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过去了,她依旧那样躺在朝阳殿,因为那十个火球的缘故,使得朝阳殿比殿外的温度,大一两倍,守门的魔界魔兵,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滑落。
殿内,他微微扶额,眉头始终不肯松动,怎么办只剩下了十日了。
若再找不到方法又该如何……
疾风匆忙的步伐,在大殿之上分外清晰。
一步一步。
他闭着眼沉声问道。
“找到方法了吗?”
疾风停顿了片刻,轻声回道。
“没,没有。”
他慢慢睁开眼,眼底是一片疲惫,淡淡的绝望溢出。
反璞玉在她手里,可是那道戒指有禁令,必须是本人才能打开。
“你…下去吧。”
疾风低眉关怀道。
“王,一定会有办法的,还希望你能保重身体。”
风噬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两鬓间的发丝被挽起,清晰的轮廓倒映着无尽的感叹与无奈。
“我没事,你继续。”
疾风低眉应声道。
“是,属下告退。”疾风若有所思,当日苍云有人闯入魔界,他便不管不问了吗?
风噬痕本来不想阻拦他离去,恍惚间忽然想到了。
“念初呢?”
疾风走到一半缓缓回过身,迟疑了片刻回道。
“哦…她…她这几日有些不舒服。”
风噬痕忽地睁眼,眼底涌动着一丝焦急。
“怎么回事?”
疾风回道。
“就是有些不舒服,修炼遇见瓶颈了,过几日就好了。”
风噬痕再度扶额。
“好好照顾她,去吧。”
疾风再度弯腰应声道。
“是!”
风噬痕看着他的背影,又何尝不明白,疾风的心底,对于念初似是有了不一样的存在。
只是他的耳朵轻轻触动,他仿佛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大殿之上竟没有一个人能拦住那道身影的出现。
魔界不是没有法阵,而是已经暴露了。
风噬痕微微闭眼,沉声道。
“今日,你怎么有空登门拜访。”
只见来人一袭竹青色的长袍,在那道阳光下分外清晰,摇曳晃荡,缓缓站定。
“不是前不久才见吗?今日便是来解燃眉之急的。”
风噬痕微微严肃道。
“萧信,我已然纵容你多次,无端闯入魔界两次,这次,你又想干什么。”对于萧信他从来都是一半纵容,一半束手无策。
萧信径自的坐下了。
“上一次东皇山,的确是我不该,可是人家都出了价钱,只是买情报。”
风噬痕忽地站起。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一个情报,因为你,汐栩还躺在里面。你要什么我魔界给你十倍都行,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东皇山事件到长老会,只要有内应配合,这些事情,便都易如反掌。
萧信不顾他的怒喝,缓缓道。
“但是,却不能达到这种效果,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如今凌汐栩只有苍云能救,你还是将她送回去最好。”
风噬痕箭步上前怒喝道。
“这就是你的一举两得?萧信你卑鄙!墨风杀了凌云傲我们都知情,他要凌汐栩回去只会是终身囚禁,或者杀了她。”萧信微微有些震动,觉得不对劲,却又只有一瞬间。
萧信却又不惧,缓缓站起对上他愤怒的目光,轻讽一笑缓缓道。
“我卑鄙?也总好过看着你,娶仇人的女儿。他不会杀了她,而你也绝对不能和她成亲。而现在,不管你同不同意,只要你这个身份在,你就不可能娶她,而且现在的你也救不活她,只能听我的。”
风噬痕紧紧握起的拳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粉碎,却还是被理智占了上风,继而转身,回到了自已的位置上。
“你且说说,如何救,只要你能够说服我,否则你今天也别想站着走出魔界。”
面对他的威胁,他竟一点也不在意,即使知道,在关于她,他可能真下了狠心。
“哎呀…这么沉不住气,邪神啊,不过也怪我,一步一步的引导,却未好好教导,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
风噬痕再次坐不住了怒喝道。
“萧信!”随即又降低了声调说道。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忍耐性。”
萧信微微理了理衣袍。
“苍云灵药甚多,不像地狱山周围贫瘠少雨,灵力也没有苍云充沛,所以不适合种仙草。而她现在的情况,只能用灵药吊命,再慢慢祛除体内寒毒,最后才能恢复经脉。再不济也能保住一条命,至于能不能醒,那就要看天了。”
风噬痕微微闭眼,揉了揉吃痛疲乏的眉目。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萧信抬起清澈的眼眸。
“没有了,放心吧,我不是为了她,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她死的。”也许他考虑的很长远,他们现在还不能成亲。也许是怕他煞气发作,屠尽天下人。
虽然是萧信一步一步设计,可是这个时候,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他相信墨风会救她的,可是却又不知为什么相信。
她没有利用价值了,苍云的掌门之位也不属于她了,而他们几十年的交情,又有萧信在,应该不会……
可是莫名的不安,他还是没有办法。
“你且在朝阳殿住下,两天之内,若我还没有找到答案,那就请你带走她。”不管怎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就算…万一没能救活,至少也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然叫他要如何接受。
萧信也不逼他,只道。
“也许,你后来会为了她杀进苍云,也许你一辈子都可能会见不到她,也许两日后若找不到方法,于你们而言就是永别,所以这两天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深表理解,深表同情,却必须这样做。”
风噬痕不禁苦笑一声。
“我这半生,也许从踏出青山遇见你的那一刻,就是被你算计而来。你却跟我说你必须这样做,呵呵,我不怪你,大陆第一人的邪神,何其荣耀,不是你,也许我早就死在了苍云,说不信,说想杀,说想报复,我又有什么资格,只能问一句,你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信忽地起身,眼底是从未见过的坚定与决绝。
“为了你娘!”渐渐慢慢走出了他的视野。
为了自已的娘亲?便要如此算计自已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手中渐渐握起的双拳,在缓缓滴血。
他一个箭步上前,启唇叫住了他。
“萧信……”
张合几度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声,干的疼痛。
他继而转身,让眼泪划过面颊,跌落尘埃,只为不让他看见,他有多害怕,有多感伤,有多脆弱。
萧信回过头,看见的是他的背影,继而转身离去。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
他在藏书阁里一遍又一遍的查阅古籍,翻遍纳戒里的书卷,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不禁又想起了当初一起在妖界,有一朵千年来只盛开一次的冰花,可是还在妖界。
但妖界离这的距离还算近,此时不过才是第一天下午的的未时,应该还来得及。
由于当初留下了妖界的令牌,所以这一路进出非常容易。
一路直通妖王长殿。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暮尘了,他同以往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红毯平铺,同样是高的令人仰视的地位,红色的灯火在暮色中,闪闪发光。
照亮了那金色镂空的龙椅,两旁徐徐的阶梯,彰显出的金碧辉煌,空旷大气,丝毫不亚于地狱山的朝阳殿。
见他来了,原本坐在龙椅上的暮尘缓缓走下,满脸的笑意,显然还不知道,不过知道也麻烦,他又不是不明白他对于汐栩的心思,所以不是必要的情况他不会说出此行的原因。
只见他缓缓走下,一步一步靠近风噬痕。
“自当日助我登上王位,便再也没有来过妖界,不知这一次,百忙的魔界之王,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看的出暮尘是将他当做情敌看待。
风噬痕负手而立,缓缓道。
“今日来,是有一事相问。可有千年冰花的下落,就是存在于冰川里的那一种花。”
暮尘微微皱眉,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行走着,思索了片刻。
“那种花,只有一种,千年之后才会开花。”
风噬痕无奈。
“那魔界可还有其他,可以克制寒气的东西。”
暮尘细细的看了一眼风噬痕,好像猜出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直接疑声道。
“难道是汐栩的寒毒又发作了吗?”
风噬痕此刻也不想多作解释。
“不是,而是要有一样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闻此言暮尘松了一口气,手直接搭在了他风肩膀上。
“原来是这样,妖界……这样我先让底下的人去找。许久未见你了,总不能不待一不会就走了吧?……”
风噬痕刚想婉拒,却听他朗声道。
“去取十里桃林的桃花酿来,再去备一些菜。”
两旁的宫女纷纷退下,行礼道。
“是!”
他颇有心事的被他推至偏殿坐下。
暮尘将酒给他满上,朗声道。
“当日在苍云,怪我没有挺身而出,看你受那么多苦,我自罚一杯。”说着他便一饮而下,微微红了的眼眶,让风噬痕心生一股暖流。
他停顿在自已指尖的酒杯,忽地一饮而下。
“当日,本就是势在必行,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有这份心我很感激。”
暮尘似是感觉到了,自已的言语过于沉重,便道。
“这些不快乐的,都过去了,不如我们今日开怀畅饮,醉倒方休。”
风噬痕亦是没有介意,两人酒杯一碰就一饮而下,许是觉得酒杯太小,不过瘾。不一会儿直接抱起坛子,仰头灌下。
许久过后,月亮逐渐高高挂在天空的中央,倒映着浅影。
两人的眼前都有些模糊,仿佛都分不清方向了。
“你说,做帝王真的好吗?”
风噬痕盯着酒杯望,指尖指着对面的人笑道。
“可是不想做,也必须要做啊,我们没有选择。”
暮尘朦朦胧胧的,迷迷糊糊道。
“若…若父王那最小的弟弟还在,他那么聪明,这一切也许就都不需要我了。”
风噬痕摇了摇暮尘唤道。
“暮尘…暮尘……暮尘……你刚刚说的那个弟弟是谁啊…”风噬痕于模模糊糊中问道,因为不知为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他是谁……或许不存在……
谁知趴在桌子上的暮尘,忽然又“活了过来”迷迷糊糊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正真叫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都这么巧,只是觉得你们的气息很相似。”
一语激起千层浪。
暮尘随即又闭着眼,一笑道。“我说着玩的。”
风噬痕也明白,但却不想相认。
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却又不那么想清醒。汐栩危在旦夕,他无为力,神的修为又有何用,经脉受损,寒毒发作,呵呵,好不容易再相见,再度恢复记忆,如今又要亲手将她推走。
他再度举起那透明的酒杯,盯着里面缓缓流淌的液体。
“暮尘,你说,我是谁?”
暮尘趴在桌子上,呢喃道。
“你…你不是风噬痕吗?那个…坚毅果敢的男子。”说到此暮尘不禁轻轻扬起了嘴角。
坚毅果敢?他轻讽一笑,将酒杯抬起,一饮而下。
淡淡的月光,能透过面前的窗户,能使人看见,那皎洁的月亮。
屋内烛火缭绕,菜肴丝毫未动,酒已经放了几坛,而他不知这十里桃花的酿酒,会让人暂时忘记烦恼,望见这前尘后世,看穿这迷途大道。
他也不知喝了多少,只知道暮尘早早就睡了,他却因为找不到方法,想要忘记烦恼,喝去了几坛子酒。
烛火缭绕,淡淡的光,引领他走向未知的地方,渐渐慢慢越来越模糊,渐渐闭上了双眼,好像坠落到了一个无限黑暗的深渊,晕乎乎的,没有尽头。
他想起了很多,看见了最初的遇见,看见了第一次遇见萧信,也许从第一次开始,也许从那一次的遇见,都是他有意算计。
他不敢再去想,太伤,太跌宕。
他看见她决绝的面庞,将剑端刺入他的心口。
渐渐慢慢深入漩涡,再看不见,一个冗长的梦,正在黑夜中交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