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眠眠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慌了片刻后,在后脑勺的疼痛感提醒下回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
她应当是被那老妇人给绑架了。
夏眠眠试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人捆住了,除了老实躺着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她心里慌得要命,觉得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她这么一个无钱无势的小丫鬟,绑她做什么呢?
夏眠眠想了一会儿觉得想不明白,一会儿在想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什么人,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这些人的目的。
身下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眼睛被蒙起来后,耳朵便变得灵敏起来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点儿去仔细听,然后意识到自己应当是在一辆马车上。
这个认知让夏眠眠更加慌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鼻尖传来的臭味儿却让她几欲作呕,夏眠眠正犹豫着要不要呼救两声,马车突然停下了。
紧接着她听到有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有人从远处走近了,夏眠眠忙支起耳朵去听他们说话。
马车上下来的是个男人,他的笑声极为谄媚,“丽姨,两日不见可真是越来越美了啊,瞧着比咱们红袖阁里的名烟姑娘都不差几分。”
“去去去,少拿老娘我来打趣,说吧,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回话的这个丽姨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泼辣,夏眠眠忍不住皱起眉头去想,这京城之中到底有什么地方叫红袖阁,还没等她想明白,那男人又说话了。
“丽姨这话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了?不过今天来倒还真有件重要的事儿。”
“哟,难得你小子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说吧,什么事儿?”
那男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我今天可带了个好货色过来,调教一番没准能成为下一个名烟姑娘。”
“这话我可不信,名烟那样的能让你随便就遇上了?”丽姨轻蔑地撇撇嘴,冲马车扬了扬下巴,“别光在这儿说,吹得再好听我也不会给你半文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吧。”
那男人左右打量半天,冲丽姨讨好一笑,“这儿人多眼杂的,要不咱们进院子再说?”
丽姨皱了皱眉,手上拿着的烟枪在门槛上轻敲了两下,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还给我弄来个麻烦人物?这你要不说清楚了,我可不能收。”
“丽姨,这……”
“别给我来这套,我这红袖阁能长盛不衰这么些年,全靠丽姨我小心谨慎,不该收的我可绝对不收。”
听丽姨这么说,男人有点儿急了,“丽姨,我保证里头这人干干净净,我这一路也绝对没留尾巴,只要能进了你这红袖阁,肯定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那好吧,我先看一眼,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丽姨我就帮你一回。”丽姨听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一步三晃地往马车边走,用烟枪一挑帘子看见里头的人后,轻啧了一声,“怎么还蒙上了脑袋,这让丽姨我怎么看?”
那男人面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见丽姨有些不耐烦后,赶紧快步上前,一跃上了马车,“这不是怕路上出岔子,您瞧。”
夏眠眠头上蒙着的黑布被人一把扯掉,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想抬手去遮却发现手脚不能动,只好将眼睛闭起来。
丽姨瞧清夏眠眠的长相后,轻嗤了一声,“就这样的也好意思说下一个名烟?朱强,你这是欺负你丽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那男人赶紧辩解道,“不是不是,她那双眼睛看人那真的勾人极了,您既然也见着人了,咱们进去说,我让您看看她的眼睛?”
丽姨勉强点了点头,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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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行驶起来,夏眠眠虽然还是怕,但是听了这么久,脑子已经清醒些了,她意识到这个叫朱强的男人是想把她卖给这个丽姨,而这个红袖阁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听他们的意思,她只要进去,恐怕就再也别想出来。
心念急转之下,夏眠眠趁那朱强不备,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猛地用头撞了他一下,马车本就颠簸,朱强被撞得整个人往后仰,撞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夏眠眠趁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啪!”朱强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撑起来,然后重重给了夏眠眠一巴掌,夏眠眠觉得左侧耳朵“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朱强吐了口吐沫,晃了晃脖子,抬脚又踢了她一脚,“臭婊-子,叫什么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出去,我劝你最好乖一点,免得吃苦头。”
夏眠眠这会儿满口血腥气,半边脸像着了火似的,刚才朱强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力,马车晃晃悠悠已经过了一道门槛,而且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眼下惹急了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让她不敢再叫,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朱强见她安静下来,满意地哼笑一声,他蹲下来,抬手捏住夏眠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夏眠眠瞧见他明显咽了咽口水,朱强颇有些遗憾的伸手轻抚了她的脸一下,“要不是上头命令下得急,真应该先享用了再送来。”
这话让夏眠眠瞬间白了脸,她到现在终于知道这红袖阁是什么地方了,那些话本子里有些乱七八糟的,有写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是青楼!
夏眠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朱强一把拽起,从马车上丢了下去。
夏眠眠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闷哼一声,那个丽姨冷眼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上前将她扶起来,瞪了朱强一眼,嗔道,“这么娇滴滴的姑娘,既然进了我红袖阁,你就放尊重些,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一听丽姨这话,朱强面露喜色,两眼放光道,“丽姨,这么说,您是买了?”
丽姨淡淡扫了一眼夏眠眠,轻点了下头。这丫头长得的确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但是那双眼睛生得是真好,刚才那震惊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倒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朱强舔了舔舌头,谄笑道,“那这价钱……”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三十两吧。”
“丽姨,这三十两可不行,她可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这多才多艺的怎么也得八十两。”
听朱强这么说,丽姨冷笑一声,扭头去看夏眠眠,“你都会些什么?”
夏眠眠这会儿人还是懵的,浑身发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丽姨见状冲朱强耸了下肩,“你瞧瞧,就这样的我给三十两那都是照顾你,你看她这手,一看就是平日里干粗活的手,就算真是大户人家,怕也是个粗使丫鬟罢了。”
“丽姨,话不能这么说,七十两,一文也不能少了。”
见朱强这么坚持,丽姨将夏眠眠往旁边一推,冲旁边的人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我红袖阁庙小,也接不下这么大个菩萨,你带她走吧。”
“那少一点,少一点,丽姨,您吃肉也得让我们喝口汤啊。”
朱强赶紧上去说好话,夏眠眠牙齿都在打颤,求生的本能让她突然生出一股子勇气,她用尽全力抬起头对丽姨高声道,“丽姨,求您送我回魏王府去,我师父一定会感谢您的。”
“魏王府?!”丽姨变了脸色,她目光凌厉地看向朱强,“她是魏王府的人?”
朱强瞪了夏眠眠一眼,否认道,“丽姨,我这人做事你也是知道的,这小丫头随口乱说的,她跟魏王府没有一点儿关系,你放心收着就是了。”
丽姨听他的话却是半信半疑,夏眠眠立刻接着道,“他骗您呢,我师父是李娘子,李娘子您知道吧?专门给魏王做菜的,从前是御厨,我是她的关门弟子。我师父在王爷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的,今天是她让我出来买大闸蟹,晚上王爷还等着吃呢,我若是丢了,我师父肯定要求王爷来找我的。”
听到这话,丽姨顿时面色大变,李娘子这人她有所耳闻,毕竟现在魏王府的那位李侧妃娘娘在京中有些名气,据说曾经就是她的徒弟,这事儿在她们红袖阁也当过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若眼前这小姑娘说得是真的,她要真把人接下来,恐怕真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朱强气急,他这会儿又气又悔,怎么方才没有把这丫头的嘴给堵上,他急急辩解道,“丽姨,你听我解释,她就是魏王府大厨房的一个小丫鬟,就算丢了也没人会找,你放心就好,价钱咱们好商量,要不六十两,六十两总行吧?”
“不行,我这红袖阁还想长长久久做下去,魏王府的浑水可蹚不得。”
说着她冲周围的人一使眼色,所有人一拥而上,要把朱强和夏眠眠给丢出去。
“等等等等!”朱强一咬牙,恨恨看夏眠眠一眼,然后将丽姨拉到一旁耳语了一番。
丽姨边听边回头看夏眠眠,最终长叹一声,点了头,“那好吧,丽姨我就帮你这次,但是下不为例。”
夏眠眠这儿原本以为看见了希望,突然听丽姨这么说,再次慌了神,她拼命冲丽姨摇着头,“求您送我回去吧,求求您,我师父一定会好好谢谢您。”
丽姨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嘬了一口烟枪,“堵上嘴先关柴房去,先饿上一天一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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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院中,工匠们正在扎一盏巨大的兔子灯。
顾琰站在窗前,抬手摸着下巴,“随喜,你说上次七夕扎的兔子灯,怎么中秋还扎的兔子灯?”
随喜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没敢直说上次是因为顾琰要求的,他干巴巴道,“兔子长得可爱,女孩子大多都喜欢,这中秋节扎兔子灯是因为应景嘛。”
顾琰轻叹一声,“你说上次眠眠没答应,是不是因为这灯她不喜欢?”
随喜简直想要翻白眼了,他搜肠刮肚的想再编一套说辞来时,齐帅突然疾步从外头跑进来。
齐帅在顾琰面前抱拳一揖,急促道,“不好了,夏姑娘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