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堂之内,百十来众下人,禁不住唏嘘起来,深感世事无常。
正在这时,只听得卢夫人高声向着大厅之外,喊道:“卢管家可在!”
卢管家者,卢福是也!乃是卢府上下最得力之助手,也更是卢家第一心腹之人。
卢夫人话音刚落,一个年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稍胖圆脸,身着一袭青色丝绸交领书生长衫,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家丁,双手托抱着一个不小的小箱子,从议事大厅之外,匆忙走了进來。
此人,正是管家卢福。
众下人皆急忙让路,闪开了一条通道,只见卢福二人,快步走到了大堂之上卢夫人面前,然后双手抱拳作揖,随即低头上身稍向前倾,说道:“卢福尊夫人的意思,已将银票准备妥当,请夫人安排!”
“嗯!”卢夫人点了点头,“把箱子打开吧!”
“是。”卢福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将身后家丁托着的箱子,用钥匙开了锁,然后将箱子打开,放眼箱子之内,原来是码放了一叠叠的银票。
这时,卢夫人看了一眼,然后又面向众下人说:“这里有些许银票,每人纹银三十两,就算是卢府对大家的交待,也算是卢府对大伙的最后一点情谊吧!”接着又对卢福说:“卢总管,按人头发放罢。”
“是,夫人!”卢福答应。此时,噪杂啼哭之声又起。
“大家都静一静,且听我说!”卢夫人挥手大声说。
众人又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时间紧迫,多说无益,大伙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卢夫人甚是伤感,又说:“大家还是快快拿了银子,从暗道速速逃难去罢。”
众人皆愣住。
而卢夫人却背身,“唉!”地长叹一声,然后双眼紧闭,抑头不再说话。
……
不多时,银票已在卢福的安排下,按人头发放,而众家丁护院、丫头老妈子、厨子厨娘一干人等,百十来人,已经从暗道悉数隐去。
而此时,议事大堂里,除了卢夫人和总管卢福之外,还多了另外五个男人。
这五个男人,年龄大约都在四十五左右,皆身材高大,统一的身着黑色戎装,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如电的双眼皆射出钢一般的目光,最让人醒目惊骇的是,每人左手里握着一柄长约三尺五寸,看上去极为厚重的刀。
原来,这五人便是卢府心腹死士――马家五虎。
此时,只听得卢夫人无限伤心地说:“卢总管!马家众英雄!”“卢府这一难,已是在劫难逃。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夫人哪里话,我与马家兄弟,深受员外恩情,夫人那能说相求呢?”卢福回答说,又抱拳作拼说:“卢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与马家兄弟一切照办就是。”
马家五兄弟也都齐声附和着。
“其实,卢府的兴衰,对我来说,已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卢夫人接着说,“而我现在的心事,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少爷君浩了!”说完声音伤心地哽咽起来。
“卢夫人不必悲伤,卢员外生前待我不薄,马家众弟兄与员外情同手足。”卢福诚恳地说,“若是夫人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尽管将计划说来听。”
“是啊!夫人。”马家众兄弟也坚定地说。
卢夫人又说:“小少爷君浩,是员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了,也是卢家的最后一条根。”又说,“更是卢家的最后一点希望了!”
“唉!这个我们明白,夫人。”卢福点头答着问,“那么,夫人的安排是……”
“是这样的,我想托付大家把小少爷君浩,送交给燕大侠燕青兄弟处,希望燕青兄弟能教导他成为,于国于家的有用之材!”叹息一声又说,“这也是卢府以后,能否复兴的重要环节了!”
这时,外面的天更黑,寒风似乎也风更猛。而卢府外,官兵撞击府门之声更加强烈,似乎快已撞破了。
此时,只见卢夫人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來,然后焦急地吩咐说:“你和马家众弟兄,先去保州(保定)找吴用之子吴孟,燕青兄弟居无定所,云游行侠天下,也只有吴孟才知道他的准确行踪。”
“嗯!”卢福点头答应,然后双手认真地接过信來,又小心地将信揣进怀里,说:“请夫人放心,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只要有我卢福,和马家五大高手的一口气在,小少爷就会平安无事,夫人的安排绝对就会按计划完成!”“请夫人尽管放心。”
“不错!凭我们马家五虎的五把劈山刀,保护小少爷的平安,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请夫人放心就是。”马家五虎拍着刀表态说。
卢夫人伤心无奈的神情,又说:“只是,现如今员外被冤枉又惨遭朝廷抄家,再加上员外往日的仇家,浩儿以后定会遭到朝廷的斩草除根,以及往日各路仇家的追杀,此去这一路上定然是凶多吉少,这怎能让我放心得下?”
看着卢家这几个,最后能相信依赖的用得着的人,不无伤感地说:“所以,此去的凶险我是知道的,如此,卢总管马家众英雄!且受我一拜。”
说完,便拜了下去。
见此情景,卢福与马家五虎皆同声大叫:“不敢当!不敢当!”“夫人!礼重了。”
同时,六人背弯腰作揖,算是还礼阻礼。
此时,卢府外忽然明如白昼。原来,乃是来卢府收搜捕罪证的官兵们,点起的无数火把。
看来,来收捕卢府不轨罪证的官兵们,已失去了撞门的耐心,这是准备破门而入了。
卢府议事大堂之内,卢夫人颇感危机,更加焦急地对众人说:“情况危机,时不待人!”“你们还是赶紧从暗道离开!”
“那夫人?”卢福也焦虑地问。
“一起走!”马家五虎刚毅地说,“谁赶动卢家的人,先问问我这把刀。”马老大说着,举起他那柄厚重的劈山刀,挥了挥。
卢夫人凄然一笑,“多谢总管和马家五英雄的好意。”忽然又一脸不屑刚强地说:“我要让朝廷陷害梁山众人的奸臣们看看,梁山的人是不怕死的。”“我也要让朝廷知道,梁山人招安是真的,图谋不轨也是被冤枉的。”
“夫人……”卢福说,“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五虎也叹气。
“不,这是我的责任!”卢夫人凄然但平静地说,“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员外做的一件事情。”
此情此景,卢福与马家五虎也唯有伤感长叹,深感人生无奈,真乃世事无常矣!
见卢夫人意已决,众人只有抱起熟睡中的小少爷君浩,快速从暗道隐去'……
门终于被撞破。
议事大厅中的卢夫人,望着卢福与马家五虎,带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平安离去,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无数官兵涌进了卢府,同时无数根火把,将卢内照的通明。
议事大厅之内,卢夫人笑着将一条白色长绢,用力扔上大厅的一根横梁之上,然后将白绢挽成了一个圈子
然后,涌入的官兵们搜遍了卢府的角落,却是早已人去楼空,不见一个活着的人影。
只有议事大堂之内,正中的横梁之上,挂着吊死的卢夫人的尸身,随着阵阵寒风,恐怖地来回游荡着……
望着寒风中摆动的尸身,领头的军官笑了,笑的很开心,自语地说:“有时候,尸体,也是可以交差的。”
官兵们终于又如潮水般退去了。
黑暗中,诺大空荡的卢府,在黑暗的冬夜里,寂静的渗很怕人。