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少女呼吸渐渐悠长,颊上红晕褪去。
“本想面对不管是修为还是年龄都大你们好几倍的终极强敌应该有所凭依,没想到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事情你们两颗坚果一样的小脑瓜居然肆无忌惮,甚至没有一张保命的底牌,你们是想把八品圣人笑死吗?这就是你们的策略?”
白如渊为李南风调息,指着王北辰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想你也是堂堂四品虚丹修士,经历过两次心火之劫,料想应该也有些经验,知道这大道凶险,没曾想居然还是个纯良可爱的傻白甜。话说回来,你三晋四不会是走了天道后门吧?”
王北辰只觉得压力山大,抬不起头。
言语间,一层淡淡的金色纹路从白如渊身上显现出来,奇妙的道韵流转,背后甚至出现了一个以烈阳为背景的模糊的伟岸身影,有莲花、祥云、仙鹤异象,大有布道天下、教化众生的意味,言语间的气势让人无法反驳。
王北辰几乎跪倒在地。
从没想过会被这等人物以这等姿态臭骂,异象横生,偏偏句句属实,完全无法反驳。
“出手时机很完美,剑法凌厉,出手干脆,从一击要害的风格和残留的剑气能看出,确定是森罗剑无疑。”
“森罗剑?有这种剑法吗?”
王北辰摸了摸头脑,不知所谓。
“有,而且我就认识一位……”
正当白如渊兴致勃勃,想和不太聪明的队友交换情报时,板砖一般的厚书横飞而来,直指他的脑门,搅碎了金光四溢的异象,好在王北辰考虑到一个极度自我而且极有可能心理变态人格畸形患者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击颜面后会如何丧心病狂地报复。
“别打扰老娘作画,孙子!”
云浅杀意浓重,淡黑的眼圈和微肿的眼袋在月光巧妙的勾勒之下,让她的画风无比浓重。橘黄的烛光照亮一张书案,色彩斑斓的画笔在案边铺展,而鲜红的那一支被云浅握着,宣判死刑一般直指白如渊。
最终,云浅还是妥协,不管是出于对同龄少女的担忧还是王北辰真诚可靠的说辞,或者出于白如渊厚颜无耻的投资论的厌恶而要证明自己决计不是施恩图报。
“我身边这两位仙爷,都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将来不是天域霸主就是绝世高手,劈山河倒日月无所不能,现在要完全合理地借你房子一用,而且还是有偿征用,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根本不清楚和他们搭上线会有怎样光明的将来,他们的未来值得你投资一亿灵石,可惜你没有。”
当白如渊理直气壮地说着他强盗一般的理论,一脚踹开门把浑身是血的李南风自然地放到云浅干净的床铺上时,她还在想要不要答应王北辰真诚真诚无比的说辞。
“你怎么……”
“难道你还想坐地起价?”
白如渊一脸不可思议:“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还没答应我们就已经在想着怎么狠狠宰我们一笔了吗?”
“可是我没有答应你们你们不也……”
“这不一样!我们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而你这分明是落井下石!呵,女人……”
“明明是你们没打招呼就……”
“没打招呼?如果你心爱的小狗奄奄一息,近在眼前的兽医已经表示暂停营业,难道你就会让你的狗崽子等死?呵,还不是贪图回报?真是好算计呀,想我们师兄妹三人不识人间冷暖,初次下山先被重创妹子,再被无良宅女狠狠敲了一笔竹杠,果真是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欺我!”
云浅听到宅女二字,再也坐不住,一拍桌子激动道:“那我就留下你们三个笨比!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云浅是何等高风亮节,我要让你和你那张毒嘴一起沉默在你那肮脏龌龊如粪坑一般的心思里!”
白如渊冷笑:“那你现在听我说话那么在意干什么?让我一勺一勺喂你吃吗?”
眼见云浅将衣架捏得嘎吱响,已经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白如渊识时收口,处理起奄奄一息的李南风。
少女气息渐平,略显无力,血却是止住了。
不像云浅,本不算发达的心肺此时要整个裂开,银牙几乎要咬碎却不自知。
原本沉入艺术境界,正在一笔一线中深思熟虑,却不曾想白如渊又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什么,刺耳至极,直接将她拽回了月光惨淡的现实——花前月下,少女闺房,出力无人理,来客事更多。
于是她扔出了陪伴自己十五年的画册,意在为白如渊打上扳正他邪魔外道一般的品格和行径。
然而喊了一嗓子,她就后悔了。
白如渊淡定从王北辰手中接过板砖一般的画册,兴致勃勃地翻阅。
不时,他的双眼便如冲破流云的星光,闪烁起来。
“啧啧,这身材,黄金比例,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没想到你居然是涂涂苍生之中最理解俺样美学的人,就冲这个,我居然有些动情……哎呦,这个也很有特点,仙气飘渺的黑裙下一双修长浑圆的黑丝美腿,体态苗条,清丽可人,清纯中含着一份别样的妩媚……”
“那是我画的……”
“果不其然,看来你对美学很有研究嘛,改日我们一定要好好交流一番……”
眼见白如渊再次翻动,云浅心头咯噔一声,慌道:“别翻了,快还给我!”
“灵剑卫飙飞剑的时候也喜欢让罪犯们他们站住,谁听呢?”
没有丝毫心理障碍,白如渊心安理得地翻开最后一页。
两个坦诚相对的健壮男人挥洒着热情的汗水,热情地相拥在一起,两人偏生还长得眉清目秀,画风让人不由窒息。
然而不管怎么看,虽然画风诡异,但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云浅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如同失去梁木的破屋,轰然倒塌在四脚椅子上。
见白如渊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北辰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都没有。”
白如渊面色平静,轻轻合上画册。
当云浅绝望地从手指缝里向外看时,她看到了书案上安静放置的画册,以及白如渊带着鼓励意味的眼神。
城镇边缘,废墟附近的小酒馆中。
李信坐在角落,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叹息道:“没想到对付一个眼熟的小妹妹都能手抖,看来我这是想女人了,必须要赶快找一个温柔如水的小姐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好……”
先前确实是他出剑刺杀,利用他被加强过的森罗剑,不仅避开了那两人的神识,没有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杀气,而且失手之后还能顺利逃脱,不留踪迹。
唯一遗憾的就是错失良机,下次再想得手怕是难了,不说一脸拽样、实力不明的李正男,单是那个和小妹妹明显很亲昵的帅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过经此一探,倒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耳边传来平静的女声:“失败了?”
“嗯。”
“有收获吗?”
“有,那个小妹妹已经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修为是三品,但是影响不大。还有一个和他们一起的帅哥,感觉和老姐你差不多。哦,还有李正男,看不透修为,盯着看也察觉不到气息,跟个鬼一样……”
“……”
古老简朴的洞府内,李桃红捏着传音符,小手一抖。
难道这就是对方准备的手段?真觉得让一个废物有了战斗力就能和他们一较高下?
李四象察觉李桃红神色阴晴不定,笑道:“难道小信交到道侣了吗?看你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不是笑话,也不能掺和到正事里,小信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小信说李正男他完全看不透,可能是对方布置的杀手锏。”
李四象挑眉,嗤笑道:“这才是笑话,我宁可相信小信交到一位温柔如水气质绝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完美仙子。”
“那种仙子只怕也是不存在。”
“云夜,云夜啊大姐!你不觉得她符合以上所有条件吗?”
李四象目露狂热之色:“如果我真的穿越到老祖发家那段历史,我必然要在李家祠堂香案底下写‘夜为四象妻’之类的纪念,然后回去告诉她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我父亲一手包办……”
“……我看你是被她的拳头打傻了。”
“说起来,向阳去哪里了?大姐你不是和他一起吗?”
“他去黑山埋宝贝去了,说如果他真的穿越了,这些宝贝一直放到现代绝对价值连城……”
“啧,不愧是向阳呀。三儿呢?我记得昨天三儿还在打坐,怎么也不见了?”
“三儿听说城里有个永夜教派,那里有一位圣女传教布道,想去和她交流一下。”
“啧啧,病友交流大会吗?也不愧是三儿呢,真没白瞎了他那个寸毛不长的漂亮脑瓜。”
“别每天瞎嘚瑟,你也要为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李四象嬉皮笑脸道:“就当这是一场游戏,游戏外的事情游戏外在说。反正这种事情急不来,不如我们打打赌看谁先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李桃红面无表情,一巴掌便拍过去,力道之大,令李四象应声飞舞轮转,在空中挥洒着鼻血和碎牙,最后轰到墙壁上。
待她走远,洞府内只有酸楚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