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情左右瞅了瞅,起身直接跟侯飞辞别,不等他反应人已经走出去老远,看方向竟是往百味居而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没吃早饭?”侯飞歪着头看她越走越远,又扭头看了眼被白布盖上准备抬回去的王恽尸体,心想这郡主果然不一般,看到这样的尸体还能风风火火的去吃早饭。
但随即他便一阵头疼,东都到底怎么了,自从他来之后真是麻烦事不断,还一桩比一桩扑朔迷离,到现在为止的案子竟然只破了一桩。
想起石忠生和北市那小厮的死,侯飞就一阵头疼,再看已经被抬着走的王恽尸身更想先撞两下墙。
“喂,猴子,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薛昊一突然从他头顶上出声喊人,侯飞仰头看他正跨坐在二楼围栏上,伸手捏着一样东西朝他示意。
这家伙从刚才看到尸体就不见了,他都快忘了来时还有这么个尾巴。
“什么东西?还有我告诉你,别再叫我猴子了,否则我不客气了啊。”侯飞仰头问薛昊一,脸上的神色显得有点敷衍。
薛昊一呲牙咧嘴的笑起来,看起来十分欠揍,“这样叫不是亲切吗,再说我都帮你找破案的线索了,叫个绰号怎么了。”
侯飞懒得跟他啰嗦,不耐烦的摆手问到底找到了什么,薛昊一这才把手中的东西又晃了晃说道,“我白嫩的小手里拿着的你看不到呀,竹筒看到没?这就是杀人吐出毒针的工具。”
他说着那双修长的大手晃了晃,直晃得侯飞头脑眩晕,白嫩倒是白嫩,但这跟小手好像不沾边吧。
“既然是证物那就交给田余保管,你给我下来,这般没一点规矩岂不是让人笑话。”堂堂刑部侍郎没一点形象,简直是丢大唐官员的脸面。
薛昊一耸耸肩把竹筒直接从楼上往下丢,也亏得田余身手不错接了个正着。
午时过后,玉长情才离开白料的百味居,苗儿果然受到人袭击,还好有白料的人及时出手相助,她还从白料处知道了一件事,一件让她想不到的事。
匆匆赶回颐王府,一进东院立刻便找来两名侍卫,“把府中这两年来的账目查清楚,我倒要知道那女人究竟把府中亏空到了什么程度。”
这两人是穆寒衣留给她的,身手自是不必说,跟着穆寒衣探查消息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
玉长情坐在廊下的锦垫上,直到入夜时分才等到回来的两人,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本账本,神情严肃的道,“整个颐王府几乎是个空壳,账目上有隐藏,暗中大量银钱流入西市,不知所做何用。”
“白料说的果然是真的,他们母子三人果然掏空了颐王府。”因东院一向与府中银钱来往不大,所以她并未多加留意,没想到竟让那女人把府中财务挥霍一空。
西市?玉长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赵忱并非只因为石忠生炼丹被杀,还和颐王府大笔银钱去向有关?
她双眉紧紧皱起,错综复杂、纷乱不堪、扑朔迷离,用这几个词来形容东都近些日子来的形势,有过之而不及啊。
看来今夜又别想好好睡一觉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足半月时间,已经是第二次夜入宜章郡王府,不知道郡王他老人家会不会跟她计较。
不过好在玉长情到的时候,郡王府中还有别人在,不会像上次那般孤男寡女让人生疑。
“郡主来的及时,下官正要同郡王询问些事情,与颐王府有关。”侯飞和薛昊一坐在桌前,这卧房的主人李修远却站在窗下。
她翻窗的姿势一顿,尴尬的朝扭头看来的李修远笑了笑,这个习惯有时候很难改变,再说光明正大的进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跟我家有关?是银子吗?”她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问侯飞,他还没答话,薛昊一先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问她如何知道。
玉长情嘴角扯了扯,她也是为了此事来,假赵忱是李修远找人扮的,真赵忱死之前也只有他的人见过,所以大家目的相同,不然怎么会这会儿坐在人家卧房,还都一身黑衣。
没错,他们三个人都一身夜行衣,也亏得李修远镇定,否则她来的时候恐怕恰好赶上逃命吧。
“颐王府中账目我今日才看到,几乎是一个空壳子,所有银子都被挪用,流入了西市一家店铺,便是赵家的丧葬店。”
白料说的时候她还将信将疑,等急匆匆赶回去看到账目时,才算彻底信了。
“所以你们三人都是来问本王问题的?”李修远倚靠在窗前,窗外月色明亮,是难得的好天,大片月光从他身上洒落,映的那张俊脸更加动人心魄。
面前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是,薛昊一还补充道,“郡王不要误会,我们这么打扮过来是不想给您添麻烦,毕竟您已经低调惯了。”
他看李修远的眼神在他们仨身上打量了一番,以为他是在质疑三个夜闯郡王府的官员和贵女别有用心,忙解释了两句,立刻引来侯飞和玉长情齐齐白眼。
“抱歉,实在没忍住,我说薛侍郎,你到底怎么坐上刑部侍郎位置的?吏部的人不会都瞎了吧。”
玉长情忍无可忍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很明显李修远是在思索,看他们不过是在确认可信度,跟他们夜闯郡王府还有一身夜行衣没关系好吧。
薛昊一闻言惊喜的看着她,一半身子趴在桌子上说道,“郡主果然聪慧,你怎么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吏部那帮人确实是瞎,本公子这么凤毛麟角的人才才给个刑部侍郎的位置,简直暴殄天物。”
此言一出连李修远都忍不住别过头继续看窗外的月色,如今他也开始怀疑吏部的人是不是真瞎。
“好了,别闹,先说正事。”侯飞等了薛昊一一眼,他跟这家伙认识的时间比较长,知道他那无双的厚脸皮足以气死人。
理了理思绪,侯飞起身朝李修远行了一礼,认认真真的道,“还请郡王提醒一二,赵忱之死是否不若表面这么简单,实际想杀人灭口的另有其人,颐王之子女不过被人利用?”
玉长情也是这个疑问,那姐弟是生是死她不关心,但此事必须查清楚,不仅因为尊主交代的任务,还因为颐王突然病倒。
李修远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玉长情,这才缓缓说道,“此事确实另有隐情,想杀他的人并非玉家姐弟,至于是谁本王还没查到,不过本王劝各位小心行事,此事。。。。。。”
“我知道此事不简单,但他们动了我父亲,此事便不能再忍。”玉长情打断了李修远的劝告,此事本来还有转圜的余地,但现在没了。
侯飞和薛昊一满脸惊讶的看看玉长情又看看蹙眉的宜章郡王,他们俩说的是什么?跟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好吧,本王确实不该管的太多,但所知有限,如果诸位要查,恐怕得靠自己。”他脸上的神色恢复认识之初的漠然,似乎这件事他真不打算再与他们说。
玉长情紧抿着唇,刚才是她说话急了些,没想到李修远会忽然变了态度,“对不起,我心中担忧父亲,或许说话过了些,但绝无其他意思,我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修远冷漠的表情她会觉得心中郁结,起身快速翻出后窗,不过几下便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屋中三人都看着大开的后窗和已经消失了的背影,静默了片刻后,侯飞和薛昊一面面相觑,一起起身朝李修远行礼告退。
等人都走完了,李修远还站在窗前,愣神看着后窗外的一片斑驳树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王家的人便闹到了大理寺门前,要让大理寺给个说法,王家早就不如从前,自从王皇后一脉出了那等事,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却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要说法,至少在玉长情眼里是不正常的。
听苗儿还在不断的演说,玉长情却没了兴致,王恽之死是个人都知道有蹊跷,但看样子跟她父亲病倒没什么大关系,她要查的还是赵忱。
趴在锦垫上想了一会儿,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吩咐苗儿给准备了身素净的衣衫,直接出门往西市而去。
路过西街糕饼店走进去买了连个酥饼,掌柜还是那两个小娘子,水灵灵的,说话很客气很甜,临出门突然叫住她递了一张纸条给她。
玉长情站在西市坊门前,手中的酥饼吃了一半,剩下的一个顺手给了坊门前徘徊的小乞丐,手中捏着的纸条她已经看了两三遍,确定那人要她去的地方就是西市丧葬店。
赵家丧葬店从假赵忱走之后便再没人来过,小半月时间足以积上厚厚的灰尘,她走进去扑面而来的颓废之气呛得人难受。
伸手在面前摆了摆驱散味道,才一脚走进上次去过的屋子,迎面就感觉到有杀气,不过一息之间眼前冷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擦着她纤细的脖颈划了过去。
这一下虽没划到实处,但那冷刃的凌厉寒光却照的她细嫩的皮肤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