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情一边往东院走,一边时不时看一眼跟在身后的人,心想难道侯飞身边的人都这么削瘦营养不良?
“卑职田余,在侯少卿手下任司直一职。”田余态度不卑不亢又端正周到,这倒让玉长情心中讶异,这人看起来比侯飞更像大理寺少卿。
入夜时分,府中众人早早安寝,玉长情便带着田余一人重新到湖边转悠了一圈,他观察的很仔细,一草一木一块石头都不放过。
还别说,他这么仔细的搜索真有些用处,在水塘一角不起眼地方的草丛里,有一只银质耳环,不过做工粗糙,看起来应当是府中侍婢所佩戴。
“走吧,去西院看看,我那好姐姐说不定正满心焦急呢。”玉长情抿着唇笑出来,大唐律法决不姑息一个凶手,哪怕她杀的是一个侍婢。
潜入西院对他们来而言轻而易举,只不过要找玉妃泠的住处就有点难,毕竟这西院她只进过玉方鸿的寝室。
在西院转了一会儿,在田余越来越狐疑的眼神下,玉长情不得已尴尬的承认道,“那个,这里我不熟,玉妃泠的住所得你自己找。”
田余面上的表情极力维持冷硬,颤抖的嘴角和眉梢却没让玉长情误以为他不在意。
于是月黑风高夜,两道黑影在颐王府西院上窜下跳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找到了正确的地方,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好巧不巧赶上了一出好戏。
玉妃泠所住的是单独一个小院子,比她的东院小很多,但却处处都精致典雅,倒是跟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一样。
玉长情和田余趴在屋顶后的阴影里,稍微推开一片青瓦往里看,见玉妃泠房中这么晚了还有四个人在。
她忍不住挑眉,除了一个侍婢和两个侍卫外,玉秋远也在,不过他面上的暴躁看起来跟他如今的年龄不大相符,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嗜血。
“姐,那野种今天去了西市,我按照你所的办了,不过空无一人的屋子两人竟然在里面待了很久,你说会不会。。。。。。”
玉秋远微微蹙眉,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面上的凝重却让人觉得他想到的不会是好事。
玉妃泠摆摆手,“只要那人永远不会开口,她玉长情就算跟天王老子进去也一样不会有收获,赵忱那废物还敢要挟我,简直是不自量力。”
“属下确定在他们去之前就已经把赵忱活埋了,绝无生还的可能,哪怕他诈尸回去,这时候也到不了西市,主子请放心。”
一个身材稍微有些壮实的侍卫点头保证着,眼神里的寒意和玉秋远如出一辙,看来这人是他的人了。
只是听到这里的玉长情忍不住一愣,赵忱在他们去之前就已经死了,那她和侯飞见到的那人是谁?
“这件事千万别让母亲知道,秋远,尤其是你,别说漏了嘴。”玉妃泠点头叮嘱着,娇俏的小脸此时没了平日里的温婉,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若让外人看见,恐怕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颐王府长女了。
田余听的很仔细,看样子是要把这几个人说的话,说不定包括表情都记得真真的,好回去跟侯飞一一汇报。
她没管田余,而是认真思索玉妃泠话里的意思,什么事别让李婉玲知道,是那侍婢之死,还是父亲神丹被偷偷换掉的事?
若是神丹,她其实挺感谢玉妃泠,否则依照玉方鸿的身体状况,她回来时说不定已经油尽灯枯了。
正想着底下突然啪的一声拍桌声,声音有些大,把玉长情吓了一跳,好在她只是一愣,没做出什么暴露自己的动作来。
“都是那野种,要不是她插手神丹一案,咱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玉秋远的声音随之传来,语气里的愤怒与鄙夷让人听着都直皱眉。
野种,不用想玉长情也知道他在说谁,可她查神丹一案都是背地里进行,他怎么会知道?再者他们怎么样了?
玉秋远此话一落,那三个人立刻就跪在了地上,看起来似乎很害怕他,其中一个侍卫连声说着主子息怒,说什么会想办法把此事平息。
她听的越来越迷糊,但脑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太快了,她回忆了半晌也没想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中的谈话还在继续,田余突然伸手碰了碰还在走神的玉长情,示意她往下看,底下玉秋远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身后从玉妃泠做女红的篮子里拿出几根针,朝着地上跪着的侍婢就扎去。
玉长情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怜儿身上的针孔和虐打会是玉秋远这个小鬼给弄出来的,这么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但她到底低估这姐弟的狠毒,玉秋远的手才下去没多久,玉妃泠直接一脚朝地上的侍婢踹了过去,低声喝骂道,“还不滚,看着就碍眼。”
等那侍婢被侍卫扶着走出去后,玉秋远才丢了手中的针坐到椅子上,头也不抬的冲身边的侍卫说道,“这俩人本公子看着烦,再者他们知道的太多了,想办法让他们做对神仙眷侣吧。”
玉长情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压低了眉眼,玉秋远说到杀人灭口竟然这么稀松平常,他到底这么做过多少次。
又等了片刻,玉秋远从玉妃泠屋中离开,不多时就见有侍婢进来侍奉她梳洗就寝,这期间她动手打骂的侍婢多数都倒地无法站起,狠辣之气不比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弱半分。
田余不好再看下去,示意可以离开了,玉长情这才紧抿着唇跟他一道回了东院。
“田余,若我能找到他们杀了那侍婢的罪证,侯少卿是否真的能让这两人伏法?”认不认罪她不在乎,但这样的人不该还逍遥在外,至少该去牢里待个十年八年。
“这件案子并非卑职负责,即便是审讯定罪,也需要少卿亲自过问,若有可能,大理寺卿说不得也会插手。”田余说的很中肯,其中的意思玉长情也明白,这两人并非一般人,乃是徐王外孙、外孙女,重判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以李婉玲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若她求了徐王,这件事说不得到最后会不了了之,但她就是想试一试,禽兽怎么配活的这般自在。
“无妨,还请向侯少卿转达我的意思。”至于能不能重判,就看她到底能挖出多深了。
送走田余,玉长情立刻换了一身黑衣出门,苗儿有些担忧想跟随,被她直接打发了去找虞娘,但入夜宵禁,她又不懂武功,根本连颐王府都走不出。
“不想让奴婢跟着就直说,还用这么牵强的理由打发奴婢,主子真是太敷衍了。”苗儿抿着唇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已经走到院中的人。
玉长情撇了撇嘴,扭头远远看着被自己宠的不知尊卑的侍婢道,“叫你去找虞娘是有事,东西我就放在屋中了,你拿去给她看就行,明日午时前我要答案。”
她现在要去解开心中一个疑惑,那个赵忱和南市中的药铺,她必须要去找一个人问清楚,她有预感,这一趟绝对能跑出来一个大秘密。
李修远只着了中衣斜靠在榻上看书,猛然听到后窗有响动,很轻微,但他一向喜欢清静,这声音虽然细小,但也不至于听不到。
“郡主大半夜翻入陌生男子房中,是否有欠妥当?”他把手中的书一收,伸手取来屏风上的外衣披上,转头就看到玉长情坐在他刚才坐的榻上。
她满脸不在乎的斜靠在榻上,像是在自己的房中,丝毫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娇羞和矜持,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唐突,很奇怪的感觉。
玉长情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眼前,很认真的问道,“那宜章郡王这般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是否有欠妥当呢?”
赵忱她或许不知道是谁派去的人,但南市的药铺她来郡王府之前去问了白料,它的东家便是眼前这位看起来有些穷酸的高贵郡王。
只是他真的很能隐藏,若非白料在洛阳城中日久,怕是一时半刻根本查不到他身上去。
李修远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知道她怕是查到了什么,但却不能肯定,她再聪慧机敏,也不过是颐王府中的郡主,就算是有些江湖朋友,也未必能在洛阳城中这浑水里趟个来回。
他现在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能教出玉长情这样的徒儿来,她似乎对一切都很敏锐,总是很快想到事情的奇怪之处。
“本王并非那个意思,不过是为郡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她不说明白,他也含含糊糊,不管是她看透赵忱还是南市药铺都无妨,今夜既然来他都必定会说,只是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想看看这小女子猜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