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四起,烽火燃,刀光剑影生死之命。
崇武二三年,各个势力逐鹿大陆,逐渐形成五国鼎立之势。
纷乱暂歇,然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同年秋,魔界同北疆蛮荒兽族,一举合并,陈兵地狱山外,不知何时有行动,但隐隐又嗅到了,那正魔大战的前夕。
喋血隐隐似是归顺于魔界,但没有确切的消息。
然苍云此刻却是孤立无援,无尽门解散,凌剑阁表面态度,不参与,万佛谷避世,所以只能长守。
弑神阵也能够让他们躲过一时,可若是以神之力参悟打破了,又当如何?
苍云门正歌殿上,一个知命之年的中年人,似是微微颓废了几许。
不过才一年,两鬓间的银发,与那清晰的皱纹不经意间生出。一袭白衣,额间细碎的银发,遮住了他的面目,依旧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
也不知他活了多少年,只知那衰老如今才如此分明。
风噬痕没有死,还即将成为苍云的威胁,以神之力,足以覆灭苍云,如今那预言终究还是来了,还在他一手促成之下。
如今苍云也不复从前,底蕴还需几十年间的恢复。而凌云傲夜夜噩梦缠身,心力交瘁。
怕的就是他有朝一日,回苍云复仇,三百年前,邪神之力,那种威力与恐怖是他们见证过的,虽然最后他们赢了,却不是从实力上,而是多亏了一个情字。
如今……难道苍云真的要覆灭在自已的手中吗?
他亲手将他们拆散,可是当初不过也只是误会。他也许不至于以身犯险,闯那古阵,弑神阵,不至于,不畏惧,那苍云的镇派之物,诛神。
他这样在心里安慰着,秋风瑟瑟,空旷的大殿上忽地扬起声线,步俗声声。
只见墨风一如往日,一袭玄色的衣袍,只是不似往日的深沉,面上多了一些笑容,只是更似是一种伪装,细看那笑意并未深至眼底。
“掌门师兄!”
凌云傲不似往日的雄姿英发,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沉声回道。
“什么事?”
墨风沉声回道。
“不知掌门师兄,可想好对策,若那魔界攻之又该当如何?”
凌云傲微微扶额,声道。
“我苍云如今,无力同魔界分庭抗礼,其余几派的态度也是清楚的,怪就怪当初是我太武断了,若非如此极端,他也不会同汐栩分开,投身魔界。”
墨风微微上前扬声道。
“就算这样,就算你没有那么极端,他也终究会成为你的敌人,也会杀了你。”
凌云傲微微不解,这原由,墨风看出了,却朗声道。
“个中原由得你自已去查,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忏悔,而是要想办法去解决。凰灵出天下乱,苍云必倾全力杀之。我这里有个计划……
凌云傲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汐栩她会同意吗?”
墨风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不管她同不同意,她都不能知道真相,但此局必须成功,必须这样。”
凌云傲犹豫再三,却还是同意了。
沉雾蔼蔼,无形的阴谋在空气中扩散。
天空中乍现五彩七凤鸟,那是他们之间的信使,三日一次讯息,却被有心之人观到。
秋风瑟瑟,沉霜朝现,透望窗柩,书案上远远能眺望那深秋枯木的凄景。
手中几行字第,依次挥洒,许久人儿满意一笑,将信伐绑在五彩七凤鸟的脚边,捧向天空,飞往蓝天,带着他们之间仅存的希冀。
叶卿温柔注视的目光,似是被她感受到了,她莞尔一笑朗声道。
“叶卿,你怎么来了。”
叶卿倒也不生疏,自行坐下,倒了一杯茶,朗声道。
“怕你一人在这里无聊,便来看看。”
凌汐栩有些怪嗔道。
“你怎么知道我无聊,不过是须臾几日,你要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也未尝不可。”
叶卿忽地沉默不语。
凌汐栩干脆道。
“你若觉得为难那便算了。”
叶卿紧张回道。
“汐…汐栩,你…我…你明知道我…”
看着一向能说会道的叶卿,说不出话来,不禁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但随即下一句话,让她怀疑是否听错了。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凌汐栩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一瞬惊讶了,谁知他忽地捧腹大笑。
“骗你的,汐栩,你干嘛那么认真。”
噗嗤,久久不笑的凌汐栩,忽地就乐开了花。
“叶卿,你这么严肃的人,竟然开这么随便的玩笑。”
叶卿亦是少有的阳光,爽朗一笑。
“不可以吗?”
凌汐栩笑而不语,随即叶卿严肃的看着她沉声问道。
“你真不回苍云了吗?”
凌汐栩微微诧异,随即又懊恼道。
“啊?好好的,你提这个干什么,你难道也想我因为苍云的关系嫁给暮尘吗?”
叶卿深沉的眼眸望向了远处回道。
“不是。”他如何不知,她心底究竟还是有那个人的。
凌汐栩如释重负道。
“唉,所以啊,我暂时不回去。”
叶卿眼中微微有些担忧。
“那你打算何时回苍云?”
凌汐栩原本脸上的欣喜,转眼又被忧愁代替。
“如果可以,我便不想回去了。但那是我生长的地方,娘亲还在那里,再等等吧,再等等我就回去,等这件事的风波一过,我就回去。”
他见她微微叹气,眉宇间是一份无奈,他看见他们之间的爱,而自已的爱在这场两心相悦的情感里,只能是卑微的存在。
凌汐栩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看着他苦声道。
“叶卿!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她微微低眉掩盖那显而易见的担忧。
“若是痕回苍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阻止他,以剑灵之力,直接传递讯息,告诉我……”
她也不知道这不安从哪里来,只觉得那远去的灵相犀,隐隐在躁动。
叶卿肯定道。
“他不会这样做的,那毕竟是你的父亲。”
凌汐栩颓废的扶着桌子的一角,摇了摇头,眼神中是一种沉思。
“他也许是下定了决心。”
叶卿承诺道。
“若真如此,我定会拦住他,无论如何。”
凌汐栩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感激。
“谢谢你。”
叶卿忽地张开双臂,凌汐栩微微愣住了,只见叶卿微微僵硬,随即一笑,朗声道。
“作为朋友的一个拥抱,我答应帮你,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凌汐栩几步路,缓缓上前,投进了他温暖的胸膛,只是却不是熟悉的气息,却不是那熟悉的感觉。
树上栖息着一只刚刚飞走又飞回的五彩七凤鸟,颜色鲜艳,爪子鲜红,正在树上理着羽毛。
不禁令他疑惑,怎么会还有五彩七凤鸟,不应是送信而去?
他迟钝了放开了手臂,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是送信的鸟而已,也许她在山下饲养了一对?
“汐栩!”
她低下的眉目轻扬应声道。
“嗯?”
如今正于多事之秋,她不说他也能够猜到,那封信是交于谁的,便有此一问。
“那五彩七凤鸟,你可是养了一对。”
她上前几步,观赏这五颜六色的鸟,精神的眉目,颇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不经意回道。
“在山下没有一对,许是从苍云碧荷园里,寻着我的气息,一路跟来的吧。”
叶卿颇为沉默,转瞬即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以免他们起疑,追寻到你。”
只见叶卿说完便匆匆离去。
凌汐栩紧跟身后,遥望他远去,颇有不舍,也不知该说什么。苍云他若不回,势必会起疑,即便两人现在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也不可以久留。
她始终心怀感激,始终记得那一日,他于她最窘迫时,伸出援手,挡在身前。朝阳披露,遮住了他面颊,那身形,竟有几分相似……
暮色将至,沉重的天际,愈发黑暗,又一年,瑟瑟寒风,松叶随着风的轨迹,缓慢飘落,落在那潮湿的泥土,归于大地。
深山里仅存的一抹光,小竹屋里灯火通明,人儿伫立门前,静静的望着那远山逐渐消失的暮光,黑暗愈覆盖大地,那竹屋里的烛火便愈要冲破黑暗。
那伫立在枝头上的鸟儿,忽地不安的在她面前盘旋,鲜明漂亮的羽毛,在黑暗下失去了光泽,暗沉烛火,映着门前摇曳的冷风。
良久,寒风愈烈,衣诀褰帘,竟飘下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于微帘的烛光中,时已去,寒气盛,脑海中不禁又浮现了他临走时的轻语交代。
一旁一株血红的梅花,于冷风中摇曳,竟折腰。
以往此时……
若他在……
所有思绪伴随着那簌簌落下的雪花,一去不返。
远处黑色的枯林里,传来步俗声声。
眼中的惊喜,伴随那转身的步俗。烛火照亮了那片空洞,那抹熟悉的身影,令她收起原有的喜悦。
不禁有些自嘲,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寻自已?不过是自已想太多了。
飞舞许久的鸟儿,毛发上沾染了丝丝雪白,那道黑影愈来愈近,它缓缓停留在了她的肩上。
那道身影也逐渐走至,门前那浅浅一弯湖泊的桥上。
凌汐栩的眼神有些冰冷,黑暗中飘着雪花,她冷声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听他薄唇轻启道。
“这不重要。”
凌汐栩一步上前冷声问道。
“那暗算我,令我沉睡,算不算重要?墨风,我不明白,你究竟目的何在?”
墨风无声沉默。
凌汐栩沉声吼道。
“你说啊。”
墨风沉默了须臾,才道。
“是…是掌门师兄,他说有利于你的寒疾,休息几日便好。”
凌汐栩眉头一皱,疑声道。
“风寒?呵呵,墨风我不是怀疑你,你没有理由那么做我知道。可为什么那么巧,我之所以沉睡是因为魂魄被禁锢,而恰巧那一日,他便要将他处死。”
墨风缓缓抬起了他明亮的眼眸。
“那一日正好是两月后,与幻儿死那一日相符合。”
黑夜太强,烛光太弱,她看不清他眼底的东西,是恨,是伤,还是情?还是一潭望不尽的死水?
两个世界如披冰雪,一瞬凝固。白雪稀松落落,几缕银白染上发丝。
凌汐栩微微移去目光,不再重复这样的话,说到底,她的心里还是相信墨风的,他伴她成长多年,他的一切她都了解,她都了解,今日想必也是随着叶卿找到这里的,也许,是不放心自已。
凌汐栩冰冷的双目,忽地有些许缓和。
她轻声道。
“刚刚对不起,你来有什么事吗?”
墨风脱下外衣,如父亲一般,披在她的肩上,系好锦绳,沉声道。
“外面冷,先进去吧。”
一抹愧疚在她心底荡漾,她怎么可以怀疑,怎么可以怀疑他。从小就陪在她身边,温暖呵护,无微不至,她怎能不念情意,如此质问于他?
屋内陈设简陋,以木竹为原材料,建造的房屋,应该是许久不用的,她便停留在了这种地方。
虽简陋,却看不出哪里有灰尘,墨风静静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缓缓坐在原木桌旁,沉声道。
“原来你好几日不回苍云,就是住在了这种地方。”
颇有些嫌弃荒野山林的意味。
似是一种洒脱不羁,她随意道。
“那也没办法,闹市太容易被找到了,况且,我不想嫁给暮尘。”
墨风轻声劝道。
“我知道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可妖界之王,亲自上门提亲,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样…你呢,就先跟我回去,到时暮尘若再来,你亲自说清楚也就是了。”
凌汐栩眉宇间散出淡淡的哀愁,拖着腮愁苦道。
“能说清楚吗?他能听我的吗?”
墨风沉声回道。
“目前就只有这个办法,否则,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想回去?要弃了你的母亲?”
凌汐栩无奈,随即道。
“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墨风闻此言,满意的笑了笑。凌汐栩见他笑,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自那件事后都许久未见他笑了。
夜无尽,那五彩七凤鸟,伫立在窗柩前,站立在那根横着的竹篙上,打着吨,摇曳前覆,好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