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指尖
一
三分淘气，七分骄矜，是桂花在鲜花岭撒娇的小模样。
没人知道，秋风抱紧我，甜甜香粉里，每一处身体都在颤抖；
没人知道，脆生生的笑声打动了我；太阳和月色，轮流为鲜花岭织出金色的披风。
没人知道，几声犬吠叫开了店铺的门。
日落之前，我回到一条僻静的街，坐在有落叶飘落的摊前喝一杯六安瓜片。
为我续过五次水的老板娘，和我闲谈了许久……
也和路过的客人笑语相向，问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来旅游？
没人知道，出林的鸟鸣叫醒了我的窗。
站在阁楼上，我洞悉了小镇第一缕阳光，和一些人家的秘密。
那条我准备打道回府的路上，已有人出发了；
那个在陈列室酿桂花酒的小媳妇，为出门的丈夫准备了行装。
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时候该深入爱情和果实。
没人知道，那个不肯轻易说出脆弱的书生，手捧他的诗集；
他像个缘木求鱼的人，一边沉吟，一边独自出游。
没人知道，秘密全在这里，清茶一碗，可以唤醒八月桂子香，十月枫林红；
这沉香，这烈焰的唇，懂得尊重和干净的呼吸。
那么，你还将善待谁？
二
金寨的天，蓝得能望见另一片洞府；
照过北魏边城的太阳，那欢鸣，那橘红色的火，一大早便在楼宇间走动。
明天就是秋分了。傍晚时分，麻埠镇突然下起了小雨。
那雨，细沙似的，一圈一圈，书写着皖南的曼妙。
广福寺的钟声响了三遍。面对无数因果，我们坐在电脑前聊天。
你说天堂湖也下雨了，沙发有些冷；
我说鲜花岭上，如同打翻了香水瓶，或者说秋天流淌的荷尔蒙；
你说桂子飘香，雨滴答，我们隔着窄窄屏幕不知所以。
一畦一畦绿茶，矮至墙脚。镇外的原野什么样子？
眺望雨中整齐古朴的建筑，我突然有了在麻埠多住些日子的愿望。
三
天空保持水分，是为减少干旱；天空以霞养颜，是为让更多钟情者仰望。
七重浮门，如果第七级台阶桂花旖旎；如果风景自带沉香，无酒而醉……
小河开花，江山万里红。那么，珠峰是我的餐桌，骏马是你的驾骑。
那么，在贝壳里吻着火，在寂寞里排遣孤独，一场对峙内藏刀锋，始于秋田和暴雨。
其实，餐桌前的女人是菠菜做的；只有用桂花上妆的月亮，才配用那么多比喻。
其实，那条从东方风情水街跨过去的虹，每一步，都与我有相同的姓氏。
当一切安好，桂花开出金子的语言，我就用一杯酒，窖藏一座小城；
如此，如果你不是一河开花的雨丝，请不要向我提及思念。
四
在金赛，在天堂湖，水，是我最希望拥抱的爱人。
我曾用小船，囤积它的秋色。
在这首诗中，我还将提到石头。
石头已经开化，它们正在附近的山岗上，为我们放哨。
碧水悠悠，秋天的天堂湖仍然丰盈，它们向着八百里淮河，一路东行。
天空很高，高得能看清穿线麻的古人。
其实历史并没有走远，有人说起月下的木牛流马，明清的宫廷。
一片茶，曾是最大的奢侈。
在齐云山，你可以献出土生土长的野蔷薇，我却不能舍弃湖心岛，舍弃磅眼瀑。
风在吹我，吹湖心微澜。
五
世上没有活过千年的人，只有活过千年的树。
活过千年的树很多，活出传说来的树很少。
“八月桂花遍地开，
鲜红的旗帜竖起来……”
在麻埠镇，吴刚伐过的“皖桂王”，从月宫来到了人间；
来到鲜花岭，使一个叫桂花村的地域之名，千年飘香。
但是，你若不是那个嫦娥，
就没有理由向我索要这一树桂子。
（原载《诗选刊》2016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