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雪纷飞!
雪还在下,正月里的北方,下雪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河北大名府,去往保州(保定)的官路上,由于下雪,所以路滑,但还是有六匹骏马,慢奔在白雪覆盖的官道之上。
六骑呈扇形,其中中间的一骑之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大约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讲究,浓眉大眼,小脸冻的通红。
此时,正操着一口大名口音,天真地问抱着他的中年男子:“福叔!我娘会赶追上我们吗?”
“会的,当然会赶上我们的。”卢福回答。
“家里本来就很热闹,又有很多小朋友,那为什么我们非要搬家呢?”小君浩又问。
“之所以搬家,是因为非搬不可。”卢福含糊地回答着他,决得他还小,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长大了或许你就会明白的。”
“噢!”小君浩天真地说,“还得长大啊!”然后,若有所思地想着问题,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又走了一段路,风雪似乎是更大了些。
“卢叔?”小君浩不奈寂寞,又问:“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大老远的,搬到燕叔叔哪里去呢?近些不行吗!”
“不行。”“非得到燕叔叔哪里去!”卢福说,“因为燕大侠,你爹最好的生死兄弟。”“还因为这世上,还有很多想欺负我们的坏人,只有燕大侠,才能保护我们不被坏人欺负。”“况且,燕大侠还会教会你很多本事,很多为国为民做事的大本事。”
“噢!”小君浩似懂非懂地问:“燕叔叔教会我很多本事,更不会被坏人欺负了吧!”
“不但不会再被别人欺负,还会做很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卢福忽然神情严肃怒火难忍,“还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
“啊!”小君浩瞪大了天真不解的双眼,“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对!”卢福激愤地说,“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是非黑白颠倒的世界!”“所以,有的事你必须去做。”
小君浩耐心地听着,却是越来越听不懂。但是,他小小的心灵深处,却是非常清楚明白――福叔,是不会骗他的;福叔说的话,是应该记下来的,因为福叔的话,总是正确的。
雪依旧还在下,飞飞扬杨,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去往保州方向一处比较偏僻,人烟稀少的官道上,有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竟然有一家客栈,规模还不算小,也不失气派。
临近午时,离客栈不远外,六匹一水的枣红骏马,一路慢奔,朝着客栈方向而来。
但见六骑之中,有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高大汉子,一脸黑硬络腮胡子,佩以一身紫色戎装,黑色千层底短靴,肩披一篷黑色披风,看上去精壮无比,更显几分霸气。
此刻,汉子正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柄看上去,十分厚重的劈山刀,正在与身边一骑上,怀里搂着一个十岁左右小男孩,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对话。
“福爷!”汉子说。
“嗯!”卢福答道,“马兄弟请讲。”
“赶了一上午的路,马也累了!”马老大爱惜地看着马说,“看样子前面正好有家客栈,福爷!我看我们不如歇息一下罢。”
不等卢福开口,搂在怀里的小君浩,早已可爱地歪起小脑袋,闪着无邪的双眼,用清脆的童音叫嚷着:“福叔!君浩早饿死了。”
“哈哈!是啊!”卢福关爱地笑着说,“只顾赶路了,我倒是忘记了,怎么能把我们的小君浩饿坏呢?”
又爱怜地说:“小君浩别急,前方便是客栈,我们这就吃好东西去!”
“好啊!妙哉。”小君浩拍着冻红的小手,高兴地大叫,“吃好东西喽。”
到底是小孩子,这时也只有他,心里才有说不出的高兴。
于是,一行六骑皆加速,向前方客栈靠拢过去。
“马家大兄弟!”卢福严肃地说,“想我卢福,虽然跟随员外多年,但也就是管管帐持个家还行。”“但若论行走江湖嘛,还是你们马家众兄弟是个中行家,所以这一路上,凡事皆有你马老大安排妥当,一切有你来做主。”
“卢爷!”马老大真诚地回答说,“若论行走江湖,小弟的确有些经验。”“只是这江湖凶险,简直难以想象!”马老大忽然满脸的愁容又说,“但愿员外在天之灵保佑,不要阴沟里翻船才好。”
“那有烦马兄弟多废心了!”卢福说。
“哪里话,卢爷!”马老大说,“这不但是我马家兄弟们应尽的职责,更是我们马家兄弟们报恩的时候。”
说完,马老大一脸的义无返顾。
卢福用欣赏佩服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客栈正房就有七间,中间三间正房,算是打尖吃饭的地方,正门上方挂一三尺长扁,上书三个黄色大字,名悦来客栈。
两边各有五间配房,外面还有一片敞篷,里面有几柱拴马的马桩,算是喂马的地方。
在这荒村野岭偏僻之地,能有这等规模的客栈,已经算是相当的气派上档次了。
六马尚未站稳,早有一四十上下年纪,一身灰色粗麻布褐衣,一块洗的发白的旧布方巾抱头,五短的身材,圆圆的脸上带着非常职业笑容的客栈小二,飞快地大步跑着迎接上来,而厚厚雪地上却留下了两排,非常浅的脚印。
见客栈小二如此职业热情,就连久经江湖的马老大,也禁不住被小二这敬业的精神所打动,继而用感慨的目光,望着地上小二留下的两排浅浅的脚印,叫道:“小二慢行,别摔坏了!”
此时,小二早來到众人跟前,站定了,然后弯着腰,脸上陪着非常职业的笑容,感动地说:“多谢这位爷的关心,这真是小人的造化!”
“关心,却不是你的造化。”马老大笑着说。
“噢!”小二依然职业地笑着,“哪却为何?爷!”
“只是因为应该。”马老大依然微笑。
“小人应该吗?”小二脸上忽然隐约闪过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安,“爷!小人哪里应该。”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小二。”马老大忽然大笑。
小二也大笑,说:“大爷说的对,我的确是很敬业的。”说完,客栈小二特有的职业笑容,又很标准地挂在了脸上。
“噢!是吗?”马老大说,“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小二也有不客气的时候。”
“爷!的确是的。”小二挂着职业的笑容回答,“在这一点上,我从来不客气。”
“为什么呢?”马老大又问。
“因为我本来就很敬业。”说完,小二那非常职业的笑容,依然令人心情舒畅地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