦终于回归中原时,是否又记住了这方大漠?班固、班超、李广等这些大汉王朝的威猛将帅们,在大败匈奴的征战中,他们的铁骑是否也踏过这方荒野?还有为民族和解造福万方百姓而自请与匈奴和亲的王昭君,她当年的车队是否在这方土地上暂憩过?多才多艺的蔡文姬,在和亲匈奴的日子里,所作的《胡笳十八拍》的天籁绝音,当年是否也曾在这片胡地胡天中缭绕过?这些大汉王朝的忠烈男儿,大义女子的慷慨悲歌、博大胸襟,在西部大漠做了最灿然的释放,最决绝的宣泄。大风吹走了一切,尘沙湮没了一切,留下的只有千古浩叹。

然而在这里,新中国在她的史册上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新中国的军人们在这里从事着远比汉朝的先贤和将军们、比元朝的成吉思汗更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业。1958年,陈士渠上将坐镇酒泉,指挥建设新中国第一个航天城。我们作为后来的成员,有幸为这一工程尽绵薄之力,不谓不光荣。巨大的发射阵地基础工程,是战士们的铁锹挖出来的。堆积如山的沙石,是战士们的双肩抬出来的。1965年12月份,大漠白天的气温已降至零下二十多摄氏度,在凛冽的寒风中,在刺骨的泥水中,战士们穿着短裤施工,半小时后换班,一杯温酒下肚,几分热力上身,接着再干,这其中就有一大批大连籍的战士。若干年后,当成功的捷报飞来时,当军功章挂在航天英雄的胸前时,当年用青春和热血构筑了发射阵地基础工程的士兵们,都已过花甲之年,他们在远离航天城的故乡,默默地享受这成功的喜悦,追忆着留在航天城的青春年华。尘沙几度扬落,烟云几度聚散,星月几度更迭,但当年参与发射阵地基础工程的无名英雄们,已被锁定在那一页厚重的史册中。

我们的居住条件是难以想象的简陋,一个大大的正方形的地窝子。上面盖一块篷布,四角用重物压住,就成了我们的宿舍。早晨醒来,眼角、鼻窝、耳边是密布的细沙。后来的条件稍好些,住进了帐篷。但狂风吹来,帐篷里满是尘沙的味道,只好把脑袋埋在被窝里。冬天还好,夏季则是闷热难当,蚊虫也不时袭来,夜里很难睡好。

蔬菜和淡水从内地运来,很是金贵。每天0.47元钱的伙食费,只能维持吃饱。最受照顾的是病号,可以吃上鸡蛋面条。由于风沙太大,饭菜里沙子是数不胜数,吃馒头时更须加倍小心,里面的沙粒常常把牙硌痛,后来干脆囫囵吞枣了事。

我们年轻,青春的活力和强健的体魄是我们生存的资本。劳动的宣泄,使我们无暇去品思乡的凄苦。但正因为我们年轻,更需要精神的慰藉。但那个年代的精神文化生活,是极其枯燥单调的。我们能读到的是《毛泽东选集》的单行本,另外还有《解放军报》和《工程兵报》,后来增加了兰州军区的《战斗报》。千篇一律的内容,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精神文化需求。每周一次的电影故事片是我们的盛大节日,尽管内容我们已经可以一字不落地背诵了。那个年代强大的政治主题,浓烈的政治色彩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我稍微幸运些,因为我带着两本诗集到部队的,一本是《献给火的年代》,另一本是《枣林村集》,作者为军旅著名诗人——李瑛。在那个文化饥荒的年代,这两本诗使我的心充盈不少的绿意。我如饥似渴地读诗,享受她的优美意境。其中有些浓郁悲凉的句子,我至今仍能背诵如初。后来,我能在军内外的报刊上发表过近200首诗作,和这个时期读李瑛老师的作品是不无关系的。

生活是极其艰苦的,纪律是极其严格的,但男人的尊严,使我坚持了下来,渐渐地融入这方土地、这一群体。直到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里,向西部继续着这一事业,才恍然感到,我们心的一部分已经留在了这里。

在航天城,我们听到了许多故事,其中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胡世祥。那时,他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技术人员,在一次排除险情中,他以精湛的业务能力和奋不顾身的精神,化险为夷,赢得了好评,他的名字和事迹也在航天城广为流传。许多年以后,他晋升为总装备部副主任、中将军衔,他以副总指挥的身份参与指挥了令世界震惊的神舟五号的发射任务。胡世祥在航天城完成了从一名普通技术人员到航天工程专家的嬗变,该是功德圆满了。

若干年后,战友们陆续复员或转业回到家乡。当我们听到神舟五号、神州六号发射成功的喜讯时,看到电视播放的航天城熟悉的景物时,我们的心情是喜悦和兴奋的。每当战友们聚到一起时,常常感慨在航天城那段最艰苦、最苦闷、最寂寞孤独的日子,是那样长久地占据了我们的心,为我们日后留下了咀嚼不尽的滋味,孤独寂寞已经悄然成为我们精神生活的一部分。最单调的,其实正是最丰富的;最难忍受的,其实是最难获取的。我们把孤苦寂寞留在了那里,把青春的热血留在了那里,把痛苦和喜悦留在了那里,把思念留在了那里。在离开航天城后,我曾去过无数繁华都市,但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像航天城那样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2007年8月18日

魂系九号半

在广袤浩瀚的内蒙古巴丹吉林大沙漠西北部,有一个被称为“九号半”的神秘地方。

这个地方是无法在地图上查到的,不是因为太小,而是因为它根本未标注在地图上。

只有在航天城生活过、工作过的人,才知道“九号半”。

“九号半”生活着一群失去了生命的、孤傲寂寞的灵魂。

“九号半”是航天城烈士陵园。

“九号半”在航天城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重要,形象很伟岸,感情很浓烈。它是航天城家族中神圣的成员。

陵园简朴,没有园墙,没有纪念的浮雕,没有簇拥的鲜花,但却不凋零,反倒陡增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四周没有人家,也远离部队的营房,几百座墓庐整齐排列,像威武的仪仗。

陵园没有花草植被,在这方无雨的死寂之地,只有艰难生存的一丛丛红柳,陪着墓下的英灵。

远远望去,空旷、孤寂、萧疏的墓庐,像是聚在一起抵抗风的侵袭的沙丘。

风在这里不再狂啸,只有偶起的低吟,那是献给烈士们的安魂曲。

陵园里安葬着几百位烈士的骨灰。这是从1958年以来,为我国航天事业而献出生命的科技人员,以及军官和士兵灵魂的殿堂 。

每一座墓庐上 都立有一块碑石,刻有烈士们的姓名。我读碑上的名字,想象着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把最深沉的思念和缅怀,献给他们的灵魂。其中最大的一方墓碑格外引人注目,上面镌刻的是:李杰民烈士之墓。碑后的铭文是:李杰民烈士,山东沂水人,1938年入伍。是基地某试验部政治委员,正师职。无疑,这是“九号半”当时资格最老,职务和级别最高的一位烈士。

陵园中没有我认识的烈士,我却记得一次地下控制室失火后,从地下抬出的5位战士的遗骸。在场的一位参加过抗战的老团长,以及我们都流下了悲痛的泪。陵园的5座新坟,肯定是他们的。

陵园的烈士们大都很年轻,甚至未及灿然开放生命之花,便孤寂地走进了人生最后的归宿。

安葬他们的时候,他们远在故乡的亲人无法前来告别。但他们并不孤单,每一次安葬,都有军人隆重的告别和祭奠。那是男子汉的告别,连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都为之动容。

每年的清明,是烈士们与战友们相聚的盛大节日。每座坟前都放满了鲜花,那是战友们深切的缅怀。每一年的这一天,“九号半”都弥漫着友情或许还有些淡淡的伤别情绪。

军人的生命凋陨落于疆场,固然英风长存,但献身于和平年代的国防事业,又何尝不慷慨壮烈。

无垠的大漠,收留了烈士们的灵魂,慈爱地把他们揽在怀里,深情地为他们隆起一方方墓庐,成为大漠永久的儿子。烈士们远在故乡的亲人,一定 会感受到西部大漠的博大情怀。

在肃穆阒然的陵园,我默立了许久,也思索了许久。脑海中依然萦绕着一个古老的话题:什么才是生命的永恒,青春怎样才算壮丽。在大都市喧嚣的市井街头,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青年,匆匆走进酒吧、网吧和歌厅,去宣泄他们青春的热情,沉醉于困惑和迷惘之中,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进入人生的暮年。

平静、平安、平凡、平淡的一生,也是一生。但其青春最灿然的光辉,却被淹没于平庸之中。烈士们的生命短暂,但迸发的却是青春的光焰,辉煌灿烂。短暂的瞬间,却演绎了生命价值的极致。想到这里,我对烈士们由衷地崇敬。

“九号半”并非年轻人的天堂,继李杰民烈士之后,又有一批老军人前来聚会。把毕生精力献给航天事业的老军人们,对大漠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感情。新中国开国将军、早期的试验基地司令员李福泽少将,基地参谋长后任司令员的徐明少将等老将军的骨灰,也安葬在“九号半”。最令烈士们的灵魂慰藉的是,聂荣臻元帅的骨灰,也安葬在这里。据说,还有预约入住的老将军们,这些都是我后听说的。

作为军人,我敬慕烈士,崇敬英雄。我曾两次去陵园,一次是祭奠,一次是告别。两次都是独自而去,独自而返。每次都从远方带来花束,祭放在陵园的入口,表达我最深切的缅怀。不去陵园,我会终生愧疚。

面对着烈士们的墓庐,我既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风,又有“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视死如归的英雄情结。但内心里,却还有一种始终走不出陶渊明诗的情结:“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如蒙烈士们不弃,算是我的心祭。

2006年9月18日

库米什兵站

库米什是南疆的一个小镇。小镇西距博斯腾湖100多千米,东北距吐鲁番100多千米,北距托克逊县城100多千米,可谓地处“金三角”的要冲。

或许因距博斯腾湖较近,离和硕草原也并不遥远,库米什的气候并不特别干燥,植物也并不十分凋零,白杨红柳总在人们的视野中。

可能正是这种地理环境上的原因,新疆军区在这里设有兵站。不分军兵种,也不论是总部系统的,还是地方部队的,只要投宿,一律接待,且不收宿费,只收基本伙食费和粮票。从南疆库尔勒,到吐鲁番大河沿火车站,绵延千里的公路上,只有这么一个兵站。

早饭后从库尔勒出发,翻越铁门关北上。车行不远,便是长长的“搓衣板”路,车震颠不已,人在车厢里,不敢坐着,否则,屁股就要吃苦了。许多新入疆的战士,因受不了长时间的颠簸,常常晕车呕吐。过博斯腾湖路段时,由于湖水浸蚀,公路长年“翻浆”,车行如舟,起起伏伏,晃晃悠悠,同样令人眩晕。短短的一段路常常要行驶两个多小时。车过和硕草原时,路况好转,心情也欢畅起来。

晚霞落前,正好赶到库米什兵站投宿。远远望着兵站炊烟缭绕,心中充满了对家的眷恋。

说是小镇,其实只是个几十户牧民的村落。几十处干打垒民居散落在疏阔的大漠中。高大的白杨在牧人的宅前宅后挺立着,牧羊的老人慢悠悠地往回赶着羊群。炊烟升起处,总能闻到羊汤和馕的香气。

兵站就在小镇不远处。同样的干打垒墙,不同的是屋顶是红瓦。三排大瓦房,一排是办公和兵站工作人员的宿舍,一排是食堂,一排是客房。院落整齐洁净,同作战部队的营房一样正规。稍远处是猪圈,部队的猪养得都很肥。遇到重大节日,便杀掉招待住宿的军人们。院子里有一个篮球架,只有篮筐,没有球网。旁边有一副双杠,一副单杠,供过路的官兵活动。兵站四周栽种着白杨和红柳,植物的颜色和层次算是比较丰富了。

晚餐就在兵站食堂吃。两个馒头,一碗稀饭,一个炒菜或煮菜或炖菜。这是那个年代军人的标准伙食。我们每天的伙食费标准是四角七分五厘,平均到每顿饭上,只有一角多钱。

兵站更像是汽车兵之家。饭后的院子里,驾驶员们便开始保养汽车。放水加油,紧固螺丝,换胎充气,查看油路电路,擦拭清洗,这些活都要在就寝前完成。遇到技术疑难问题,不愁没人帮忙。不同军兵种,不同单位的司机便会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七手八脚地出力气。技术好的,力气大的,往往格外赢得尊敬。兵站就是这样充满着友情。汽车兵有着惊人的记忆,记住了相貌,记住了兵种车牌号,此后若在路上相逢,便会鸣笛致意。

餐后无处可去,便向院外望去,等候着观看“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那真是辉煌的瞬间,除了西北的新疆和内蒙古,我还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如此动人魂魄的落日。硕大的火红落日,几秒钟前还西斜着,转瞬之间,便如一团蓬勃的火球,无声地、却是雄力万钧地落在了天际线上,很久才在黄昏的夜色中隐去。

看完了落日,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心不免有些落寞,也该是就寝的时候了。

兵站是油机发电,到点熄灯,须早早洗漱。房间设有通铺,十几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屋里弥漫着烟味、汗味,这是所有的兵站都具有的军人味道。这味道使战士们感到亲切、感到安全、感到温暖。睡觉前总要尽兴聊一番,或南腔北调,或朗声细语。聊家乡的逸闻,聊部队的趣事,聊得最多的是部队老首长的笑话,是善意的,是尊敬的。有探亲归来的,会把家乡的瓜子、花生撒在桌子上,让大家“共产”。抽烟的便交换着各自家乡的烟卷,品味着,品评着。遇到冬天,室内火炉上的水壶蒸腾着热气,更烘托了“家”的气氛。

此前,这些军人们并不相识,然而,却突然在某一个夜晚,命定地在库米什兵站相遇了,感情的渠道就在一瞬间极其自然的沟通了。一路颠簸的疲劳,一路无言的寂寞,就这么轻松化解了,直到最后一件趣事结束,直到最后一支烟火熄灭,直到鼾声四起。兵站的夜,慰着战士们的梦。

第二天要继续赶路。早餐后,来不及道别,便匆匆各自上路。或许从此再也不会相遇,但会记住兵站的夜晚,记住夜晚的欢乐。

每每回望兵站,心头总有挥不去的别样滋味。新的一夜到来时,依然会有投宿的战士,依然会在军人的气味中,聊家乡的逸闻,聊部队的趣事。

2011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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