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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军旅足音(下)

小站清水

在漫长的兰新铁道线上,有一个小站清水。它既不是重要城市,也不是交通枢纽,甚至也不是县城的治所,它只是个小镇。这样的小镇,在发达省份,只能算作穷乡僻壤。它没有密集的屋宇,没有商肆比肩的闹市,只有稀疏的村舍,冷漠地散落在戈壁滩上,以及牛车缓缓驶过的吱咯声响。然而,这个小镇却享有殊荣:设有火车站。

在这个小站上车下车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军人,鲜有当地居民。军人们在清水站下车,是要走向另一个相距不远的火车站,也叫清水,是向北驶向内蒙古额济纳旗的,那是著名女中音歌唱家德德玛的家乡。这是中国唯一由军队管理的铁路专用线,并为此设置了管理结构,简称铁管处。这个处的第一任政治委员,是抗日战争时期曾任铁道游击队长枪队指导员的老八路,名叫顾望平,上海人,1955年授衔时的中校。一个中校管一条铁路,可见这条铁路是何等重要了。这条铁路线沿线各站的站长、列车上的乘务员,全部由军人充任,可谓特色鲜明。这条铁路专用线的终点,即是90年代前一直对外保密的、执行着庄严而神秘任务的试验基地,直到90年代后,人们才知道她的名称——航天城。

在清水小站,设有招待所。红砖砌墙,青瓦罩顶的两栋三层楼房,算是清水最高档次的建筑物了。室内设施简朴却清洁,一如军队营房。住在招待所的军队工程技术人员,军官和士兵,或是从东风航天城出来,在这里暂作停留,购买车票返回家乡休探亲假;或是从家乡归来,在这里落脚,尔后返回部队。当然也有外出学习、公出等人员,在这里往返的。另外,还有干部家属来队探望,但却不能进入试验场区,只能预约一处房间,享数日家庭欢乐,然后各自归去。总之,这个小站,这个小站的招待所,盛满了相聚的欢乐,洋溢着急切归去的喜悦,也弥漫着从故乡归来仍乡情乡思乡愁未断的伤感情绪。

我和那个时代的军人一样,曾把年轻的情感,抛洒在小站,深以为荣,不能忘怀。小站也以它淳朴的品性,寂寞的情怀,军人的气息浸润着我一直走下去,就像铁道的轨迹一样,延伸着………

2006年5月8日

大漠中的小绿洲

1996年深秋,部队行军拉练。那时,我正在连队任排长。

清晨,部队离开营房,跋涉于千里大漠之中。

大漠空旷,瀚海无垠。那一天,罕见的没有刮风,湛蓝的天空几乎见不到一丝云彩。部队像一条游龙,蜿蜒于寂寞的大漠中。除了战士们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没人留意四周的景色,其实,除了黄褐的漠尘,偶尔见到的胡杨树上的几片枯黄的残叶外,很难再见到别的颜色了。

午后时分,疲惫的队伍进入了一条狭长的谷地。说是谷地,因两侧有土垒隆起,像是风塌的城堡,凋残中却透着苍凉之美。我当时在想,这里会不会是当年繁忙的丝绸之路上的一座商埠,或是边陲要隘,战争的破坏,风沙的吞噬,湮没了它曾经的繁华?

连队继续在谷地前行,眼前暮然出现的景色,令我们惊喜不已。一片蓊郁的绿洲挡住了前路,顿时呈献出一片静谧的秋意美色。绿洲像是隆起于大漠的小岛,其上遍布着树木。胡杨的叶子从暗红到微黄,杂驳交织,形成了一种错乱的美;枝条韧健的红柳,则摇曳着俊俏的身姿;婀娜的垂柳,其柔曼情韵绝不逊于江南的同类;白花尚未凋落的芦荻仍有几分苍白的雍雅;密密丛丛的灌木和蓬蒿更是滋漫生长,无疑是这绿洲之上的大家族。

战士们的到来,显然惊动了绿洲中的生灵们,树上不时扑楞着飞起不知名的鸟雀,树丛和草丛中也时有驰动的声响。树太密,草太深,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在飞窜。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一湾碧水环绕绿洲。不是河,不是泉,只能叫湖了。湖水凝碧,清澈见底,水中游动着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鱼,很小很细且透明,甚至可以看清脊刺。岛上是植物的天堂,鸟兽的乐园,湖中是水彩画般的倒影,从容散淡,自然质朴,毫无人工雕凿之痕,恣情惬意却不失优雅的意韵,情趣盎然却掩不住离群索居的孤寂。

我凝神端详着眼前的景色,不禁暗暗称奇。在周围几百里上千里的戈壁大漠之中,何来一泓碧水,护卫着这样一方绿洲。一方生命的活水,一方生命的绿洲,一定有神秘的故事。

无法想象,浩瀚的大漠和戈壁深处,竟有如此藏幽纳静之处。水绕岛而环,岛缘水而绿,不是远古的王国皇家后花园,便是天意怜悯,为这方死寂的大地留一方生命的乐土,而不论前者或后者,都令人遐思不已,称奇不已了。

绿洲之上,湖岸之侧,有大片杨柳。清朝光绪年间中兴大臣左宗棠,率大军进军新疆,讨伐阿古柏叛军,收复失地。其间,曾在新疆等西北广大地区遍植杨柳,人称“左公柳”,这小绿洲之上的垂柳,是否为左公所植?若是,那么左宗棠当年的大军一定在这里驻扎过。

那一天,连长和指导员十分理解战士们的心情,下令连队就地解散休息20分钟,以尽情欣赏绿洲碧湖的美景佳色。欢呼声顿时响起,林草丛中又是一阵鸟禽的骚动,这次看见了几只窜出的灰兔和白兔,挟风疾驰,很快便没了踪影。

那次行军拉练中的小绿洲见闻,让战士们兴奋了许久,常常是茶余饭后的唠嗑主题。第二年夏天,部队离开了大漠到了大西南一个四季葱绿的山区,不再缺水,更不缺绿,但战士们的话题中,说得最多的,仍然是大漠中的小绿洲。

2005年3月19日

孔雀河畔的故事

在新疆塔里木盆地的北部,有一条美丽的河流,这条美丽的河流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孔雀河。

孔雀河水源出库尔勒东北方向的博斯腾湖,流经库尔勒市区,向东过尉犁和楼兰古城后,进入罗布泊。

这条河的宁静和美丽正如它的名字,特别是盛夏季节,河两岸茂密的芦苇呈着葱绿的色泽,还真像开屏的绿孔雀。

孔雀河在库尔勒的河段,芦苇尤其蓬勃葳蕤,密密实实,无论从里向外看,还是从外向里看,都很难窥见全貌。

丰沛的水源,茂盛的植被,为各种生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因为新疆有些少数民族不食鱼,所以这里的鱼很多且肥。但是水中的蛇也很多。水禽的种类也很多,野鸭、大雁成群地栖息在这里。常有人划着小舟在芦苇滩里寻找鸟蛋。这里更是野兔的天下,一团团白色的、灰色的兔子穿行在河滩的草丛中。它们以惊人的繁殖速度,打造着自己的王国。丰富的动物资源,吸引了不少打猎爱好者,芦苇丛里,常常听到猎枪的响声。

这条河有一处叫苇湖的地方,说是湖,其实就是水面较宽,河水相对平静。就在这里,驻有几个部队的科研单位,为这片广袤的芦苇滩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因为是科研单位,这里不缺少知识分子,不缺少城里人。他们把城市的文化,把学校的风情带到了这里,使这方岑寂的边陲之地,也跃动着强烈的青春气息。

从营房前流过的孔雀河,有肥美的鱼,傍晚总有垂钓者收获着满桶满盆的鲜鱼,厨房里总溢出鱼的鲜味。浓密的芦苇丛浓荫蔽日,清凉的河边,总有悠扬的琴声,悦耳的歌喉。苇丛和河流,给了军人们莫大的乐趣,谁也没想到,发生在这里的巨大悲伤。

就在这方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流淌着无辜者的鲜血。附近有一家军工厂,在一次职工打猎中,子弹击中了部队科研单位的一名女军人。这名女军人叫王静霞,父母都在部队工作。王静霞生性开朗活泼,相貌俏丽,能歌善舞,不少男青年都暗中钟情于她。王静霞之死,使孔雀河悲痛了很长时间。

真是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又一位女军人被夺去了生命。这位女军人姓李,西安人。中专毕业后分到了这里的科研单位。这也是一位美丽、多才多艺的姑娘。她是死于一次劳动后游泳。她的水性极好,谁都不相信她会在水中出事。但是那一天,人们除了看见她放在岸边的衣物外,就再也没见到她的身影。同她一起分到这里的她的同学们十分伤心,纷纷联系,参加了她的追悼会。据说追悼会上,悲氛难抑。

孔雀河一下子失去了两位美丽的女军人,美丽的孔雀河呜咽着。很长一段时间,很少听到歌声和琴声,也很少有人下河游泳了。

茂密的芦苇挡住了这里悲伤的情绪,孔雀河依旧向罗布泊流去,只是那声音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悦耳,它似乎在哀悼两个鲜活的生命。

她们美丽的身姿,在雾夜的薄纱中舞蹈,噩运却剪断了她们青春的舞步。

她们美妙的歌喉,在霜晨的河面上歌唱,凶险却扼住了她们黄鹂般的鸣啭。

死神就这样葬送了两个天使般美丽的生命。

孔雀河畔再也不见了含黛的双眸、迷人的笑容、妙曼的身姿。想起她们曾经美丽的身影,悦耳的笑声,不禁令人黯然神伤,心痛不已。

孔雀河本是她们生命的一个驿站,却成为最后的驿站。这里留下了她们一腔热血,一蓬绿荫,以及未及说透的心事。

本该可以有迷人的恋爱季节,有令她们怦然心动的求爱者的甜蜜造访,有当新娘的惶惑,有初为人母的幸福,然而,这一切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茂密的芦苇丛,锁住了两位女军人所有的秘密。流淌的孔雀河,流淌着两位女军人瞬间的、却是永远的故事。

她们的年龄,有易碎的梦,易逝的梦,却真的碎在了水中,逝在了芦叶摇曳的风中。

她们的生命,都消失在芦花盛绽的季节,那漫无边际的飞白,莫非是横披的挽幛!河面上不绝于耳的风鸣,莫非在为两位女军人恸情的歌哭!

一个生命的结束,是那么突然,而对逝者的怀念,却是那么绵长。芳菲凋谢,倩影不再,留在战友们心头的,仍是郁结的伤感,深深的怀念。

许多年后,这些科研单位撤离了这里。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时光,生活的印记,都留在了这里。但是,两位女军人的故事,却被带走了,带到了新的单位,带到了故乡。直到今天,当年的战友们还念及着她们。

2001年深秋,我随同核试验基地的政治委员马遂顺将军重游库尔勒。路上,我望着孔雀河畔的芦苇,凄然回忆着如夏花般璨然凋落的两位女军人,其时,她们离开这个世界已经32年了。

2001年11月28日

戈壁之路

一生走过无数的路。北京的长安街,上海的南京路,家乡大连的滨海路,陡峭的长白山天池路,惊心动魄的华山悬索路,莽阔的新疆天山路,盘垣的云南乌蒙路,甚至法国巴黎的香榭里舍大街。然而,最使我魂魄震撼的,却是戈壁之路,一条无以名状的、无人命名的、却梦一般萦绕了我一生的路。

1965年,我入伍到了大西北,部队正参加一项极其重要的国防工程的施工。高强度的劳动之余,最难耐的是文化饥渴。于是有战友对我说,15千米之外,有一处友邻部队的俱乐部,内设阅览室,有几十种报刊杂志,消息令我怦然心动,喜出望外。那里有文化的盛宴,精神的大餐,而代价是,我必须徒步往返三十多公里路,我几乎未加思索地决定了这一行旅。

我所在的连队指导员叫陈友谅,吉林人,1948年入伍的四野老兵。他对我这个喜欢读书的东北小老乡网开一面,星期天外出可以不受比例限制,而且时间优裕,晚饭前赶回即可。于是,我的足印踏上了通往那处文化圣殿般的戈壁之路。

我不知道那个俱乐部在何处,只知道大概方向,我便顺着军车凌乱的车辙和依稀可辨的行人的脚印,喜悦却茫然地上路了。

戈壁之路是枯索的,浩瀚的沙砾,无垠的裸野,只有脚步声伴着我。无风时天蓝云白,有风时便沙尘狂啸,举步维艰。有时,甚至会出现海市蜃楼的奇观,烟峰云岚,水汽迷朦,楼阁掩映,街巷幢幢,绿树葱珑,村舍缥缈,我梦幻般地信以为真,兴奋之后却是长久的失望。

天空偶尔会有鹰在盘旋,巡视它的领空、领地,会否会有黄羊或野兔。通常它会失望地远去,在这方赤地之上,难有生物的踪迹。

我惊喜地发现,稀索的胡杨,枝条上艰难地绽出的尖尖的叶子,以及树下一蓬蓬暗绿色的骆驼草,这是戈壁罕见的绿色。也会有机警的蜥蜴,倏然钻进骆驼草中。残酷的生存环境,却仍有如此生命奇迹,不禁使我感慨物种生存的伟力。

单调的景物,摄入我的大脑,却是翻飞的思绪。脑海中时时出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等雄浑诗句。戈壁孤旅,却有唐诗为伴,心中不免顿生浩然之气。

我记得周恩来总理曾说过,从无字句处读书。戈壁就是一部硕大的天下奇书,高古苍茫,旷朗坦荡,阔大沉毅。读不尽它的雄浑,看不够它的厚朴。

戈壁之路仅有唐人的诗句吗?我常常思接千古。大汉王朝的使臣远赴西域,是否路过这里?和亲的汉家宫女嫔妃的车队是否留下盛大仪仗的印痕?坚硬的沙砾下是否湮埋着锈蚀的剑戟干戈?戈壁无语,我的思考却自由驰骋。

还有热衷于探险、考古甚至盗卖文物的西方旅人,如沙俄的普尔热瓦尔斯基,瑞典的赫文·斯定,英国的斯坦因等人,在清朝国力羸弱之时,借考古、探险之名,盗窃了我国大量的珍贵文物。其时,他们是否也曾在这里居心叵测地、野心勃勃地行走过呢?

无人回答我的这些遐思凝想,思绪会突然凝固起来,这些一时没有答案的思考,又延续着我的思考。我的无果的思考,正是诱着我不懈思考的动因。当一切大白于天下时,所有的想象将顿显其苍白。戈壁之路是神秘的,永远无法大白于天下。

沉雄肃穆的长天旷野,浩瀚亘古的戈壁裸原,常常令我心止如水。期望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内心会油然而生一种超然物外的顿悟,无欲无争的平静。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大解脱,真潇洒。在这样一方单调枯寂的大地上,我没有叱咤风云的万丈雄心,不会有百万富翁的奢欲,也不可能有红男绿女、卿卿我我的浪漫情调。我的心会渐渐进入禅境佛界的纯净平和。

每个星期天,都是我一人走在戈壁的路上,没人愿意花大半天的时间去那么远的阅览室读书看报。戈壁之路,仿佛属于我的世界,思想可以自由飞翔,精神可以自由驰骋,襟怀任由阔大,我不必为些小的荣辱悲喜。戈壁给了我包容万物的胸怀,太多的奢望,其实是生活的赘物,会拖垮生活的快乐。戈壁坦荡无遗的状貌,教我逐渐收拾起散乱的心,守住了孩童般天真的情感。

戈壁空阔得令人震颤,纯净得令人无欲,广袤得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无风的日子,我听不到一丝响动,寂寞得仿佛置身于没有生命的星球,惊恐得甚至有一丝不安,无论我怎样的向四周呼喊,也不会得到任何响应。孑然一身的我,没有旅伴,甚至想看到一棵枯树,几颗小草都是奢望。在这样的路上,我茫然地前行着,只为这方文化的圣殿。

寂寞在大漠上弥漫,如果没有风,便没有了任何声响,除了你的脚步声。世界骤然变得旷古宁静,眼前只有一片三色地天:蓝天、白云、黄沙。

或许寂寞就是我无言的旅伴,凝着我的思索,简约也储存着我的语言。

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压力,心轻松得似已融进寂寞中,使人想起了“万古投荒,一身吊影”的名句。

只有在大漠,我才感到世界的永恒亘古,雄浑与壮丽。

寂寞中,也许只有像蒙古汉子般的面天而吼,才能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其实,大漠又何尝不像饱学的哲人,无言地点化着你的心,去感悟眼前的景物,去思索这无字的学问。小桥流水,杏花春雨的江南风情毕竟太纤弱了些,万古洪荒的大漠,才给了男人们一身漠视的傲骨,一尊崚嶒伟岸的雕像。

大漠也并非无语,而是因了沉重的历史,不肯轻易为之发声。较远历史中的苏武、张骞、班超、班固、李广、霍去病等等,已经使大漠声名远播。而近现代的林则徐、左宗棠、彭德怀、张治中、王震等,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大漠英雄!英雄无语,大漠亦无语,无语的大漠,却更具雄奇的魅力。

思索会在阅览室门外戛然结束,一位婶子般年龄的女军人,确切地说是阅览室的管理员,慈祥和霭地接待了我,于是,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进了阅览室,我心头不禁为之一喜。报刊架上的书刊,虽不能说琳琅满目,却也相当丰富了。《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战斗报》《空军报》以及《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解放军歌曲》等报刊,对于我这个连队士兵来讲,已经是文学的饕餮大宴了,终于可以一解文化的饥渴了,终于可以饱览文化的景观了,终于可以梳理一路上的思索了。

我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读完了报刊上我喜欢的文章,欣赏了画报上所有的美术作品和摄影作品,就连歌曲也不肯放过。

三个多小时的阅读,是何等巨大的幸福,三个多小时的跋涉,又何尝不是思想行旅。

返回的路上,带着阅读后的思索跋涉着。远处的军营,篮球场上战友们的呼喊声断续入耳,我知道那不是海市蜃楼,而是我真实生活的集体,心头被温暖塞满。

戈壁之路拉开了我与繁华世界、与喧嚣市井的距离,我仿佛在另一个星球审视眼前的世界,无言的戈壁,却是一部耐读的书。

这条戈壁之路,连着一座文化的“圣城”,虽然路上尽是尘沙褐土,我心中仍充满着清幽的绿意。

一年多的行走,大概也有1000多千米的路程,虽不及“八千里路云和月”,却也“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部队移防到更遥远的大漠,直到有一天,我离开了戈壁,离开了大漠,最终离开了军营。

一年多的戈壁之路,伴了我一生。我洒在路上的思索,是心灵的辙印,引我向灵魂的洁处走去。当年读的文章已老,但路上的思索依旧清新,年近古稀的我,记忆仍常常跋涉在戈壁之路上。

2004年4月3日

人在他乡

弱冠年华,离开家乡,算不上少小离家。于不惑和知天命之间返乡,也算不得老大回的。

但毕竟有25年人在他乡的军旅生涯,那感受颇有难以言尽的沧桑。

回首他乡岁月,六载蒙疆陇,八年云滇路,十年京华梦。余则秦川留痕,中原履印,津沪行踪,江浙掠影,粤桂访旧,川黔探胜,鲁皖问道,巴渝祭雄。更壮游辽吉黑,信步湘鄂闽。可谓游遍大半个中国,饱览万里河山。

人在他乡,满眼尽是他乡风物。山水形胜,沃野桑麻,皇都气象,先祖遗存,却难遣对故乡的思念。故乡的老街旧巷,海滩河口,石桥木道,古槐新柳,无不时时在心中掠过。

人在他乡,相交尽是他乡人物。北国豪杰,江南雅士,边陲牧民,贵胄孑遗,却难抵对家乡老友故旧的追怀。故乡的同窗小友,忘年恩师尊,里巷叔婶,莫逆之交,无不夜夜在梦中相见。

他乡风物赠我慷慨情怀,飨我无字之书,始览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他乡人物启我愚钝心智,增我井底见识,始阅方知,人上有人,不可自诩。

人在他乡,总希望遇到故乡人。每于此,总是喜不胜禁地把酒话乡情。心不由得进入杜甫“一时今昔会,万里故乡情”的诗意境界。然而,萍水相逢,终有一别,却又入苏东坡的“别后与谁同把酒,客中无日不思归”的离愁中。

他乡遇故知,总要为家乡亲友带信报平安,此时,最能体会“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诗句的衷情。离乡万里,乡情难断,故乡常有鸿雁来书,问及是否淡漠了对家乡的感情,我常以王昌龄的“一片冰心在玉壶”作答,以剖明心迹。

人在他乡,心在故乡。心总被故乡牵着,挣不脱,剪不断。

人在他乡,最难耐佳节时日。“每逢佳节倍思亲”已不能深谙“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境。在千里大戈壁的大年夜,一座孤立的帐篷,一盏摇曳的油灯,我和战友们在呼啸的寒风中站岗守夜,远处是狼的嗥叫声和风的嘶戾。年夜钟响,欢呼过后,忽闪的油灯熄灭,鼾声中夹杂着新战士的泣声。其实老兵和干部的年龄都不大,浓浓的乡情郁结在戈壁的年夜,无处释怀,只能与寒冷的夜色一起隐去。

在正月十五,八月十五,家家团圆的日子里,我和战友们在海拔2000多米的云贵高原,享受着霏霏淫雨的恩典。人们形容这里的雨,一年下两次,两次下一年。多少个团圆的节日,我们却是在淅沥春雨、潇潇秋雨中度过的。乡关万里,山水迢迢,那一份乡思无寄的乡愁,绝不是团圆的人家所能想象的。

作为军人,人在他乡,是以身许国的慷慨,是效命疆场的壮怀。在西域古道,我们谛听大汉使臣张骞、苏武持节扬旌,不辱使命的忠烈故事;追思汉唐宫妃才女蔡文姬、王昭君、文成公主和亲远嫁匈奴和吐蕃的凄美传说;感受左宗棠抬棺出征,一举击败阿古柏叛匪,收复新疆失地的壮举;踏访楼兰国故地,怅思当年核爆炸的壮观。在云贵高原,凭吊先烈们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豪气。

不走他乡,何以有如此风云激荡、壮怀激烈的感受!

人在他乡,不枉此生。

人在他乡的军人,捍卫着故乡的亲人。

只有在他乡,才会对故乡一往情深。

只有回到故乡,才深感他乡岁月的难忘。

2010年5月21日

难忘大衙门

我们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是在甘肃张掖大衙门度过的。

据史料记载,张掖在汉代即为郡治。那么,这个大衙门肯定是太守及后来县官们的办公之所了。但时值“文革”前夕,历史文物已无迹可查,只留了空落的院子。院子里两千多年的风云岁月,肯定有过太多的人物,演绎过太多的故事,但都被历史尘封了。我尽管对历史极感兴趣,也只能徒叹不已。

黄土高墙,风剥雨蚀,已显倾颓之势。朱漆大门早已脱落将尽,几近木色。院内,高大白杨立于秋阳之下,浓密的树冠投一地清凉荫影,这便是迎我们而入的大衙门。

进门来,是一处偌大的院落,当院一口深井,架着辘轳摇把,一只水桶静静地立于井台。院墙西边,是几排土墙瓦房,虽简朴却也清洁。出门来看我们这些新兵的,是妇女和孩子们。很快我们便得知,这是我们部队的留守处。军人们在很远的,很保密的试验基地工作,一年难得回这里团聚几日,这里便成了妇孺世界。二进院落面积要小些,但清雅别致,廊芜瓦舍,仍能窥出几分当年的风韵,应该是县太爷的办公之地。三进院落最富生机,疏密有致的白杨,疏于修剪的花乱木,颇具野态。且由于植物繁茂,很有些潮湿阴凉,在张掖这样烈日曝土,炙热难挡的城市,这里自是避暑的好去处,可惜藏在深院无人识。最惹人注目的是,后院正中的土戏台,两侧圆木抱柱,算是奢华之物了,抱柱是否有过楹联,已无法看清了。

离乡万里,思乡念友之情常袭上心头。但,异地他乡,却教我们领略了乡情之珍贵。没多久,留守处的大婶们便为我们这些新兵拆洗衣物,我们也帮她们做些劈柴、挑水、运送粮煤的活计。一些东北籍的婶子们,更是对我们疼爱有加,节假日常备些好吃之物请我们做客。乡情融融,使我们暂时忘却了难言的思乡愁苦。最使我们慰藉的是,一位给我们讲课的政治处主任,竟然是1945年从大连入伍的。课下与这位老乡晤谈,极为欢洽,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这位老者后来成为我的月下老人,离休后住在济南,我每次去济南探望岳父母,必去老首长处,感谢他的月下之恩。

三个月的新兵生活结束后,战友们西东各奔,许多人再也未回到这里。三个月的大衙门生活,虽然短暂,但却绝非雪泥鸿爪,大衙门草木人情仍萦绕在我的心头,印迹其中的,是我深深的眷恋之情。

2006年4月23日

远 方

少年时,常梦向远方。

远方何处?无法说清。

真的梦飞远方,是青年时代,去远方的军营。

远方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河西走廊;是六月飞雪的祁连山;是“断匈奴之右臂,张中国之臂掖”的古甘州张掖;是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大胜匈奴的古肃州酒泉;是王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诗中的古凉州武威;是雄峙于祁连山雪峰与马鬃山之间的“天下雄关”嘉峪关;是王之焕以悲壮笔触大写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石油城玉门;是岑参“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诗中的安西;是“早晚来到敦煌郡,朝圣莫高。望关外,步步泪,满衣襟”的艺术宝窟敦煌;是左宗棠抬棺西征、收复失地的远方;是林则徐禁烟被贬、远谪流放的伊犁;是渥巴锡率领蒙古族土尔扈特部落17万人、历时8个月从俄罗斯伏尔加河重归祖国的大青山草原;是毛泽民、林基路等中共六烈士英勇就义的乌鲁木齐;是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几千将士壮烈殉难、董振堂军长壮烈牺牲的高台;是王震将军挥师西进、战旌猎猎的西北战场。

遥远的河西走廊,不仅使我感受了什么叫遥远,更领略了冷寂中的雄奇、贫瘠中的厚重,单调中的丰富,以及湮没于漫漫丝绸之路中曾经的辉煌,更使我领略了河西走廊浩渺的历史风云,悲壮的征战岁月。

河西走廊并不遥远,在它的西北方向,还有更遥远的远方。

铁流向西北挺进,部队剑指巴丹吉林大沙漠。在这方阔大的遥远之地,我领略了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领略了蔡文姬的“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的胡笳悲声。遥远的大漠,使人长歌当哭。

在远方的大漠,有令我顿生豪情的东风航天城。1958年,时任工程兵司令员的陈士渠上将,受命西进,坐阵指挥,十万大军会战,硬是在大漠和戈壁建起了一座航天城。这位在战争年代曾任一一五师参谋长,华东野战军参谋长,兵团司令员的战绩赫赫的上将军,在遥远的西北边陲,为新中国的国防安全构筑了一道钢铁屏障,为新中国的航天事业奠基了飞天的基地。

东风航天城的首任司令员是新中国开国中将孙继先。孙司令在长征途中曾在杨得志团长麾下任营长,红军抢渡大渡河时,正是他组织了十七勇士抢先渡过汹涌湍急的大渡河,为大部队打开了胜利之路。几十年过去,当年骁勇善战的将军,又在指挥千军万马,打开通天之路。而他的助手,第一副司令李福泽少将,是东北野战军中号称“铁军”的四纵参谋长。在辽沈战役中,四纵的塔山阻击战硬是挡住了10万国民党军队的逃路。这样的强将组合,航天事业能不连战连捷!

新中国的领导人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陈毅、聂荣臻、罗瑞卿、张爱萍以及钱学森等“两弹一星”的泰斗们,都曾经在这里留下过足迹。在这座航天城,东方红卫星,神舟飞船系列,天宫一号、嫦娥号等航天杰作,相继飞上太空,尽显了中国的国威和中国的科技实力。使我欣慰和自豪的是,我和战友们曾为这座航天城洒下过汗水。

在我的军旅生涯中,有比巴丹吉林大沙漠更西、更北的远方——新疆。

这是一方无比神奇、壮丽而又诱人的土地。在这方大地上,我领略过岑参的“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的疾风砾石,领略过他的“旌竿瀚海扫云出,毡旗天山踏雪归”的壮阔景象。我领略过塔里木盆地的广袤,领略过千里坎儿井的神奇,领略过赤地百里的火焰山的炙热,领略过十里葡萄沟的风情,领略了天池的深邃、神奇和神秘,更领略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原点——楼兰古国的沧桑。

核试验基地的首任司令员张蕴钰少将,生于血性凛然的燕赵大地,抗日战争期间曾任太行军区第一军分区参谋长。而其最精彩的军事生涯却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那时,他任十五军参谋长,而军长正是著名战将秦基伟。十五军在上甘岭创造了战争奇迹,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军魂和血性。以张将军的战争经历,他在核试验基地屡屡爆出春雷,便不足为奇了。

统帅着这支航天大军、核试验大军的,是新中国开国元帅聂荣臻,开国大将罗瑞卿,开国上将张爱萍等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的身边同时聚集着钱学森、钱三强、朱光亚、程开甲、邓稼先等一大批学业精湛、赤心报国的科学巨子。他们的足迹,深深地踏印在遥远的西部戈壁大漠,他们的心血已浇灌在神舟飞船的航天路上,已灿然于惊爆的蘑菇云中。

多少年后,聂荣臻元帅等前辈的忠骨,就留在了岑寂的戈壁大漠,与普通战士的墓冢一起,构筑了灵魂的方队,戈壁大漠能不生发出浩然之气,能不狂啸慷慨之风!

我在马兰寻访过张爱萍将军的足迹,在马兰心祭为新中国的核试验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以致英年早逝的邓稼先院士。邓先生秉持中国知识分子忧国惜民的品德,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学问献给了祖国,是民族的大英雄,国家的大功臣。崛起的中国,很大程度上是核武器的崛起。在这方大漠上,我每每无法抑制仰慕和感怀之情,缅怀邓先生等国家的功臣,民族的伟人。

天苍地茫的远方,天朗地阔的远方,天宁地静的远方,天高野旷的远方,把我的胸襟撑得很开阔,把我的思绪拉得很遥远,把我的感情沉淀得很纯净。

在这方阔大的天地中,人们的感情总是追踪着崇高,坦荡的胸怀,大度的气质,透明的心灵,友善的交往,像大漠的风一样畅行明快。

远方的天地坦荡无遗,容不得污秽。一场突至的风暴,会荡尽所有的尘埃,落定后的大地,只留下纯净的沙粒,在阳光下金子般的闪烁。

在这方遥远的大地,我懂得了对祖国和民族的忠诚,是军人须臾不可忘却的神圣情感。我庆幸,我的灵魂在遥远的西北大漠得到了洗礼。

多年后,当我告别遥远的西北大地,去更遥远的西南时,我顿悟了,为什么我国两弹一星的伟大工程,会选择这样一方近乎圣洁的远方大地。

无法忘怀,我的远方。

无法忘怀,我远方的岁月。

2013年1月18日

邂 逅

“邂逅”,大抵指名人之间或与名人的不期而遇,无约而逢。似我辈凡夫俗子,用不着这么文雅,且又这么难认的词的,用一句见到某某也就可以了。

可是在近些年的阅读中发现,“邂逅”一词有些放下身架,而并非名人的专属,许多如我辈者,也渐渐可以用“邂逅”造句遣词了。于是,努力搜寻生活中的“邂逅”之事,还真有可记忆的“邂逅”之人。

第一次是1975年。那一年的国庆节刚过,在从昆明驶往北京的火车硬卧车厢,我有幸与总政歌舞团的著名歌唱家杨洪基先生“邂逅”。说来也巧,杨洪基也是大连人,相见之下,谈吐自然十分愉快。杨洪基先生显得彬彬有礼,十分文雅,但说话很少,大约是为了保护嗓子。而与杨洪基先生同行的另一位大连籍歌唱家张积民先生则要活跃得多。

第二次“邂逅”之事,则发生在1979年,也是一个秋季。在从北京到昆明的波音737航班上,我与总政歌舞团的著名歌唱家孟贵彬先生比邻而坐,又算是“邂逅”了一次。闲聊之中得知,孟先生应邀为国防科工委(现总装备部的前身)歌词创作班讲学,而我则是参加这个班,去写歌词的。同机为同一件事,因而就有共同的话题。孟先生成名较早,特别是因为演唱电影故事片《怒潮》的插曲《送别》,更是声名鹊起,好评频频。但在“文革”中,恰恰因为这首歌曲,被诬为替刘少奇唱赞歌,而被批判。后被下放到云南,在楚雄军分区任副政委,专管保卫工作。一位歌唱家去管保卫工作,而不能为部队演唱,这是十分痛苦的事。其实,同期我也曾在云南工作过8年,但却与孟先生无缘一面。倒是在离开云南,又返回云南的飞机上“邂逅”了。

说来也有趣,两次邂逅的地点,都发生在北京和昆明的旅次中。不过一次在火车上,一次在飞机上。两次“邂逅”之人物,均为总政歌舞团的著名歌唱家,算是奇之又奇、巧之又巧了。

这两次“邂逅”之后,再也未与哪位名人“邂逅”过。看来,“邂逅”还真非易事。

2009年10月9日

向遵义敬礼

人的一生,不知要路过多少城市,但能够终生难以忘怀的,必定是让你心头为之震颤的。

遵义就是这样一座城市。

1970年夏,部队从大西北经陇北,过陕南,走川西,穿黔北,向乌蒙山区开进。经黔北重镇遵义时,部队接到通知,就地停车两小时,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部队整齐地列队于遵义会议旧址前,听讲解员讲解当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的遵义会议的情况。我深情地向这座红色建筑物敬礼。

这是我内心向往已久的红色圣殿,望着它庄重的形象,我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神圣的感情。

无论怎样看,这都是一座十分典雅、设计和建筑都十分考究的建筑,这种建筑在黔北是极其罕见的。

这座建筑楼高二层,廊柱庄重,屋檐略突,阳台上带有顶篷,具有中国古典建筑的传统风格,兼具西方建筑艺术的特点,可谓中西合璧,浑然一体。据说,这座建筑是贵州军阀王家烈麾下一位师长柏辉章的私宅。

如果不是历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这座红楼怕是真的“锁在深山无人识”了,而只能是达官贵人们的离宫别馆而已。但历史却选择了它,于是它有幸与上海、南湖、南昌、井冈山、瑞金、延安及西柏坡一起成为中国近代革命的圣地。

我向参加遵义会议的领袖们敬礼!

这次会议前,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损失惨重,被迫离开了湘赣根据地。后有几十万国民党追兵,前有天险重重阻拦,前程何在?无人能答。红军占领遵义,是天赐良机,得以果断摒弃错误的军事领导者,从容修正军事上的错误路线。这需要巨大的政治勇气,需要远见卓识,更需要揭竿而起者。

应该感谢张闻天、王稼祥和周恩来。在争论不休,莫衷一是的局面中,他们是明智而具有勇气的。在当时的政治格局中,他们有资格,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胸怀,有道义地做了最重要的提议和选择,请毛泽东进入红军的领导核心,并被会议接受。会后证明,毛泽东驾驭的中国革命战争的航船,再也没有偏离过主航道。张闻天、王稼祥、周恩来在这次会议上发挥了历史性的重大作用。但此后的历史对此都有些轻描淡写,特别是对张闻天和王稼祥在这次会议中的特殊贡献,未能给予充分的肯定和应有的评价,张闻天和王稼祥也在此后的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中逐渐被边缘化。实际上,他们是这次会议的倡导者,是毛泽东最坚定的支持者。

我向参加会议的朱德、彭德怀、刘伯承、聂荣臻等军界前辈们敬礼!

这是红军中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正是他们,在遵义会议上支持毛泽东,反对李德的错误军事路线,为毛泽东进入红军领导集体扫清了障碍。正是他们,在遵义会议后,指挥红军勇破娄山关,二占遵义城,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导演了红军长征路上的一次次军事杰作,使红军一次次脱离险境顺利到达陕北。

我向参加并见证了这一历史性会议的邓小平、刘少奇、陈云、李富春、杨尚昆、李卓然、邓发、伍修权等老前辈们敬礼!

这是一批对中国革命事业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坚定革命者,他们后来都成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卓越的领导人。

这次会议的一大看点是,作为当时中共最高领导者的博古,几乎成为孤家寡人,如果没有凯丰支持的话。他们的被孤立,是革命的选择,更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历史就是这样无情地大浪淘沙着。

在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那个固执的德国军事顾问李德。李德曾用名华夫,而他的德国名字是奥托·布劳恩。由于李德在指挥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错误方针,直接导致了红军的惨重损失,遵义会议严厉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并直接剥夺了他的军事指挥权,是不可避免的。

奇怪的是,我对这个老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他毕竟在遵义会议后没有负气离开红军,更没有成为逃兵,而是和红军一起历尽千难万险,完成了长征壮举,成为中国红军长征中唯一的外国人,仅此,已经令人称道了。

讲演员的讲解仍在耳畔萦绕,我的思絮却在历史的烟云中穿行。

军列继续向西南方向的乌蒙山区驶去,在黔北山区迷离的雨雾中,我再次向遵义,向遵义会议旧址敬礼!

2014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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