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第三日,能动用灵力了,她才传信上了凌剑阁。
远远望去,犹如半掩在山峰间的仙阁,隐隐约约,高耸入云,虽不大,却也能看的清楚。
世间仅次于苍云的修仙之所,气势磅礴,周围灵力翻涌,自也不算离奇。
两人站在山下仰望,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颇有种乡下探亲的感觉。
孩子满身泥泞,大人也好不到哪去。
凌汐栩复低头看了看阿离,再看了看自已,
唉……以前的不染纤尘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都是假的。
“阿离,要不要找个地方洗洗?”
阿离看了看自已,再看了看自家娘亲,满身的黄土,便诚恳的点了点头。
她便牵着他往一处走去……
也不知渡过了多少时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块应是隶属于云巅山,最初的最初,他曾渡过时光。
过往幕幕,过了几年的岁月,却像是从未减轻一般,闭上眼,恍若还在身旁。
那一年倾世一眼,那一面,终究酿造了这一世,也终究注定了他为情所困这一生。
远处,扑腾来了一只鸟,在空荡的树枝上停留着。
一旁的池子里,还冒着雾气,阿离小小的身子就快要淹没在池子里了。
她一袭碧色的衣裙,淡淡的气势晕开在指尖,那鸟便像得到了指示一般飞走。
回过头,褰帘衣角,便看见阿离在池子里泡着,还拿起酒杯,竟在喝酒?
她抬手,碧色的余光带着指尖提起的光线,那杯酒被轻轻掀翻,才没到风离的口中。
她颇有怒意的问。
“你这,何处来的……”阿离自知自家娘亲脸色不好,却只是用手指了指,一旁落叶堆积上有一盘子,上面有金樽玉盏。
她复挥手,匆忙收起。
“这……是刚刚拿错了,小孩子,怎能喝酒。”
阿离也不紧不慢,只睁着无辜的眼。
“可阿离,已经喝了一口……”许是酒意上来了,又复道。
“娘亲,你换衣服怎么这么…快啊……嗝!好多……娘亲好多……”手凌乱的挥舞着,还傻呵呵的笑着,俨然一个小酒鬼的模样。
她想说,可以走了,这还没说出口,眼看阿离白花花的身子,便要往下沉去。
她再度提手,将阿离从水里捞起,一袭淡蓝色的小袍子,随着手中的力道,裹在了他的身上。
于半空中恰好落在了她的怀里,她遂将他扶起,她蹲下身来,帮阿离理衣服。
可他小小的身子歪歪倒到,原本带个孩子出门就不易,那时有个丫鬟,也不需要她来动手,如今看来是真心受罪。
却只听孩子忽地笑起,竟还说起了胡话。
“娘亲你……你怎么在晃……”说着还用小手,胡乱的抓着,不知怎么就摸索到了她的脸。
还傻呵呵一笑,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娘亲……阿离第一次觉得娘亲好丑啊……嘻嘻……”
凌汐栩抓住了他胡乱挥着的手,怒道。
“站好了!”
阿离听话的笔直的站着,却是闭着眼睛站着的,不出须臾,便倒在她的肩上,似是睡着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化作一束光,扬起一地的落叶,往云端奔去。
一道斜阳,闪出光辉,映着那红尘,亦渐渐远去。
冷菱殇知道她要来,便早早山门在那里等着了。
他们都没有多说话,只是她觉得记忆中的凌剑阁已然远去,仿佛还有些模糊。
回头望,恍惚间又是那一年经历的风霜,少年的身影依旧清晰,又恍若是在笑。
可却只有那一瞬,那荒漠便还是荒漠。
她复跟上了他的步伐,往山门内走去。
走进是左右一条长廊,面前倒有一个荷花池,穿过荷花池,穿过对面那道门,便可见,凌剑阁广场的气势恢宏,云雾缭绕,烟波浩渺。新晋弟子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剑法。
再往上望去,是淹没在云海里的华烟宫,里面就是阁主所住的地方。
她缓缓自台阶下去,看着四周围绕的几峰,云雾缭绕,仙气鼎盛,自然是其他几峰长老的居所。
冷菱殇亦无语,领着凌汐栩一直往前走去。
路过台阶,路过苍白的光,斜斜落下云端。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阿离还在纳戒的床上,躺着呼呼大睡。
而她这一路走来,竟无比疲倦,因为仔细看是宏伟,从上至下看,她不过是处在这苍白的大地上的一抹碧色。
从未深觉,这修仙的竟这么麻烦,走个路也能走半天。
耳边飞过鸟,响起悦耳的声线,身旁则是弟子们的阵阵剑风。
那宫殿也愈发近了,却也愈发远了,始终像不曾移过一般。
前面的冷菱殇不曾停下脚步,她却迷茫的停住了。
“师兄……师兄!”她复喊了一声,他才听到了回过头去望。
“怎么了?”
她问。
“怎的,这里的路,这样长。”
他目光有些悠远。
“你不走怎么知道。”于是复向前走去。
她有些迷惑,却还是懂他清冷的性子,不喜多说,便慢慢跟上了他的步子。
“回了凌剑阁,一切都还好吗?”她在他的身后问道。
冷菱殇蓦然停住了脚步,轻轻扬起嘴角,却又分不清是苦笑,还是高兴。
“你还记挂着,我们……除了不能在一起,朝夕相处,也是极好的……”
她微微低眸,似乎,话题无声变的伤感了。
她扬起眉梢,那一抹阳光突破云层,在她眼底拉长了光线,那抹光晕,愈发难受,压抑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你们这样……也挺好的,总好过我们。”
冷菱殇回过头去望她,看着她眼底的那一抹倔强,死撑着不让那一抹伤感流露的太明显。
十几年的相遇,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只是不说,不去再度戳破,她立起的伪装。
他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深邃,漆黑的、一片深沉。
“时辰不早了,走吧!”斜阳微微折射着他眼底的暗伤,却还要装作无事一般,复回道。
“嗯!”只是那声音低的仿佛连她自已都不曾察觉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