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站在朝阳殿内,看着那盏琉璃灯闪着的火光。
能看清他想冲破封印的痛苦眉目。
只是他怎么会在半路想起,要冲破封印……
远方急报声声。
周围不断涌现魔界守兵,纷纷来报。
“护法!有不明人潜入魔界。”
疾风微微皱眉。
“先去,不要管。”
不一会儿,又来人。
“护法!来人说是苍云的人,已经潜入了牢房……”
疾风微微低眉,似是开始疑惑了。
“去!”那名魔兵便缓缓退下了。
他轻轻踱步,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难道,她真的与苍云还有联系?只是这地狱山,又岂是一般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可是他却又实在不该这样疑惑,不该这样猜疑……之前的事情他也知道,如今她又不顾一切,前来找王,魔界几次舍命,可以看出她的善良,凡此种种,他实在不该心生疑虑。可苍云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墨风是她师叔,也许……不得不防……
但这一切未免又太巧了,东皇山,如今又是长老会,他们原本从不出世,这一次又怎么会管这些事情,看起来像是特地支走他,好捉拿凌汐栩,可是他是王,只要他知道了,便就无人能做什么……
原本是要成亲的,如今知道了身份,他们还能成亲吗?
成亲?难道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成亲……
念初?可这又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手段。
但不管怎样,为了以免他真的被情冲昏了头脑,他还是要将直言的。
只见那道身影逐渐,避开墙壁,走进这座宫殿,跨过了疾风眼前的门槛。
他微微弯腰,行礼道。
“王!”
只见他抱着凌汐栩,直接往里走去,边走边道。
“可有办法解开,逆仙锁?”疾风跟在他身后,被那迎面而来的冷气扑面,心底不禁一阵凉意。
“有。这本是右护法的独门器物,捉拿重犯所用,但他上次无意间将咒语告诉了我。”
风噬痕缓缓将她放在床上,仔细望他的眉目间只有冰冷,淡淡撇了疾风一眼。
“还废什么话,快解开啊!”
疾风也不磨蹭,只一瞬,淡淡的光悬浮在床榻的上空,照映着她惨白的面颊。
那逆仙锁便消失不见了。
风噬痕抓住了她被铁锁捆的通红的手腕,不顾那刺骨的寒意,将她的手放在自已的手里,给她的手心哈热气,希望以此缓解。
但她的睫毛上都逐渐覆上了冰霜,指尖僵硬。
他的火元素,也没办法,因为经脉不通,只能让寒气不再侵袭,如今只能以普通人的方法来养着了。
他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说。
“快叫人,送热水来,不要断,叫巫医,还有你马上去,地狱山的下层,用晶体球收集炽热的岩浆,收集十个。快去!”
疾风有些挣扎。
“王,属下…有事禀报。”
风噬痕忽地站起生气吼道。
“快去啊,若她活不了,你们说什么也没有,有关的人,全部陪葬!”
疾风忽地跪下,决绝应声道。
“是!”
不一会儿,宫女们端着热水走进,巫医也匆忙赶进来。
眼看那年迈的巫医,要缓慢的跪下,风噬痕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起。
“快点去诊治。”
那巫医苍老的脸上淡淡的笑意。
“谢王。”
风噬痕彻底无语。
“快啊,若她有事,你们全部陪葬!”
周围人惶恐,应声道。
“是。”
片刻后,那巫医脸色难看的缓缓跪倒在地。
“王,恕老巫无用,这要是要治好怕是难啊。”
风噬痕一瞬走近。
“我告诉你,哪怕有一线希望,你都要把她救活,你给我起来。”他不敢去看那塌上的女子,他也不想去伤及无辜,可是此刻,他怕自已要疯了。
“快啊!到底要怎么做!”那老巫在这一吼下,一惊一吓的。
“情况!”
那巫医微微颤抖的指尖,缓缓道。
“经脉被冰封,寒气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但姑娘的体质好,用参汤吊着,还能撑半个月。”
从未有过的纷乱,绞痛着他的心,他来回踱步,眼中杀气骤现。
他的气息都有些颤抖,只是半个月吗?
“滚…滚,都给我滚。”他的胸口强烈的起伏,掌心紧紧攥在一起,灵力渐聚。
殿内的东西很多,琉璃灯在书案上立着,他一气之下击碎了长方形的书案,那琉璃灯轰然碎裂。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了,那日日夜夜离自已很近的那一盏灯,梦魇时会亮起的一盏灯,他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但此刻应该……
那几道光,钻入他的脑海里,那丢失的东西,仿佛又重新归回了远处。
他好像记起了,好像知道了,这个琉璃灯的用处。
疾风当初怕记忆再也找不回来了,便不让他喝忘川水,而是配合秘法,将记忆封印。
而普通的坠落不会使它碎裂,他是用三成的灵力做的。
他不禁移了移脚步,看着后侧,依旧躺在塌上的凌汐栩,眼泪忽地就不受控制了。
许多片段一时还未恢复,大部分的记忆,正在纷涌迭至。
他以为那个背影是谁,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认错人了,那便将错就错。
直到前一刻,他心里还残存着疑惑,这一刻,就又全都解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喝下忘川水,却不想只是封印了。
他自已要忘记的她,她却又来了。
可是她要解释的,她说她误会了,她再一次让他们见证了那一份铭心刻骨。不管如何,他都一定不会让她死的,一定不能。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年战争初现钟暮城外,她奋不顾身,带着这一世的光芒,带着他人生的最后那点希冀,将他于半空中接下。
他看着她的容颜,不施粉黛,却如同涂了厚厚的白霜,白的令人心颤。
他不禁再度抓住了她的手,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再放开了。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这唯一是上天仁慈的地方,让他们再度相遇了,无论如何不要…不要将她夺走。
疾风匆匆赶来。
“王,情况怎么样了?”
风噬痕微微有些疲惫。“
“巫医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疾风手中拿了一颗水晶球,里面是通红的火焰,问道。
“那这…还用吗?”
风噬痕无奈的叹了一声气。
“用啊,当然得用。”他望了一眼空旷长长的大殿。
“你将他们分开放,并且摆在不同的位置。”
他缓缓站起,走到凌汐栩的床边,一只手开始凝聚灵力,将火元素,在她的经脉里运行一次。
但无奈经脉还未好全,便被寒气侵袭。
行不通,火元素又属火恐伤及经脉,恐逆行,便不再施法。
原本临近六月心,还没有到最炎热的时候,但朝阳殿内,却像火炉一样,热气腾腾。
疾风上前,欲言语什么。
他抬手打断。盖好她身上的被褥,深深的凝望,眼神中几许不舍,却还是被他掩盖,继而转身,走了出去。
疾风跟在他身后,此刻终于是能说了。
“王,苍云的人来了,来救凌汐栩。”
风噬痕微微侧目。
“你难道怀疑她?”如果他的记忆没有恢复,他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他记忆恢复了,知道她原本就不喜欢那里,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那样逃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
疾风微微低头。
“属下不敢。”
风噬痕微微坐下了,看向疾风问道。
“那他们抓住了吗?”
疾风轻轻摇头。
“目前还没有人禀报。”
风噬痕悠远的目光,一瞬变得决绝。
“那就不要再管其他,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方法,救活她。”
“是!”
他们都没有想到,也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是否太连贯了,太巧了。
风噬痕也只有过那么一瞬间,他们若再度联手,那魔界里岂不是有他们的内应。
前面萧信,后面苍云,太巧。
可又有谁,有能力,煽动长老会。
此刻,原本约定好的成亲,怕是也不可能了。
两次置她于危险的境地,真是该死。
如何救,还是一个问题。
他坐在大殿之上,愁眉不展,取消了明日的议事。
可是他不去,不代表别人也不来。
长老会共有七名长老,一般都是前任王封的,但不是百里俊尧,他是后来才坐的魔界之主。
而正处于下午的未时,几名片长老匆匆赶往朝阳殿,站在朝阳殿内,丝毫不亚于王的气势。
丝毫不需要行礼,真不知道,又是谁给他们的权利。
风噬痕坐在那把交椅上,似乎就在等着他们的出现。
微微闭上的双眼,没有睁开,淡淡的沉重,映在他的眉眼,却还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薄唇轻启道。
“长老们,多年不曾出关,如今威风不减当年啊,只是不知,当年你们见了邪神,是否也是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
几人一袭白袍,手持法杖,满头的银发,白须飘飘,只见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
“当年邪神,看了我们都要礼让三分。你是什么时候继承的王,都没有经过长老会的同意与选举。”
风噬痕不禁轻讽一笑,邪神那么狂傲的一个人,会对他们礼让?
“呵呵,前任王命,不得不从,何况我才是如今的邪神。”风噬痕微微翘起腿,始终未睁开眼,此刻躺在了那龙座之上。
几位老人已经气的甩袖了,只见其中一人开口道。
“不知王这是何意,我们在魔界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邪神竟一点也不懂礼仪吗?”
风噬痕微微扬起嘴角。
“本尊不是让你们进来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心底却又有几分了然。
“不知,王认为,如何强大魔界。”
风噬痕依旧不给面子,保持原来的姿势回道。
“这不是我的事吗?感情你们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其中一人大义凛然的吼道。
“一界之主,不懂礼仪,不懂尊重,不得任贤重用,如何服众!”
风噬痕忽地坐起,眼神中的凌厉,让原本趾高气昂的那群老朽之辈,微微低了头。
“你们要讲礼仪是吧,那我来告诉你们。
见到本尊不行礼,是为目无尊卑。本尊是王,你们捉拿本尊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也是礼?身为长老会算计自已的君王,又该当何罪!大殿之上公然对抗王,又该当何罪,这就是你们说的礼仪,还是你们说的有理。
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若她、若里面躺着的人有事,你们长老会就将不复存在。”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但却是弯下了,他们几百年来都没有弯下的腰。
有些人,他们天生就注定比别人快,无论一开始是怎样的。
他们修炼了几百年,都没有到达神的修为。
充其量也只是帝仙六重,而帝仙是九重,一重同一重之间犹如登天。
而一重同一重之间的差距,也是天壤地别。
“都免礼吧。”他看着那些人不愿屈就的表情,不耐烦道。
他们齐声道。
“谢王!”
他看着他们,捏了捏眉心。
“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
只见一人再度上前一步道。
“王,我等还是务必要提醒你,虽然深知方式不对,但是的确有嫌疑,不得不防。”
风噬痕有些不耐烦。
“你们这些年没有出关,魔界不也一样好好的吗?该去的,都去吧。”
长老们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呢喃道。
“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其中一人道。
“我等先回去,若有事需要我等帮忙,为了魔界,为了王,亦是义不容辞。”
风噬痕微微扶额,闭目养神,挥挥手,表示同意。
可当他们走后,便不是那种王位都当儿戏的人了,虽然他不在意,可此刻却是严肃了许多。
长老吗?他还以为有多十恶不赦呢?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不禁低头失笑。
不过下一秒,却又变成了无措,他的目光无意间,瞥向那依旧紧闭的门,她还没有醒,也许以后都不会醒了,他怎么还能笑的出来,自已怎么还能笑的出……
淡淡的泪光覆满,他即将要做的梦,他缓缓躺在了龙塌之上,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