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卫国在今天河南省黄河北部以及河北、山东的一部分,原为殷商权力中心,古语中殷、卫同音。武王灭商以后,封纣王子武庚于纣王行都朝歌为诸侯,令管叔鲜、霍叔处、蔡叔度分别驻守朝歌周边邶、鄘、卫三国,以监察武庚,史称“三监”。
武王病逝,成王年幼,由周公旦摄行王事,管叔鲜不舒服了,我是老三,要摄也该我先摄!于是,撺掇霍叔、蔡叔,联合武庚以及东夷残商势力,合谋造乱。
周公旦临危不乱,联合召公奭,出动大兵东征。叛乱很快被平定,诛杀首恶武庚,管叔自尽,流放蔡叔,废霍叔为庶民。之后,周公旦将邶、鄘、卫三国合一统称卫国,移封九弟康叔封于此为卫侯,并在此驻守东八师,以镇压反叛的殷顽以及东夷少数民族。西周初年,卫国地域广大且驻扎重兵,周成王命姬封为方伯,以监察中原诸侯,当系后世霸主之职责。后来,成周洛邑建成以后,东八师移防成周,改名为成周八师,但卫国在中原诸侯中依然是名符其实的老大。
姬封十世孙卫武公姬和时,西周遭犬戎之乱,武公带兵平叛,立有大功。传说武公九十五岁而薨,当为东周高寿第一人。公元前757年,其子姬扬袭位,是为卫庄公。
卫庄公娶齐女为夫人,按照古代为女人取名的规则,现在我们就可以称她为庄姜。
庄姜无子,于是庄公又娶了陈国的戴妫为如夫人,这个女人很争气,生下了公子完和公子晋。后来,戴妫死去,庄姜待她的两个儿子如己出。再后来,庄公又弄了个宠妾,生下了公子州吁。
庄姜是个大美女,《诗经》中有《卫风·硕人》一篇便是描写她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庄姜素手纤纤如草芽,皮肤白嫩如玉脂,脖子娇软如幼虫,齿白整齐葫芦子,额头圆润眉细长。盈盈一笑好醉人,美目顾盼真传神。
庄姜不止美还有才,南宋大儒朱熹认为《诗经·邶风·柏舟》即为庄姜所作,可谓中国第一女诗人。
诗中有这么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意思是说我加着小心去见他,他正好在发怒。
美是真美,可惜红颜薄命。卫庄公脾气暴燥,庄姜无子想来是他一块心病,美人如此也不免倍受冷落。这种感慨从诗的名字也可看出端倪:柏木之舟坚且坚矣,不过顺水飘摇的一支空船。
对庄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对州吁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史载州吁好武,经常和人干仗。庄公是个护孩子的(其实就是溺爱州吁他一个人),得胜了表扬,吃亏了他自己挽起袖子上,关键州吁是国君的儿子,谁敢让他吃亏啊。时间长了,就养成了无法无天,唯我独尊的性格。
老臣石碏看不上了。
石碏是卫侯宗室,父亲字子石,他的后代便以石为氏。
石碏劝谏卫庄公:臣听说一个人爱自己的儿子,一定要以正确的礼法来教导约束他,这样才能使他不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淫荡、逸乐,就是走向邪路的开端(骄奢淫逸,所自邪也)。如果您要立州吁做太子,就应该定下来。要是没这个打算,这样惯着他就会造成祸患。做君主的应尽力去除祸害,现在却反而招致祸害的到来,这恐怕是不可以的吧!
结果呢,卫庄公根本没听进去。
顺便说一下,在州吁的同党中有一个人叫石厚,正是石碏的儿子。
公元前734年,暴脾气的卫庄公薨了,公子完袭位,是为卫桓公。
天子去世谓之崩,所谓山陵崩。诸侯去世谓之薨,通“轰”。士大夫去世谓之卒。崩比薨响亮,薨比卒利索。至于平头百姓那只能叫死,或者是翘辫子了,睡瞌了。《周礼》就是这样,从头到脚都是等级。
卫完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也很好理解,一般来说儿子与老子的性格是互补的。但是善良的卫完并不糊涂,继任伊始便将州吁撵滚蛋了。这也是常例,为防止公子作乱,国君常常将兄弟子侄处理掉,心狠的便是找个理由杀了,卫庄公不这么干,充分说明他的善良。他将同母弟卫晋发配到邢国(河北邢台),州吁倒是没说地方,意思就是说生死由己,想怎么混就怎么混,只是别在我身边碍眼。凭我的小人之心,他应该是跑到了京城。但是不久,州吁便回来了。诡谲的孩子自有他的聪明之处,宫中肯定有替他说话的人。再一个,长时间和郑段那个野心家泡在一起,卫桓公也不放心。卫桓公将他安置在国都西门之外,若是以地为氏的话,西门庆或许便是州吁的后代。善良的卫桓公根本想不到,他是在身边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
再说郑国,讨伐公孙滑直到卫都朝歌城下。灭我共邑,围我都城,欺人太甚!卫桓公不干了。
州吁力主发兵抵御,他慷慨激昂,振振有词:水来土掩,兵来将迎,古之理也,又何疑焉?
众大夫都不同意,纷纷劝谏:郑兵前来伐我,皆因帮助郑段父子,不如答之以书,引咎谢罪,不劳师徒,可退郑师。卫桓公是个心软的,采纳了大臣们的建议,就遣使向郑国递交了致歉书,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恰值国母武姜替公孙滑求情,乞求庄公为共叔留下一脉,以继其香火。郑庄公便做个顺水人情,还共于卫,撤兵返国。公孙滑留居卫国,收留他国反叛势力,这是国际争端常有之事,达赖不是在美国吗。自此以后,郑卫两国便生了嫌隙。
公元前720年,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天子周平王崩了,公子州吁一下子看到了机会。
做了五十年窝囊天子,周平王本也到了大去之日,毕竟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老人家是被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