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面色一肃,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齐帅略一犹豫,再行了一礼,“这事儿其实卑职也不大清楚,是卑职的弟弟刚刚跑来告诉卑职的,王爷是否要见他一面?”
“你弟弟?”顾琰皱了皱眉,他想到上次吃鱼那天听说的事儿,齐帅的那个弟弟竟然也对夏眠眠有好感,顿时有些不爽。
只是现在事关夏眠眠安危,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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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进入沧澜院时,整个人仍然气喘吁吁的。
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念书,偶尔出门卖鱼,一次也担不了多少,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跑得这样快,半天都缓不过来。
“快点快点,耽误了事情王爷肯定饶不了你。”齐帅见他有点儿走不动道,扭头拉着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往院子去。
齐鸣一边大喘着气一边翻了个白眼,“有……有本事……他自己……他自己看好了啊,夏……夏姑娘……若不是出府买东西,怎么会……会遇上这种事儿?”
“闭嘴!你当这是哪里?”齐帅扭头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恨不得从没有过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
齐鸣仍有些不忿,他直到刚才才知道为什么齐帅一直给他泼冷水,原来竟是因为魏王看上了她,若不是他这会儿还担心着夏眠眠,否则真是恨不得扭头就走。
齐帅见状嘴里有些发苦,刚才齐鸣来找他,让他去救夏眠眠,他一时情急把顾琰对夏眠眠不一般的事情说出来了,他本想打发掉齐鸣再去汇报,谁料齐鸣听说这事儿后坚持要见到魏王才肯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他只能祈祷齐鸣一会儿不会做出什么能害死他们一家的举动来。
二人眼看要走到正厅时,齐帅突然身子一僵,拉着齐鸣就跪了下去,“王爷,这就是卑职的弟弟齐鸣。”
“不必多礼,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点儿说。”顾琰从厅里走出来,语气有些急促。
方才齐帅出去接人后,他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太平静,虽然还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但是一想到夏眠眠真的有可能别人绑架,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在屋里来回踱了会儿步还没见人来,顾琰不想再等,于是便快步出了屋,这会儿见到了齐鸣,他立刻就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齐鸣却在抬头看他一眼后,有些不屑地别开了眼,“王爷既然喜欢夏姑娘,怎么还舍得让她干粗活?若是我……”
齐帅吓得脸都白了,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王爷恕罪,卑职的弟弟平日里只会读书,这个脑子可能读得有点儿傻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琰冷笑一声,“若真是饱读圣贤之书,那就更不该如此行径,你既然说眠眠身陷危险,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说出你知道的,好让我们全力去营救他,而不是在这里说你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
齐鸣面上憋得通红,他胸口那团无名火被顾琰的一番话瞬间浇熄,脑子也清醒了些,顿时羞愧难当。他也顾不得再有什么别的念头,快速把刚才看见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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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巧了,齐鸣现在不用卖鱼,时间便比从前空了许多,今天他准备去松烟斋瞧瞧笔墨,正好路过了夏眠眠吃酥酪的那条街。
齐鸣这人其实脸皮很薄,上次能鼓起勇气去给夏眠眠送鱼,已经是他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但是上次出师不利,现在再让他去跟夏眠眠说话,他是不大敢的。
所以他看见了正在吃酥酪的夏眠眠时,第一反应是躲进一旁的小店去,别让夏眠眠看见他,但是躲进去他又有些后悔,觉得错失良机,于是一边假装看着那家卖小摆件的店里的东西,一边偷偷去看夏眠眠。
当那个老妇人出现时,齐鸣下意识地便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于是他在夏眠眠跟着老妇人走时,小心跟了上去。
后来他眼看着老妇人把夏眠眠带进了黑洞洞的小店,心中便有了不太好的猜想,但是他这人性格优柔寡断,又担心这里面有问题,又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万一里面没问题,夏眠眠会以为他在跟踪她,就这样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好要不要冲进去。
不多时,一名美艳少妇走了出来,虽说长相不大一样,但走路的姿势却和那老妇人相差无几,齐鸣这时也不用去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不对,所以他想办法跟上了从小店后院出来的那辆马车。
这马车是运货物的,马已经又老又病,一路并不算快,走走停停,他勉强倒也跟上了,然而越走他却越觉得不对,这路竟是朝着京城有名的脂粉巷去的。
齐鸣越走越慌,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在那个男人掀起帘子时,他瞧清了车里的人就是夏眠眠,本想立刻高声呼救,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反而会令夏眠眠陷入险境,他自己也跑不了,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跑来魏王府找齐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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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红袖阁?”顾琰有些难以置信,他上前两步拽住了齐鸣的衣领,“你说那些人把眠眠卖进了红袖阁?”
“千真万确,我亲眼见着的,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吗?快去救人啊!”齐鸣伸手将衣领从顾琰手里拽了回来,齐帅见状抬手狠狠一按他的后脑勺,声音从牙缝里透出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琰没有计较齐鸣的不敬,他冷声对齐帅发号施令,“他说得没错,齐帅,本王赐你黑鹰令,立刻召集众人,去红袖阁救人。”
说完他想从袖袋里掏黑鹰令,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半天也没拿出来。
随喜跟在顾琰身后有些着急,这黑鹰令是顾琰的底牌,能召集他身边所有能人异士,一直是顾琰为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从未暴露在人前过。而最近魏王府事多,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顾琰,若是因为夏眠眠而暴露了这块底牌,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他跟着顾琰多年,从前又受过丽太妃的恩惠,知道顾琰能熬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他没办法看着顾琰因为一个女人而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
想到这儿,他心中甚至对夏眠眠生出了十二分不满的情绪来,一个不识时务的小丫头,怎么就能蛊惑王爷到这个份上?眼下却又不好直接制止,先不说顾琰现在能不能听劝,就算听劝了,回头夏眠眠真没救回来,只要想起这事儿顾琰肯定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就在顾琰即将把黑鹰令递到齐帅手中时,随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低呼一声,“王爷,万万不可!”
“嗯?”三人同时一脸疑惑地看向他,顾琰眼中明显有些不耐,随喜硬着头皮继续道,“若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夏姑娘被卖进了那种地方,就算救出来了,清白也毁了,将来还怎么做人?”
随喜的话让三人都愣住了,他们是关心则乱了,只想着怎样能快速将夏眠眠救出来,却忘了这件事。
顾琰递黑鹰令的手顿了顿,转了个弯又将令牌收了回来,然后看向随喜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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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阁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头牌名烟姑娘长得貌美,才艺出众,还因为这红袖阁的装修布置在青楼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环境清净优雅,私密性极佳,每位姑娘的住处都隔着些距离,有那脸皮薄既想逛窑子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来这儿准保没错。
而喜欢热闹的倒也不是不能来,红袖阁的大堂常常也是宾客满座,却又不像一般青楼那般低俗,若是不说,第一次来红袖阁的人,只怕都会以为这儿是个什么文人雅士举行雅集的场所。
顾琰带着齐帅齐鸣二人站在红袖阁门口,仰头看着红袖阁的牌匾,眉头紧锁,“就是这儿?”
齐鸣还没回话,两位小厮先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一齐拱手行礼,“三位客官里面请。”
顾琰挑了下眉,这倒是新奇,一般的青楼门口都是一群姑娘在这儿招揽客人,这红袖阁还真是不一般。
他和齐帅对视一眼,三人一起跟着两名小厮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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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院子,一名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少妇穿一身红襦绿裙从影壁后走出来,腰肢轻扭,头上珠翠叮当作响,她手中晃着块鹅黄色的帕子,妖妖娆娆冲他们抛了个媚眼,“三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红袖阁吧?”
顾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少妇身上的脂粉气太浓了些,他有些不大习惯。
一旁的齐帅看出来,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冲那少妇点了点头,“是第一次来。”
这少妇正是丽姨,她见顾琰皱眉,立刻清了清嗓子,将方才妖娆的样子收起来,整个人的神态顿时变得正经起来,然后冲他们仨微微一笑,“我是这儿的管事,叫我丽姨便是了,不知三位喜好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可有哪位想找的姑娘?”
齐鸣性子急躁,进了红袖阁里头他立刻就想赶紧让人把夏眠眠交出来,他大声道,“就眠……”
“就性子绵软些的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