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乐极生悲,杜淮苓就着这样的,常常来个“否极泰来,绝处逢生”什么的,生活总是不乏精彩,观者也许觉得哭笑不得,能以高屋建瓴的角度去猜度,但对于我们的当事人来说,她是痛不欲生的。这边厢刚想开了,得瑟了吧,老天爷立马揍了她一下头。
“唔,”她拧着眉头捂着嘴,一颗心立马纠结到一坨去了。是刚才姬流景狼吻的“铁证如山”
她一咧嘴,猛就抽痛了下,但趁着这个间隙还不忘回以他愤恨的一记刀子似的眼神,你看你大爷干的好事儿!
姬流景此等聪明的天下间“绝无仅有,唯我独尊”的人,再不明白刚才她的反应是为的啥,就不能不气得人纷纷抽条白绫,悬梁自尽去了。
“快,叫军医!”他老人家是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只晓得该这么着对待杜淮苓。
“站住!”杜淮苓如今农奴翻身了,轮到她对他大发雷霆,咆哮开了,“不准去!”
“怎么了?”他立马乖乖走回来,拧起眉,“很痛?”好像比自己受了一刀还纠结似的。
杜淮苓死死捂着嘴,不让他看,使劲儿晃头,“别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后一句说的格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就冲她这一句,姬流景脸上的高原雪就瞬间冰消雪融,大地回春了。
杜淮苓的一腔愤恨东水滔滔,绵绵无绝期,还喊军医,我的老脸再厚也是要维护的,你把那几个大嘴巴军医叫来,指不定又给我和你的事儿渲染上好几百个活色生香的版本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姬流景脸臭臭地表示了解她的意思,咱不宣扬出去就是了,他明白杜淮苓这小女子的针眼心儿,惹急了自己也不太好揩油,这仇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慢慢儿讨回去!
话说此男的心眼儿,其实跟杜淮苓的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样子。
他拥着杜淮苓朝他的宝贝坐骑走去,杜淮苓回头望向那悬崖,心想,这回她就真的像跳崖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远处关大丰也站在入口处喊了,“俺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不?”
姬流景对他点点头。
又要开始继续被中断的旅程了,她叹了口气,金戈铁马的岁月谁晓得会折腾到什么时候去了呢?姬流景已经跃上马去,他朝他伸出手。杜淮苓还在那儿磨磨蹭蹭,不肯动。还是不太放心,瓮声瓮气地说:“你、你从今以后,可一定要对我的嘴负责。”
姬流景心里想发笑,但是想到这不符合他的冷酷风格,给生生压下去了,面上的寒霜依旧能冻死个人,“嗯,自然的。”
杜淮苓伸出手,天旋地转间,人就到了他怀里,他低头在她面容上如浮光掠影般,在心底细细印刻遍,随即扬鞭,奔驰在风中。
杜淮苓赶紧地往他怀里缩进去,妈呀!你绝对超速的!
从大丰身边掠过去的时候,大丰啊大了嘴,能吞下几个骆驼蛋了,“你们,你们男人,骑一匹马?”
飞鸟也似乎被他两人惊世骇俗的举动给惊动,嘎嘎啁啾地四处飞散,闹腾而又有趣儿,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常从武侠电视剧里头,每每听到“尘归尘、土归土”那句话的时候,会涌起的那一股莫名的异样,压在心头很不舒服。
如今情归原乡,已经尘埃落定,她方才明白,那是一种再无遗憾的归宿感,她从遥远的21世纪走来,迷失在这个朝代就是为了他么,为他而来?
天边那一轮红日从山头探出个圆圆的脑袋,笑嘻嘻地望着马上的这一对人儿,他这一笑,可是地下就有人要倒霉了?
远方的另一处,同样是烈马飞驰,寂静的枫林中,马蹄声惊落了衰弱的树叶,马上人是此间最殊色的一抹流云风景。而白马踏起的枯叶如红云丹雪,极具一股萧索的美,马像受了什么刺激,惊惶不安,马上的人面容虽是依旧洗月炼化,眉宇间止也止不住的焦躁也毫不掩饰地倾泻出来。
旭日悬在枫树林的尽头,它的眼神一如迟暮的老人,慈爱而温怜,姬舒却觉得那些光线都在炙烤着他的心,一点点消失殆尽,化为齑粉。
白衣与血红的映衬,鲜明而惊心,他倏然勒住马,一心奔腾的马儿嘶鸣几声,喘着气停下来。被踏起的木叶,纷纷冉冉,飘扬在半空,是一场绚烂的红雨。他回头落寞地望向来处,那座山早就望不到了。心猛然又是一阵阵割裂般的钝痛,他怎么舍得?
“争一争又有何妨?”即墨的话在耳边飘荡,他身上流着姬氏的血,注定不能避免那些尔虞我诈,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争一争又有何妨?就算与他争与全天下争,就算结局早就为他埋下了伏笔。
苓儿,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出来!”他清冷道。
疾风闪电般,凭空飞出几道青黑色身影,都跪在他眼前。
“主上”
“城阳王将王印送来了?”
“是,已到芮国国内。”
“很好,”他迅速封闭了所有情绪,朝着既定的方向,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