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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潜龙与凰神

天机有榜,囊括九州神兵利器、天材地宝,然世间之器,唯先天之物不可上。——《九州天机录》

千金易得,机缘难求,这是九州自古以来无数修士都认同的真理,毕竟自天机府存在以来,从没有空手求缘的规矩。

至于这个存在不知多久的奇府到底积累了何等雄厚的财富,没有人说得清楚,好事者每每聊到此处往往会眼红一句:这百丈方圆红墙之内,怕是寸土千金,富可敌国啊。

至于传闻是否属实,此刻也只有进入天机府的小凡三人清楚了。

天机府内建筑并没有多么奢华,但格局分布却暗藏玄机,远非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走入客厅,先入眼的是几把雕花檀木桌椅,摆放整齐,左边一座屏风遮挡住客厅一半的空间,右边远处不起眼的香炉中飘逸着丝丝缕缕轻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粗一看这个客厅竟是说不出的清俭。

管家将三人引入客厅之后就退到门口安静侍立,三人相继落座,趁着上茶的间隙打量起了客厅的布局。

青年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略带失望的道:“传闻天机府富可敌国,今日一见感觉有些名不符实……茶不错。”男人说话间喝了口茶眼睛一亮。

天机府管家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青年的评价,反倒是清君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青年看了看笑容古怪的清君不悦的答:“你笑什么?”

“我笑你那句名不符实。”老人摇了摇头,不客气的道。

“哦?那不知你有何高见?”青年皱眉道。

老人瞥了眼青年,伸手指了指青年座下椅子,出口就是惊雷:“云岭紫檀,千年成纹万年成金,如你我座下这般的九道金纹紫檀木,就算是一两一金尚且有价无市。”

小凡张大了嘴巴一脸佩服的看着师父,青年闻言端茶的手一抖,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老人没理会青年的反应,仿佛成心要给他长长见识,又指了指远处的香炉道:“乾明紫火炉,名器榜第三百五十一位,炉内熏的是沉魂明香木,有滋养神魂的功效,阴魂得一缕此香庇护便可白日显现,借阳火淬炼阴神,此等神物又岂是千金可求的?”

青年彻底被吓到,赶紧低头喝茶压惊。

清君玩味的看着青年继续道:“至于你手中那杯感觉还不错的茶……”

青年喝茶的动作一顿,直愣愣的看着老人。

“地宝榜第八十九位,仙茶悔仙泪,此茶聚先天木灵之气而成,成叶之时其上有泪痕,你手上这一杯茶仅以灵气而论足以抵的上十年苦修了,至于其功效,更是可助阳神以下破境,你说这一杯值多少钱?”

青年吓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不过一想到神茶的珍贵硬生生又咽回了肚里,憋的满脸通红。

“呵,呵呵,是小生孟浪了,多谢前辈指点。”青年赶紧起身客客气气的一礼,清君则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青年低头再看杯中的茶水,眼中一片火热,随后一饮而尽,就连茶叶都吞进了肚中,看的小凡直咂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三人的注意一下就被吸了过去,果然就见一名下人手端托盘走了进来。

下人神情淡漠,进屋后只是跟管家行了一礼,随后径直走到青年面前将托盘放下,一枚锦囊赫然躺在上面。

青年神情激动,注意力都被那枚小巧的锦囊吸引住了,这时下人开口道:“青州刘允,求家族承袭之法,值三千金。”

青年回过神来,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放在盘上,随后双手颤抖的拿起锦囊,目光炽热,

“这是礼金三千金整,还请小哥替我转达谢意,日后先生若有差遣,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年没有莽撞的直接打开锦囊,直接选择直接告辞,不过走之前却没忘将空空如也的茶杯再舔一遍。

下人端起托盘走出客厅,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师徒,师徒相视一眼笑了笑,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期待。

没成想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清君还坐得住,小凡可是有些坐立不安了,神茶一杯一杯的喝,光喝出味道了,但什么灵气啊神效啊小凡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心中凭添一份闷气。

清君瞥了眼坐立不安的小凡笑道:“怎么,小屁股坐不住了?”

小凡赶紧坐好,嘿嘿笑道:“师父,等了这么久还没来人,先生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

清君笑容一收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先生像你一样小脑袋不记事,为师教你的静气又忘了是不是?”

小凡讨好的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师父你说天机府是真的无所不知么?”

清君白了小凡一眼,却是宠溺多过责怪,也不拆穿他的小聪明解释道:“天数无穷,天机无尽,仅凭人力便是穷极一生也不可能窥探到底。”

除非有人能拥有一份得天独厚的机缘,比如说一颗大成的不染凡心方有可能……当然后面这句话老人也不确定,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小凡好奇道:“那如果真有人来求问天机府也不知道的事怎么办?”

清君正要开口,门外一个声音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若真有人来问天机府都不知道的事情也好办,不让他进府便是。”

清君霍然起身,望着门口方向眼神复杂,而一直淡然的管家更是神情激动,面向门口躬身而立。

小凡一看二人样子哪里还猜不出来人身份,赶紧跳下椅子乖巧的站到清君身边猛打量门口。

一个束发长髯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从相貌来看依稀可见当年的卓绝风姿。

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袍,脚底踩着一双普通布鞋,仅从打扮来看没有半点一府之主的威严,但行走之间却自有一股气势,让人移不开眼神。

小凡眨着大眼睛猛盯着来人,正巧和望过来的天机府主对了一眼,天机府主仅仅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但小凡的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好锐利的眼神!

天机府主挥退管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起神色有些反常的清君。

“今日日初之时心血来潮卜了一挂,卦象应在先天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卦需卦上,此卦意为有客远来,卦解为守正待机,说来可笑,我已经猜到这位‘不速之客’是你,却怎么也猜不出你此来的目的,仿佛一片混沌,真怀疑你是不是专门来砸我招牌来的。”天机府主玩笑道。

清君苦笑一声,拉着小凡躬身行礼道:“清君见过先生。”

天机府主眉毛一挑,语气不悦的道:“清君老弟你叫我什么?”

轻飘飘一句话让身后的小凡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和这位大人物是旧识。

清君黯然道:“如今清君一介废人,哪还配与先生兄弟相称。”

天机府主皱眉道:“这可不像老弟你说的话,我结交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修为,若以修为而论,整个九州岂不是只有邪帝那小子配与我称兄道弟了?你小子要是再扭捏,老哥我可生气了。”

整个九州,敢称呼邪帝为小子的,恐怕只有面前这位了。

清君摇了摇头,终于打开心结,坦然一笑道:“老哥教训的是,请受小弟一拜。”

天机府主赶紧阻住清君下拜,笑眯眯道:“老哥我一大把年纪,所谓的天才俊杰见过不知凡几,但看来看去还是看老弟你最顺眼,对我脾气,自从你那日一别,整个九州都变得死气沉沉,连一个能入我眼的有趣青年都没有。”天机府主边说边摆手示意落座。

清君落座后好奇的道:“说起来这些年清君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无论资质、悟性还是修为,清君按理来说都应该入不得老哥法眼,老哥当年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

天机府主顿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后解释道:“说起来你的资质悟性确实不太出众,浑身修为满打满算才几十年,但那又如何?修为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便是世人眼中顶尖的天骄在我看来也没甚出众之处……但你不同,你虽然也是天骄,但你身上有一股上古先贤的味道。”

看到清君一脸疑惑,天机府主解释道:“那时九州大地一片混茫,无数的先贤化身先驱,从黑暗中摸索,怀抱理想步步前行,逢山开路披荆斩棘,是他们开辟了如今的修行之路,为人们点燃了希望之火,也是他们替后人指明了前方的路。然而时至今日,人们仿佛已经习惯了追随前人脚步,却遗忘了他们这么做的初衷——路,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走出来的么?

我纵观九州英才,无一例外都是一群“赶路人”,唯有你,那般的肆意洒脱、不拘一格,在你身上我真的看到了他们的影子。”

上古之事流传至今的只有经史典籍上的三言两句,所以这个秘闻就连清君都是第一次听说,瞠目结舌之余他还是有些心虚的道:“老哥你是说我的潜龙诀么?这世上独创道法的人多的是,你不会搞错了吧。”

天机府主斩钉截铁道:“世间功法多如牛毛,但没有一种脱离了八门二十四重楼的框架,唯有你一路披荆斩棘,愣是走出了一条以脊椎大龙为根基的修行之路,不可谓不惊艳,要知道邪帝身怀不死魔心本已立足世间法的顶峰,若非你这独一无二的潜龙诀,怎么可能接得下他三招赢得赌约呢。”

天机府主的话又一次勾起了清君的回忆,他沉默下来,神色变换不定,良久后,心中万千感慨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便是赢了又如何,潜龙勿用,终究还是一条残缺的路。”

天机府主笑容古怪的道:“老弟不必如此,开路之举本就是要博采群智,潜龙诀走的是以力御神之路,难免损伤神魂根本,所缺的无非就是一部以神御力的心法,内外兼修而已,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心法应该早就在你手上了。”

清君心神一震,结合天机府主的话再回想曾经种种,这一刻终于心念通达,不由苦笑着道:“原来如此,若论才智我二师弟清尊远高于我,当年我与他聊起潜龙诀的设想时就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可笑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一起闭关钻研,我创出神力如渊的潜龙诀,他则创出神威如狱的凰神诀,当年我还沾沾自喜以为终于压了他一头……可笑,可笑啊,一个心中是胜负,一个心中是情义,从始至终我竟然输得这般彻底又这般甘心,我欠他的,只能下次当面还他了……”

天机府主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忽然小心的开口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清尊……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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