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有四个国家,就地理而言,国土大小相似,最南便是大周。
大周与其它三国都相邻自东到西依次是大丽,大夏,大昊。而北方的海岸线,大多都是大夏的。
而那北边的海,自然是浮生海。
一叶小舟自万倾大洋中渡来,它稳稳地,也缓缓的。自海岸往大洋中望去,犹能见到那一株参天的巨树,那巨树枝繁叶茂,目光所能及处,其上极穹苍,左右相去有万里之遥。使得树下的这整片汪洋,白昼黑夜都见不到天日。就是到秋冬之时,树也依旧繁茂,树下永远是一片黑暗,便有许多海盗在这一片游荡。
他们就靠打劫过往船只为生,多是在南洲哪个国家犯了什么大罪,亡命到了海上的恶徒。其中大多都是凡人,或有几个不入流的武夫,唯有几个臭名昭著的匪首,有个几境,真要论最高,便是一个九境的武夫。
那家伙本是个大昊人,参过军,立过功,得了些田地。但因为偷了一个王爷的女人,被捉奸在床,见没得办法,杀了那王爷,就遁逃到这海上来了。
小舟之上只有两人,一坐一立。坐着的是个少年,有些稚嫩,他肩上扛着一杆大戟,比他人身还长出许多,戟面刻着一个“夏”字,他正对着那立着的人。立着的是个女子,她整持橹控着小舟,另一杆大戟静静地躺在她脚边。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女子测过脸向后方一瞥。
少年看去,只见几道黑影正在接近他们。女子柳眉一皱,眉心的三点朱砂都皱到了一起。她并不是多好看的女子,只能说一般,但那副眉眼却是越看越耐看。
她轻启红唇,也不看少年,只问:“我能去了结了他们吗?似苍蝇一般,好生烦人。”
少年看了看,思忖了一下,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道:“那就一起去吧,都已在海上呆了好几日了,也该活动活动了。”话音还未落下,女子就高兴地抽起了橹,往船上一丢,而后脚尖挑起自己那杆大戟,抓在手中。
少年走到这畔船尾,打量了一眼那些黑影,约莫十五艘可容下四五十人的大船。他摇头一叹,倒是人多。
女子站到他身旁,轻声道:“做个赌如何?”
少年扬眉,也不看她只简短地答道:“说。”
女子踏出船,站到水面上,居是未沉下,就如同立于平地之上一般,只不过荡开点波纹罢了。她握着大戟,开颜一笑,道:“就赌谁杀的多!我赢了,你就唤我橙儿,你赢了,我应唤你夫君。”她俏皮地咬重了“夫君”二字的读音,又吐了吐小舌头。
这模样,浑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倒似个十二三岁还有些顽劣的孩子。
少年无奈的看着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女子,她可比他大个五岁,可反倒看起来小他五岁,活泼得很。他面无表情地道:“你这一路不一直唤我夫君,我又何时不是称你作橙儿?”
“可是,我唤你夫君,你都不应我。你唤我橙儿时又总非要多加一个字,非要显出我比你大似的,唤我姐。”女子的脸上顿时写满了不满,她气愤地瞪着少年,脸像个蒸熟的螃蟹一样红。
少年讪讪地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握戟行到水面上,脚下荡开一圈圈波纹。他看着这个跟着自己又或说是带着自己逃婚的女子,有些无可奈何。
本来自江家逃走之后应该各散东西,但她却说她都已经入了江家的门了,就是他的妻子了,便一路跟着他到了这。他是想去南洲是为了躲江家,顺带见一见他一个多年未见的堂姐。
他道:“那这样,我赢就随我,你应就随你,如何?”
女子嘻嘻一笑,手中大戟轻轻垂下,戟面上刻有“宁”字。
“一振!”女子忽地甩出大戟,而后一踏水面,纵身而去,那溅起的水花都撒在少年身上。
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没一处是干的。这绝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他身上蒸腾起一阵雾气,比起换身衣服,凭他“二称”的修为,以真气蒸干身上的衣物要快得多。
随后,那杆刻有“夏”字的大戟也飞了出去,开出一道水隧,足有三丈方圆,少年的声音不大,但沉:“一振!”
五六艘大船被一杆大戟一挑,都碎成了两半,皆缓缓沉入水中,而握戟的是一个少年。
许多的浮木飘荡在海上,几个海盗抱着浮木苟延残喘,少年连刺几戟,每一刺,便是一声闷哼,世间便少了个祸害。
天上忽地斩下一道丈余的风刃,向少年而去。少年木然抬首,大戟已先出!它自下向上掀起,掀起一阵狂澜,浪高百尺。风刃斩在那水幕上,似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一点回响便散去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掠来,立在少年身旁,定睛看清,是那个耐看的女子,她望了一眼水幕,随即对少年道:“三百六十四人。”少年垂下大戟,戟身向下,戟尖点入水中。他略微一沉吟,淡淡道:“三百六十四人。”而后抽起了大戟,方才约莫是在感知沉下去的人有多少。
“你绝是算多了!”女子听了,不信地道。说着,她将戟尖往水面一沉,探入水中。略一沉吟后,她面色难看地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抽起大戟。
她的手与大戟戟杆差不多粗细,也真不知她如何持得起这杆大戟。要知道这杆大戟可是与少年那杆一样沉,那可是三千多斤的东西啊。
水幕不见落下,少年一压手,水幕这才缓缓落下。他轻声道:“只剩那最后一个匪首了。他倒是会躲。”
女子闻言,目光一亮,提起大戟四下打量,但,又哪又那匪首的影子?
少年此时呼出一口浊气,反手握戟,踏前一步,对着某处虚空,用尽全力,将大戟抛射出去。女子听见少年轻念道:“透芒。”
大戟震射而去,少年周身震起一圈水花,女子没反应过来,被溅湿半边身子,她举起拳头轻砸在少年胸口。
那畔,大戟不知撞到了什么,迸出一簇火花,一个身影显现出来,是一个满面胡渣的男子。男子手握一柄宽刀,刀锋卡住大戟,他一手握刀柄,一手按在刀背止住了大戟。
少年见他,轻蔑一笑,道:“就是他来定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